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之战》简戎

6、一次北伐（6）

　　雨瓷在一旁束手无策道：“郡主……王爷，你们——”

　　他应该是回忆起太多往事，第一次他将我从擂台打下，一掌打得我肩胛都肿了一大块，事后亲自登门道歉，吓得我爹是点头哈腰，直言不必；

　　第二次我卸他一条手臂，他硬说我是存心的，害我一夜未归，陪他在府邸给他推拿按摩；

　　第三次我们强抢三公主的驸马突遭山贼，差点被人杀了毁尸灭迹，我与他逃到荒郊野外，两人又是孤男寡女共处一晚，第二天去找那驸马时，才发现他已经成压寨夫婿了；

　　最后一次他送我出关，扮作你侬我侬的主仆二人，一路免不了诸多好戏，我的清白想必自从认识他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所以我再三答应他的条件，只要他不把我们的事情告诉桓冲或者我爹，以后做牛做马都可以。一路算来，我好像已经欠了他一打愿望了。

　　“本王多情吗？郡主若非多情，怎会见一个爱一个？”

　　“王爷还真是了解我。”

　　他一手推开我，占不到嘴上的光便只好干生气，“你既然这么多情，明儿我给你送一车美人过来，看到你厌恶为止。”

　　“还谢王爷的美意，我这府上正缺劳力，那就有劳王爷稍点身强力壮的。”

　　雨瓷扑哧一声笑起来，我看他不说话瞪着我，招呼道：“天色不早了，王爷你该回去了，不然留在这儿，明天起来可就没名声了。”

　　他眼里的火越发明显，直至一阵风吹过，这才有所消退，他伸手捋过我唇边的乱发，抚摸着我的脸颊道：“还好，我以为你会变很多，如今看来，倒是我过度关心了。”

　　我缄默不语。

　　这几天我一直在郡主府待着，偶有几次出去也是跟雨瓷两个人，我本以为这建康变了，可是当我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才发现什么也没改变，没有人记得我，没有人认识我。

　　雨瓷买了很多绫罗绸缎，珠钗胭脂，这下算是忙坏了司马奕送来的那几个苦力。雨瓷给我试着插上玉簪的时候，铺子的老板惊艳道：“大小姐果真美若天仙，倒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小的等会派人将您买的物品送回去，小姐拿着一定很累吧！”

　　雨瓷一愣，才要开口已经被我拦下，我含笑道：“道怜郡主而已，老板是否记着了？”

　　老板正是整理着妆盒，这一听盒子都掉地上了：“郡……主？”

　　然后整间铺子的人都静下来，看向我这里，我转头扫视一眼，各自又回过头去。走出大门好巧不巧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再叫我公主，回去看我怎么治你！”来人慌慌张张，口气极大，“我这回偷偷出宫看佑都，你要是敢告诉我皇兄，我非宰了你不可！”

　　三公主同我迎面撞上，要不是我出手得快恐怕她已经从阶梯上摔了下去，我提携过的时候，她冲我大吼一声：“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撞本公——”

　　我低头轻言，口气清冷：“三公主这是微服出巡么？”

　　她像是见到鬼一样，吓得后退几步，再三打量确认过后才尖叫道：“道怜！你真的还活着！我以为你死在前秦了！”

　　她这一声高吼，算是把所有人都引了过来。我自然知晓她大惊小怪的秉性，也不会同她太过计较，把她拉了就走，侍女吓得直跟上道：“郡主你要干什么！郡主你要带公主去哪里啊！”

　　随从驱来一辆马车，我将主仆二人一并塞上马车，自己也拉着雨瓷跳上去道：“去七州提督府。”

　　三公主情绪太不稳定，一路抓着我前后乱晃，大叫道：“你果然还活着！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简单就死的，你武功这么好！道怜，你在前秦怎么样，你没事吧，皇兄总是不肯发兵围救，你不知道谢玄他擅自带兵北上，皇兄生了好大的气，要不是——”

　　我顺着说道：“要不是三公主你护着他的话，是否他已经被圣上就地正法了？公主你喜欢他，应该早就告诉我的，何必等到如今？”

　　三公主支支吾吾，似是惭愧：“我怕你生气……”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资格生气，反正不是她和谢玄在一起，还会有别人的，关我什么事？

　　马车很快行进到谢玄的府邸，一路上和三公主说了不少，她只是好奇我这一年来究竟是怎么挺过的，我说有了执念，再大的打击也能生存下去的，正如公主因为心有所属，才一直驱赶着各路才俊，一心一意的等着谢玄。

　　很快就要谢府，门口的人迎着公主进府，我驱车离开，回来的路上突然被人拦住，掀开车帘才见是一身绛紫华服的谢玄，正英姿勃勃的勒住骏马，看向我这里。

　　我道：“谢大人，公主尚在你府上等候，我这边就不打扰了，先行回去了。”

　　正要拉下车帘，谢玄却喊住我道：“郡主，你都已经到过我府邸了，何妨一坐？”

　　我看着雨瓷，雨瓷木讷的看着谢玄，语无伦次道：“郡主……她逛街累了，奴婢还是带郡主回去休息得好。”

　　谢玄笑得比这春风还要温和：“郡主一向自称武功盖世，几头牛都打不死，怎么今天逛个街就累了？”

　　再听他讲一句：“许久未给郡主泡茶了，不知如今是否还有这个脸面？”

　　我默不作声，退回马车，下令道：“去提督府。”

　　三个人很尴尬的坐着，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女扮男装的公主。公主最爱喝君山毛尖，她向来觉得我钟爱的千两浑浊，难以入口。

　　这次她倒有些奇怪，竟是拿过谢玄为我斟的茶，左看右看，质疑道：“真的有这么好喝吗？”

　　我笑道：“公主都不曾喝过，怎会知道难喝与否？”

　　谢玄也是微微致意，为我重新泡上一杯，我接过杯子就看到他食指一路血缝，细微的味道还是我靠鼻子闻出来的。他方才递给公主时，手指还是好好的。我不解的看他一眼，喝一杯茶水，依旧觉得芬芳美好，人间难得。

　　公主细饮之下也觉得甚好，连连感叹以前怎么就不敢喝，这千两茶苦味不足，略带甘甜，一般都是女孩子爱喝。

　　“公主喜欢就好。”

　　我也附和一句：“以后你们俩成亲了，公主便可天天喝到了。”

　　三公主霎时脸红语塞，只是无助的偷看谢玄几眼，谢玄依旧云淡风轻的泡茶，仿佛没听到我方才说的话。

　　我也是黯然的打量他们两个，如果他们两个在一起了，我唯一觉得可惜的或许只有这千两茶了。因为我找过很多茶道高手来泡，却都泡不出谢玄独有的味道。

　　三公主这一身带了诸多礼物，一个桌子还放不下，谢玄摆手让人收下去，微笑道谢，说着看我道：“公主不是同郡主一道来看我的吗？何以两人差距这么大？”

　　我大致听懂他的意思，伸手从衣襟里拿出一对小巧的夜明珠，“公主和提督若不介意的话，这是我方才在集市挑的一对珠子，意为珠联璧合，天生一对，这便送给你们俩吧。”

　　谢玄率先伸手拿过，公主也是欢心道：“真的好别致，上面还有百合的花纹呢！”

　　雨瓷道：“自然，这百合花纹也是郡主祝愿公主与提督大人百年好合。”

　　三公主越发脸红，几欲渗出血色来，我咬了咬嘴唇起身弯腰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还恕我无礼，公主就由提督大人相送吧。”

　　谢玄也站起扶着公主道：“公主，微臣送你回宫。”

　　我刚要走，谢玄的嗓音穿过来：“郡主，府上的马车今儿全都用去接送亲王了，郡主的马车能否借用？”

　　我点头，拉住雨瓷，“好。”

　　谢玄又道：“在下的马可以借给郡主，郡主不嫌弃吧。”

　　雨瓷又要上前，我再次拉住，“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