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火》南平晚歌

16、凶魂追踪（五）

　　医院的太平间永远是最安静的地方。节能灯向地面散发柔和的光芒，雪白的墙壁向前延伸，直至那道漆黑的铁门前。
　　铁成腰间挂了一条大铁钥匙，慢慢在走廊上踱步。看守太平间的工作是保安工作里面最轻松的。小偷偷什么都不会跑到太平间偷东西，家属吗？每一个来到这里都是哭天抢地的，谁会有那个心思搞破坏。
　　总的来说，铁成这份工作非常轻松。轻松得铁成在考虑要不要和医务室的医生搞好关系，把值晚班的机会抢过来。要知道看守太平间的保安总共两人，分两班。值守晚班的总会多钱一些。平时铁成抢不来晚班值守，今日正好那个家伙身体出了毛病，好不容易让铁成有机会尝一把滋味
　　晚班比早班更轻松。早班还时不时有家属过来凭吊，晚班，这里就安静得不得了。铁成美滋滋地想着，反正是值班，在家里收拾一床被子过来，晚上搭一个窝，将就睡一晚。一晚上可是比白天多了百分之二十的工资，一个月下来，将近千块钱，谁不眼馋。
　　只是，晚上是不是冷了一些。铁成裹紧身上的保安制服。嘶嘶，寒气从衣服中穿过来，冷得铁成打了好几个哆嗦。太冷了。铁成加快脚步，准备多走几圈，身体应该能暖和下来。
　　走着走着，铁成觉得不对啊，白天的气温不低，入夜总不可能那么冷。正想着，身边的气温又降了几度，铁成忍不住咒骂，肯定是中央调控室的那帮崽仔忘记调整中央空调的温度。夜晚本来就比白天凉快，还把空调开那么低，想冷死人吗？
　　铁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小跑起来，从走廊一头跑到另外一头，跑到气喘吁吁，身体总算有点热气。
　　不成，下次得把家里的拉舍尔被带走来，大晚上的，没被子盖牢了怎么睡觉。
　　铁成跑得气喘吁吁，猛一抬头，发现前面一道浓浓的阴影。铁成吃了一惊，急急往上看。只见一张白得恐怖的脸，两粒眼球在眼眶外晃荡，黄白的液体从眼眶流去，向下流淌，滴滴滴滴，滴落地面。
　　铁成倒抽一口冷气，张大嘴巴，惊呼被牢牢禁锢在喉咙，发不出半分声响。
　　“霍……霍，活人。”白脸的嘴巴一张一合，光影下，枯骨爪子高高举起。
　　铁成眼睁睁看着如鸟爪一样的枯骨对准头顶，就要捉下，铁成不由闭上眼睛，但预料中的痛苦迟迟没有到来。耳边反而响起一阵阵怒喝。
　　“该死，你们竟然可以追来。”
　　铁成突然感觉到身体一轻，一直被禁锢的惊呼突然脱口而出，“啊！”才发出半声，铁成慌得捂住嘴巴。铁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一本圣经在走廊上空不断打转，洒下的白色光芒牢牢笼罩苍白脸孔。枯骨爪子捉在光影形成的笼幕中，划出一道道裂痕。但下一刻，裂痕迅速被更多的白色光芒修补起来。
　　“想杀我？那就一起毁灭！”一截黑色物体被枯骨抛出，袭向圣经。
　　盘旋转动的圣经仿佛害怕那截黑色物体，当物体靠近时，立即后退，苍白脸孔抓住一霎那机会，转身往太平间冲去。
　　“留下引魂灯。”墙体涌动，一个高大身影从墙中走出来，举起手上弯刀挥向苍白脸孔。
　　“霍霍，地府的引魂使者。如果我把这些阳火统统灭了，看你怎么向阎罗王交待。”苍白脸孔反手取出一盏小灯，外形模样和毕成龙交待夏庭的引魂灯相似，不过黄铜灯座血迹斑斑，有些已经变成暗红色，不知有多少鲜血曾经洒在上面。
　　枯骨爪子对准引魂灯，“别过来，只要你往前一步，我就打穿灯罩。让那帮可怜虫的火光彻底消散。”
　　“你做下的罪业还不够吗？现在收手，或许百年后，还有机会轮回为人。”毕成龙手持弯刀，挡在前面。
　　“轮回为人？”苍白脸笑得止不住声，“我在人间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到地府受你们折磨审判。”
　　“冥顽不宁。天地容不下你。”弯刀爆发出灿烂的光芒，向苍白脸扑去。
　　苍白脸显然没料到毕成龙竟然不顾忌引魂灯中阳火，突然出手，愣了一下，就是一眨眼功夫，毕成龙已经冲到面前，弯刀从上而下，眼看就要劈穿苍白脸身躯。
　　一直铁门紧密的天平间发出一声巨响。两扇大铁门平平往外飞出，砸向毕成龙。
　　毕成龙冷哼一声，不躲不闪，手臂，后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一大栽。铁门砸上毕成龙后背，铿，一声，竟发出金属装机的声音。
　　毕成龙脚下不移，弯刀速度不减，依旧劈向苍白脸。
　　苍白脸眼见大势而去，咬牙举起引魂灯，以灯罩撞击弯刀。
　　噗嗤。弯刀刺穿苍白脸小腹，洞穿的小孔有如泄气的皮球，黑烟一点点散去，最后仅仅剩下一个脑袋，“没，没可能。”苍白脸转动唯一能动的眼球，盯住小腹处的洞口。头顶处弯刀依然闪亮。引魂灯贴住弯刀边缘，却没有一丝损坏。
　　“不，不。”苍白脸发疯一般四处乱转，“我不要魂飞魄散，我不要。”丝丝缕缕黑烟从苍白脸脑袋分离，最后消失于无形。
　　“噬龙刀。”阴恻恻的声音从毕成龙身后响起。
　　毕成龙收起弯刀，右手伸手接住引魂灯。引魂灯上一点灯火忽明忽暗。毕成龙暗松一口气，手掌闪过一道青光，引魂灯消失不见。
　　“芥子空间。”阴恻恻的声音又再响起，“地府好大手笔。”
　　毕成龙转过身，面对大门洞开的太平间，深冷的寒气从太平间涌出，间杂丝丝白雾。
　　“你到底是谁？”
　　“地府引魂使者。”一步一步走进太平间，寒气似有感觉，未等靠近毕成龙便纷纷散开。天平间内的情景立即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