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豪情却（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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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关禁闭也丝毫无损此番演武会上玄霄夺魁的风采。
若说以往关于玄霄即将取代玄震成为下任掌门的谣言还只是星星之火，经历演武会之后便已发展为燎原之势。
饶是云天青玄霄这般从来视不相干人事为无物的也已有些不堪其扰。
只因他们那位心胸宽广似海可敬可爱的大师兄就差没在脑门上刻上“我同意”三个大字。
他最近往二人房中跑、与二人行在一处的次数明显增多。
在一起就开始喋喋不休为二人、事实上是为玄霄讲述派中各长老各师叔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的生平事迹。
如果他讲各人的武功仙法长处，指不定青霄二人还能忍一忍。但如果每天被人围追堵截就为了听一大堆这位师叔练剑不喜欢被人打扰那位师侄胆怯体弱需要多关照，那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青霄二人商量过后正准备找玄震来摊牌，玄霄就被太清召唤了，自然也是为着此事，左右旁击提点了一番。
于是云天青不干了。
他从来不是懂得遮掩为何物的人，于是最近对包括自家师尊在内的几位长老的情绪明显得与玄霄的身手一样出名。
玄霄冷静道：“不找大师兄，烦的是你我，师尊却不会因此而有任何损伤。你这脾性发的委实不智。”
“那就让他自个儿找大师兄去。”云天青冷笑道，“说到底，这事儿原就与你无干，白白耽了恶名也就罢了，还非得接下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他想着他的升仙大计与大弟子，可有为你着想半分？”
最近已听惯他的牢骚，玄霄闻言半分也不惊怒，语调平平道：“你或许可恢复往日一般，虽不至敬至孝好歹也尊师重道。”
“我那不叫尊师重道，”云天青就差没从鼻子里哼气，“叫懒得计较。”
玄霄淡淡道：“那就继续懒得计较。”
深深呼吸几气，云天青道：“好。”
他如此干脆，玄霄反倒侧目。
“你也说了，我再如何怄气旁人也不会掉二两肉，既如此，我又何必糟蹋自己的脾气？”云天青淡淡道，“说到底，受屈待的人是你不是我，你既能平心静气，我难道还要大闹琼华？”
玄霄闻言失笑：“你是不气旁人了，这便气我来了。”
云天青负手望天。
笑罢玄霄深深看他一眼，语声异常柔和道：“世上有你待我如此，何必再理旁的屈待还是高看。”
云天青霍然回头。
玄霄坦然看他。
两相对视，满头气恼忽地就烟消云散了。
两人于是芥蒂全消往寻玄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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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被他二人闪躲惯了，突然见他二人主动来寻自己，玄震一时颇有受宠若惊之感。
云天青单刀直入问道：“大师兄经历演武一战后对师兄深感折服决定从此退居二位对他鼎力支持？”
玄震轻咳一声：“玄霄师弟无论人品才能皆为我辈翘楚，也的确令我真心佩服。若我说近日不曾思考这问题，便是谎话了。”
云天青歪着脑袋看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大师兄这么会推卸责任？不过比武较量之中输了一次就恨不能退居末座了，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玄震沉默片刻方道：“我从小便以琼华好坏为心中最重，多年来已成改不掉的习惯。”
“所以你如今认定师兄若继承掌门之位是你大师兄你来担当更有利琼华之事？”
“我以为若是玄霄师弟，必定将本门发扬光大。”玄震轻叹道，“师尊一生所求只如是。”
他原以为这两人既特意前来兴师问罪，自己说了这两句心里最重要的之后怕是再难招架了。岂料云天青忽然敛了方才那咄咄逼人，话锋一转春风满面道：“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就从今日开始吧。”
“哈？”
“从师兄到大师兄、再到师尊大人养成啊。”云天青笑眯眯道，“大师兄你也看到了，我这师兄生就冷心冷面，比起动口更喜欢动手，对于年老的体弱的年幼的资质差的向来不愿多斜一眼，大师兄难道想他以这模样日后直接继任掌门之位？如今既得大师兄有意栽培，咱们自然要投桃报李，就让师兄先向大师兄多年来的任劳任怨劳苦功高致致敬吧。”
玄震傻眼。
还有，什么叫致致……敬？
云天青笑眯眯补充：“由今日开始，大师兄你且歇息，便由师兄暂代大师兄门中一切事务吧。”
玄霄从始至终都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玄震还抱了万一的侥幸心理，于是试探问道：“你没话说？”
玄霄面无表情道：“该说的天青已说完了。”
……玄震于是也默默无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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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
众弟子如常做早课，如常练功，如常打坐。
玄震未曾现身，众弟子以为他又接了甚临时的要紧事务，不以为意。
第二日。
众弟子如常做早课，如常练功，如常打坐。
只其中一个小弟子以往日日受玄震指点，如今离开玄震两日，交手时不慎输了比他更小的某师弟一招，忍不住抱怨大师兄这回是闭关是下山怎的也不说一声。
第三日。
众弟子如常做早课，如常练功，如常打坐。
纵然夙瑶临时担了重任尽力约束众弟子，可毕竟男女有别，于是这天还是有四个虚字辈的小弟子起晚了误了早课。
连夙瑶也有些埋怨玄震这突如其来的不负责任。
玄震于是忍不住了，好容易截住云天青，他打着哈欠满面倦容混混沌沌模样：“师兄？自然在禁地练功啊。”
玄震道：“难道他不是说要掌门门中事务？”
“是啊。”云天青眨眨眼，“他忙，就拜托给我了。”
玄震心里有一种很不该问的感觉，可他还是逼着自己开口了：“那你人呢？”
果然云天青兴高采烈道：“我当然是要睡觉啊。”
……玄震好想找个无人的地处抱头痛哭一番。
颓唐片刻，他强逼着自己振作起来：“你们这是管理门中事务？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二人能真正负起责任来。毕竟这要求是你二人率先提出来，师尊……”师尊大人已接连好几天不给他好脸色看。
不想云天青竟未反驳，高高兴兴道：“大师兄说得是，师弟受教了，今晚必定好生与师兄说一说。”
……
玄震果然还是觉得心中感觉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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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
久未在早课时间出现在剑舞坪的玄霄云天青二人突然大早现身。
玄霄简单说了大师兄玄震近日有要事处理，门中事务暂交由他打理。
弟子们各自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然后，比武。
第五日。
比武。
第六日。
比武。
第七日。
比武。
最近派中万年悠然的掌厨大人忽然格外忙碌起来。毕竟一下子要供应多于往常两三倍的饭量总有些不惯。
最近药房中的弟子们突然也忙碌起来。每日里要应付一大群弟子联袂而来的磕磕碰碰怨声载道不容易啊。
最近一向以团结友爱的派中弟子忽然通通不睦、各自生隙起来。要知被人打伤一次两次都还可以一笑而过，若连接数日次次都输在同一人手上，佛也该上火了。
将第不知道多少个前来求教的弟子打发去练功，玄霄不悦地蹙眉：“为何新入门的弟子们全无进取心？这般简单的问题各个都要相询旁人？”
“我也想问问你究竟是怎一回事？”夙瑶怒气冲冲大步行过来，“莫名其妙全无体统！将咱们整派的弟子都耍着玩么？”
玄霄淡淡看她一眼。
云天青笑了笑。
见他两人这漫不经心模样，夙瑶胸中一把火烧得更旺，正要再发火，却见消失数日的玄震正和玄冥一起走过来。那把火立时烧向肇事人：“现在可以解释这究竟怎么一回事么？”
玄震苦笑望了青霄二人：“正好我也需要一个解释。”
为他三人满三盏茶，云天青轻描淡写道：“大师兄也觉得师兄与我是在故意耍弄你？又或者刻意做这几天的事，以叫大师兄死心？”
玄震沉默不语。
这便是默认了。云天青又笑了笑：“那大师兄以为，师兄除了这样，还能做成哪样？”悠悠呷一口茶，他道，“师兄的为人，大师兄大师姐应该是了解的。练功修炼自不必说，除此之外呢？他难道会照料旁人？他难道会每日早起晚归只为兼顾师弟师妹？他难道会耐心指导弟子们修行？他难道会细心照料到各个弟子生活上去？他难道会为了所谓的门中事务而耽搁修行？若叫他担当门中重任，除了这几日这样，大师兄以为他还能做到旁的哪一样？”
玄震愣住了。
玄冥笑不可抑，伏在桌上半晌方断断续续道：“早说了叫你不要异想天开……你说你这人怎的就爱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
夙瑶此时也听懂了，目光在几人身上一一掠过，意味深长道：“大师兄真是……童心未泯。”
玄震被他二人讽得满面通红。
“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云天青这才缓缓接道，“大师兄比武输给师兄，只因师兄专心修行，而大师兄你却专注于门派。师兄纵可练到技压群雄高山仰止，可对于琼华派所有人而言，唯独大师兄是门中梁柱，不可或缺。这么简单的道理，经过这几日大师兄竟还未看清楚？”
玄震默默无语。玄霄亦不发一言，却十分慎重为他斟一盏茶。
云天青展颜笑道：“绝峰与山峦原非一脉，不可并论。大师兄，此事请你就此了结吧。万事不提，就大师兄对琼华的这一份情，凭师兄与我心似浮萍，再一万年也不可比。”
半晌饮尽那一盏茶，玄震起身喃喃道：“我得回去好好想想了。”
夙瑶紧随他离去。
玄冥亦笑着出门去。他原就是来看热闹的，如今心满意足极了。
世界于是清静了。
沉默良久玄霄道：“对不住。”
云天青斜睨他。
玄霄道：“你说不与师尊计较，我竟轻易便信了。如此误解你睚眦必报的本性，委实对你不住。”
云天青拊掌大笑。
玄霄淡淡道：“这些时日师尊只怕惊怒非常，气得不轻。”
“好歹也算一劳永逸的法子，他受点气总是应该的。”云天青呷一口茶慢悠悠道，“也好叫老头子们知道，别以为自己比人多走了点路吃了点饭就一切理所当然的，下一次还想欺负别人的谁可得掂量着些。”
玄霄缓缓地、慢慢地挑眉：“别人的……谁？”
云天青眨了眨眼：“我的师兄？”
每当这个人的脸皮厚度再一次突破自己的认知极限时，玄霄往往满肚子火都会郁闷得无处发。
正常人怎能明知一人无耻无下限还要与他计较？
玄霄于是大口惯着茶。心中无不自嘲想，也罢也罢，当人家一个人的“师兄”当久了。总是要还的。
云天青握着茶杯心满意足摇头晃脑：“上天，你是多么的宁静慈祥啊。”
……玄霄什么都没听到。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豪情却（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