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秘密》一木言羊

13、黄金单身节

　　肖桐干建筑这行虽然时间还不算长但各色各样的甲方也见了不少，但像C城医院大楼这样的要求如此之多、如此之细的甲方还是头回。设计改了一遍又一遍、C城也跑了一趟又一趟，在肖桐和同事几乎耐性耗尽的时候，甲方的人终于卷着图纸满脸笑意地伸出手：“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

　　“哪里哪里，职责所在！”肖桐和其他同事一样谦虚地和甲方的人一一握过手，长长吁了口气。

　　“几位在C城忙得脚不着地都没空去观光吧？怎么样，接下来给个机会让我们带大家去转转？咱们这儿有座黛山，别名‘小九华’，山顶的庙非常灵验哦！”

　　工作顺利结束，一屋子刚刚还争得耳红脸赤的人如今和乐融融地商量着要上山去Happy。肖桐扶着酸疼的脖子站起来，有种顿时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一句“小九华”把他扯得更加精分，摇摇手拒绝了对方的好意马不停蹄地赶回S市去了。

　　那晚吃过饭后肖桐又开始忙得连轴转，虽然心里记挂无精打采的唐佳蓉和神叨叨的周大道却一直没空联系。坐在回程的飞机上肖桐想：上学的时候从五六点的晨跑到大半夜的夜宵，和唐佳蓉、江可方还有周大道几乎是身子连着影子那样腻在一起，学校再大一个短信、蹬上脚踏车就哼哧哼哧地赶过去了；毕业之后不是这个要开会就是那个要出差，就算有了风驰电掣的车子却总凑不齐了，一个月能吃两次饭都算是好的。

　　有一回江可方约大伙儿K歌，结果七点半的房间白白空到八点多钟周大道和唐佳蓉才加完夜班过去，江可方和肖桐更是过了好一会儿才陆续到场。唱完歌四人走下楼才发现竟然没任何两个人是同路的，连同方向都不是。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周大道耸肩问。

　　唐佳蓉依依不舍地挽着江可方的手臂，感慨万分：“记得以前在学校南门必爱歌唱K，K完了一路哼着歌回寝室，上铺下铺地睡上一觉、睁开眼又可以一起到食堂买早饭、一起去阶梯教室自习，根本不用说‘再见’！”

　　“傻丫头。”江可方搂搂她的肩膀。

　　周大道心有戚戚，跳过去勾肖桐：“是呀是呀！阿江就别说了，以前学院的人怎么叫唐唐来着？肖桐的小尾巴！现在呢，壁虎断在过去的尾巴吧！粘都粘不回去了！”

　　“大晚上的，你们是要在街边痛哭吗？太丢人了，别扯上我！”肖桐用手肘撞开周大道，独自一人往停车场去了。

　　等肖桐把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的时候那三人还依依不舍地赖在街边，经过的时候他只从车窗摇了摇手，眼角都没多看一眼。他知道，周大道一定在朝他的车尾挥拳头，江可方一定淡淡地远远地望着自己，而唐佳蓉一定老不乐意地翘起了嘴、泪汪汪地对自己摇手。

　　肖桐是个积极向上的好青年，他相信时间往前走每一分每一秒都会造就一个更优秀的自己，将来的肖桐比过去的一定更加成熟、更加聪明、更加懂得怎样做出正确的决定。如果这个更加成熟、更加聪明、更加懂得怎样做出正确决定的肖桐可以回到过去，扇那个优哉游哉、盲目自信的肖桐一巴掌有多好？

　　“咝~”肖桐放下空姐刚倒好的果汁倒吸了口气，牙床又胀又重，下排牙里那最隐蔽的角落又痛了。

　　下飞机后肖桐先回家冲了个澡，然后就笔直把车开到了宝威。可惜他一路风尘仆仆却被告知周大道整天都在会客、而唐佳蓉到城东商场跟活动去了。肖桐这才想起来今天是11.11，黄金单身节。

　　既来之，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周大道有客户不好叨扰，于是肖桐决定往城东找唐佳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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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十一月的雨像一波一波神奇的画师，几场邂逅之后枫叶红了，白果道的两排银杏金灿灿地黄了。唐佳蓉舒了口气，光棍节“祝你杏福”的活动有了块大活招牌。

　　“咦？唐唐，你怎么也来现场了？”说话的是媒体公关部的同事，提了满手的折叠椅。

　　“对呀，婶儿说特殊时期，得到人民最需要我们的地方去添砖加瓦！”唐佳蓉帮忙接过几张椅子，热情地问，“放哪里去呀？”

　　“喏，T台边上！”同事在前面带路，领唐佳蓉到了这次“祝你杏福”活动的婚纱展会场。

　　单身节，从反向思维来看也是婚庆产业的一大商机，所以在商场在东边的步行街上圈出很大一个场地，即将上演一场精彩的婚纱Show。会场毗邻商场大楼，从大楼每层的玻璃幕墙上就可以清晰地看到滚动着赞助商名字的玻璃T台，表演还没开始就吸引了很多人从商场楼上向下张望；步行街上更是热闹，许多来逛街的群众围在临时的护拦边上伸长了脖子；因为活动还请了时下当红的明星出席观礼，所以早早地就有成堆的粉丝扎在T台外围，占据有利地形。

　　“好多人啊！”唐佳蓉放下椅子看了一眼四周，对公关部同事讲。

　　“一般般啦，我们宝威搞活动哪次不是这样的排场？”同事骄傲地擦擦汗，接下来有些奇怪地问，“平常都我们跑现场的，怎么这回你们策划室也出人了？”

　　“嘿嘿！宝威团结是一家嘛！”唐佳蓉讲得满腔忠义，其实自己也挺奇怪的：她不过一个小小的美工，策划执行的部分向来没她什么事儿，可今天刚到公司婶儿就把她推出门外、由公司的车送到现场来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抓抓脑袋又问道，“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其实准备得都差不多了……要不我给你张媒体证，你坐前面点儿看Show？这次请了不少明星模特呢。”

　　“不用不用！”唐佳蓉刚分手看到婚纱心里难受，礼貌地推辞，“要真没什么事儿，我就去商场里逛逛吧，反正婶儿给的机会让我偷懒！”

　　“唉哟，你们领导是好呀，哪像……”

　　唐佳蓉呵呵笑着拍拍同事的肩，摘下工作人员的牌子准备去兜商场，刚转身看到肖桐从人群中冲自己招手：“呀，大腿儿！”她高兴地叫着绕过铁马跑过去。

　　肖桐把刚买的热奶茶递上去，看着初具规模的T台讲：“貌似很精彩啊。”唐佳蓉像自己自己孩子被夸赞了的妈，吸着奶茶抬高了下巴，“不过你什么时候开始还负责现场了？”

　　“生命不分贵贱，工作不分内场外场。偶尔出来跑跑现场挺好的。”唐佳蓉颇不以为意。

　　旁边围观的人和追星的小姑娘越来越多，两人挨在护栏边上看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到商场里找个地方坐坐。很幸运的，平常座无虚席的这家星巴克里竟然有靠窗的沙发位空着，唐佳蓉和肖桐面对面地坐下来，惬意地陷进沙发里面。

　　“怎么了？”唐佳蓉看到肖桐喝了口咖啡后“咝”地吸气，然后用手托住了下巴。

　　“牙疼。”肖桐皱眉有些苦恼，最近没日没夜地赶图纸累得智齿发炎了吧。

　　唐佳蓉忍不住笑了：“不早让你去拔了吗？自作孽啊。”肖桐这牙读书那会儿就不消停，刚进学校的前两年还挺安静的，不知怎的大三夏天痛过一回后时不时地就出来作威作福。

　　肖桐用舌头舔舔肿痛的地方郁闷地把头别到窗外：“再说吧。”

　　“这么大人了还怕医生啊？”唐佳蓉眯起眼睛望着肖桐笑得更灿烂了，酒红色的蘑菇头在黄灿灿的阳光里明媚得不得了。肖桐托下巴的手支在沙发扶手上，歪着头想回来真好。

　　这时候距离不远的玻璃门被“哗”地一下推开，有人急速地往柜台奔去，不一会儿又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跑出来：“哎哎哎，唐佳蓉！”那人都已经走过了两人坐的位置又匆匆地退回来，“喂，你怎么在这里啊你！”

　　唐佳蓉扭头一看，原来是城东商场的张秘书——她之前是在总部秘书室任职、调到城东还不满一年：“张姐。”唐佳蓉站起来看她手里提了好几杯咖啡，“要帮忙吗？”

　　唐佳蓉像是提醒了张秘书，她看看手里的咖啡说话的语速很快：“不用不用！我怎么能劳烦宝威的大功臣呢！”她一脸暧昧地靠过来轻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唐佳蓉，你厉害的！”

　　张秘书连珠炮地顾自说了一堆，唐佳蓉听得一头雾水、估摸着这是前辈夸她活动办得好，于是嘴甜地谦虚道：“没有啦，是大家团结努力的结果。”

　　“总而言之，这次工作完成得漂亮！”张秘书来去似风，即便如此还在用肩头撞开玻璃门的空档回头对唐佳蓉挤挤眼睛、竖起了大拇指。

　　唐佳蓉听了用力地朝张秘书摇手：“张姐，拜拜！”等张秘书的背影一消失在玻璃门那头立即得意地鼻孔朝天，“大腿儿，听见没有？顿时对我刮目相看了吧？”

　　“啧啧啧，你尾巴都翘上天去了！不过……” 一直坐在后方的肖桐笑嘻嘻地粘过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唐佳蓉，真看不出来你也能被潜规则啊？”

　　这话说的……跟问唐佳蓉“你是不是个东西”一样没法回答：“思想龌龊！谁不知道我在宝威吃的是草挤的是奶，这是同事领导肯定我的工作能力，不信你问婶儿去！”

　　肖桐哈哈大笑，算算时间现在赶过去正好可以邀上周大道吃个午饭：“行啊大奶牛，喝完咖啡我问问他去！”他咕咚咕咚把咖啡喝光，站起来对唐佳蓉打了个响指，“Let’s go！Go,Go,Go!”

　　那会儿肖桐还没看过网上流行的一个笑话，一个瞎子和一个瘸子的笑话，不知道“Go,Go,Go”说多了是会掉进阴沟沟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