《小秘密》一木言羊

3、千里寻夫

　　唐佳蓉和周大道工作的宝威集团旗下有S市最大的八家百货公司，每逢节假日——不管大节小节、西洋节传统节——公司里的每个人脚下都跟踩着风火轮似的。十一之所以被称作“黄金周”，不仅仅是运用了比喻手法那么简单，这七天里逆天的营业额可都是如假包换的“真金白银”！而今年的十一更是和中秋撞在一起，就算唐佳蓉只是一个小小的美工，双节里都变得任重而道远起来。

　　唐佳蓉向来是讲义气、负责任的好青年，当然不会为难大刀婶儿、更不会抛弃他，第二天打印了一张节后调休的申请到总监办公室去。

　　节前这样的特殊时期，周大道看到人拿着单子进来都会神经性地胆儿颤，见到唐佳蓉进来更是夸张地把自己摔到椅背上大叫：“唐唐，不会连你也要逼死我吧？”

　　唐佳蓉故意苦着一张脸，为难地把申请单慢慢地递过去：“婶儿，对不起呀，我要请假……”

　　周大道抓抓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去找笔筒里的签字笔：“去吧去吧，替我吃好喝好，然后回来帮我收尸吧，反正……”他啰里啰嗦地正要落笔，突然明白纸上“调休”两个字的意思，眯起眼睛笑得灿烂，“反正我知道，全世界都舍我而去了，你也绝不会背叛我的！唐唐，婶儿最喜欢你了！”说完飞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唐佳蓉调皮地卟哧笑了，大刀婶儿要不在宝威做了，当喜剧演员不错：“婶儿，我知道你喜欢我，不过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周大道最后潇洒地拿印章敲在调休单上，绕出办公桌拖着唐佳蓉的手贱贱地问：“南先生算什么呀？婶儿知道咱们家唐唐从来不重色轻友的！请了假去哪儿呀？回来了婶儿请你吃大餐！”

　　唐佳蓉刚被人夸不重色轻友，哪能这么快就砸了自己招牌，抽回盖好章的请假单和自己的手，转身要溜：“不用了！我减肥！”

　　现实已经如此骨感，本姑娘要再比她多一两肉，怎么对得起消瘦致死的理想？！

　　双节战场上的一番生死搏杀过后，唐佳蓉不用刻意减肥就已经瘦了一圈。最后一天晚上依旧是不出意外地加班，十一点多了唐佳蓉还和几个同事留在商场里收尾。等收拾停当了周大道刚好从其它地方转战过来。

　　“同志们辛苦了！”他豪迈地拿出钱包，胸脯拍得啪啪响，“本总监请客买单，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耶！”台下沸腾起来，唐佳蓉却拍拍自己包上的灰淡定地退出人群。周大道眼尖，窜下表演台拉住她：“唐唐，吃香喝辣你不去？”

　　“婶儿，告诉你实话吧。我调休是为了找南先生去的，明天一早的飞机。”唐佳蓉一边说还一边往外面走，片刻都不多停留。

　　“啊？”周大道一愣，唐佳蓉已经甩开步子走出一段路去。

　　周大道是肖桐好哥儿们的同时，也是唐佳蓉的知心好“姐姐”，尽管他对南先生总有诸多不满，但唐佳蓉还是愿意把一些心事说给他听。这一回南先生到山窝窝里采风，一采就是两个多月，周大道陪着唐佳蓉促膝长谈N个夜晚，千万次地教导她“再喜欢也要拒绝零智商”、“女人要自爱”、“严禁倒贴上门”这样的道理。不过，看起来他的口水都白费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男人就要晾一晾的。你瞧瞧！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跑，千万不要惯着贾南！”周大道说着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挽着唐佳蓉的手柔声问，“不是和婶儿说好了这次绝不妥协了吗？怎么突然又……是有人说了什么吗？”周大道自觉对唐佳蓉的洗脑很成功，不可能失误的。

　　这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外头，唐佳蓉忙着拦车没有多想，老实地讲：“大腿儿看不惯我在这里当空守闺房的怨妇，赶我去找南先生回来。”

　　“啊？”周大道又傻了，心里直咒肖桐你个大白痴！

　　有车来了，唐佳蓉跨出一步伸手要拦，周大道奔到她前头把她挡回路边：“唐唐，才几点呀，急什么？我们一起喝两杯再走嘛，大不了喝完了我送你回家！”周大道想着先稳住唐佳蓉，灌酒、锁家里什么的，反正要亡羊补牢。

　　车里的司机已经看到有人打的了，闪着方向灯靠边停过来。唐佳蓉被周大道缠得紧，干脆踮起脚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然后趁他拍抚自己后背的时候像泥鳅一样滑了出去：“婶儿，你吃好喝好，我下次再陪你啊！”说着她哼哧哼哧地钻进车里，拍拍司机的椅背道：“师傅走吧！”

　　“哎哎哎！”周大道追在车边，争分夺秒地问，“你去哪里找南先生？明天几点的飞机？什么时候回来？还有……”

　　唐佳蓉学周大道刚刚的样子取笑他讲：“别介！婶儿！街上两条腿的女人多了去了，别缠着我啦！”司机也笑了，打方向盘的时候好心地放慢了速度，最后唐佳蓉的声音从车窗里飘出来，“南先生在黛山，我会先坐飞机到C城，然后找车过去。”

　　“唐唐！”周大道望着出租车绝尘而去，沮丧得不得了。“死丫头、混小子，一个都不让人省心！C城？咦，C城的话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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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种等待叫做望穿秋水，有种寒冷叫忘穿秋裤。

　　唐佳蓉光想着穿得美美的，怎么也没想到C城会这么冷。飞机因为大雾的关系降落时已经是下午2点多钟，唐佳蓉出机场的时候又冷又饿，掏出手机想让南先生来接，最后还是咬咬牙把“惊喜”坚持到底。

　　南先生这次采风的地方叫玉带村，是黛山上一个封闭的小山县，飞机、火车当然到不了，连汽车也只能停下山脚下面，再由当地人的拖拉机呀、三轮车送上去。唐佳蓉咬了个面包，马不停蹄地往山上赶，一路上想着见到南先生第一句话该讲什么。

　　南先生的全名是贾南，是S市，不，是全国、甚至世界上都赫赫有名的青年油画家，也是唐佳蓉的男朋友。因为他姓贾，音同“假”，所以叫“贾大师”、“贾教授”都容易有歧义，他自己也不喜欢，于是外界都称他作“南先生”——当然，从肖桐、大刀婶儿和唐佳蓉自己嘴里叫出来的“南先生”已经是变了调的外号了。

　　确立关系那一年贾南二十九岁，唐佳蓉二十一岁。贾南出生书香门第，那时就已经在艺术界混出名堂来了，而唐佳蓉却还是个大学三年级的黄毛丫头。很多人不明白大艺术家看上了这小女孩什么，唐佳蓉自己也不知道。因此很多时候即便贾南再宠着她，唐佳蓉依旧没有自信、没有安全感，特别是事情牵扯到吕菲妮的时候，就像这次一样。

　　这个吕菲妮是手腕高超、人脉宽广的顶级艺术品投资人，是企业家、画商、收藏家、艺术评论家……她有太多太多耀眼的头衔，而外界更喜欢定义她为贾南的红颜知己。她美艳动人而且聪明绝顶，在贾南公开唐佳蓉的女友身份之后仍然骄傲自信地、形影不离地站在贾南身边，就像这次一样。

　　唐佳蓉苦恼地叹一口气，拿出手机最终给贾南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这是他们冷战之后的第一条短信，简单的只有一句话：我来了，二十分钟后到。

　　车子在村口的晒场上停下来，唐佳蓉付完钱跳下车去。她拿着贾南刚到玉带村时寄回来的明信片一路问过去，村子不大、很快就找到了贾南寄宿的农家小筑。两层高的小楼外主人用白墙砌出了一个小院子，唐佳蓉新奇地立在院子里看公鸡、母鸡在泥地里啄来啄去，还有栓在木柱子上的大黄狗热情地朝自己吠。

　　“黄大仙！”一个围了围裙的大婶从屋子里跑出来，大声喝住了大黄狗，“小姑娘你找谁？”

　　唐佳蓉笑嘻嘻地指着院子的大肥鸡问：“阿姨，这些都是放养的柴□□？”大婶用围裙搓搓手，憨厚地点头。唐佳蓉乐了，喜滋滋地想晚上一定要让南先生求大婶给做一只来吃吃。

　　唐佳蓉报上贾南的名字，大婶把她迎进屋里指指楼梯讲：“南先生和吕小姐就住二楼走廊底的两间。”说着要去抢唐佳蓉手上的行李箱，准备带她上楼。这时候灶台那里乒呤乓啷一阵乱响，大婶冲着灶台的方向用方言吼了几句，然后不好意思地对唐佳蓉讲，“小姑娘，对不住啊，娃娃在灶台间造反呢。婶儿还做着饭，得过去看看，自己上去可以吗？”

　　“没问题！婶儿你去吧！”

　　大婶谢过唐佳蓉，一路用方言骂着赶去救场。唐佳蓉看了看手表，已经快五点钟了：山里的晚饭点儿就是早啊！不过，我喜欢！嘿嘿！

　　唐佳蓉开心地提着行李箱一步一步往楼上走。箱里净是唐妈妈塞的拿手好菜，都是给南先生特意准备的，不过最后都会统统掉进唐佳蓉的胃里，所以就算重了点儿唐佳蓉还是“将就”着全带了过来。

　　“呼呼”，虽然只是两楼，唐佳蓉提着箱子走得辛苦，于是站在楼梯口拄着行李歇了歇。不知道是爬楼梯累了，还是想到终于可以见到南先生了，唐佳蓉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震耳欲聋。唐佳蓉按住乱跳的心脏，吸一口气、抬脚走过去。

　　大婶只说是走廊底的两间房，却没说清楚哪间是哪个人的。可唐佳蓉没有头疼太久，因为其中一间的门轻轻掩着，她小心地推开一条门缝把脑袋探进去：是南先生香水的味道，还有到处立着的画布、画具——就是这间了。

　　唐佳蓉放心地走进去，望见南先生那颗蓬乱卷发的脑袋露在被子外面。

　　“南先生！”唐佳蓉把行李丢到一边，一路助跑跳上贾南的床，张开双臂抱住他。她的脑袋在贾南脸上、脖子上像只宠物狗似的蹭呀蹭，高兴得完全忘记了两人还在冷战的事。

　　贾南缓缓地睁开眼，从被子里伸出手搂住她：“你怎么来了？”他笑着在唐佳蓉额头亲了亲，重新闭上眼去。

　　“不是发短信通知你了吗？你不回来，只好我过来啦！”唐佳蓉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甜甜地讲。她一动，贾南身上的被子往下面滑落，这才发现他的手、肩膀都裸着，“很热吗，你怎么没穿睡衣呢？”唐佳蓉知道贾南睡觉的时候一年四季都要穿睡衣的，所以觉得有些奇怪。

　　“嗯……”贾南把唐佳蓉按在胸前，抵着她的下巴迷迷糊糊地应一声，眼睛依旧闭着。

　　“很累吗？”

　　“嗯……”贾南又只应了一声。

　　“哦。”唐佳蓉乖巧地不再说话，安静地窝在贾南身上。过了一会儿，唐佳蓉仰起脑袋四下张望，“南先生，有水声，听到了吗？”

　　“有吗？”贾南的反应有些迟钝，说话都慢腾腾的。

　　估计是哪里的水龙头忘记关了，唐佳蓉决定自己下床关掉它。她顺着水声摸过去，像是从浴室里传过来的。

　　开了一整天，得多少水费呀？

　　唐佳蓉把手搭上门把的时候还琐碎地帮贾南操着心，但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一室氤氲的水汽和沐浴露的香气里，唐佳蓉看到一个女人性感的锁骨和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