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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色字头上一把刀 ...

  •   我再一次看见教授是三天后了。

      教授好像憔悴了很多,黑白交杂的头发有些凌乱,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躲在那个人的怀里睡觉,听到门响,我立刻抬起头来,正好看到教授的目光扫过来,我睁了睁眼睛,看到教授的镜片闪着微微的光。

      教授走到床前的时候,那个人才睁开眼睛,我看到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苍白的厉害。我看着他,然后看看教授,很用力的把身子撑过去用身体挡在床边。床上的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

      教授走过来摸我的头,我仰起头来看他,教授的手掌就触摸到我的眼睛,我呆呆的,张着眼睛,从教授指缝间感受到微微的光亮,我眨眨眼,世界好像朦胧起来,好像回到还在培养皿里的日子,涓涓的温暖的流过的液体,教授沙哑的嗓音讲述世间的苍凉与美好,黑夜与白天更替时交叠昏暗的光线……

      我根本忘了自己是谁,那种感觉是什么?根植于身体的一种本能的顺应与服从。如同什么?伟大还是渺小?是神圣还是卑微?是委屈还是埋怨?好像困苦的儿子跪在母亲碑前,众生匍匐在地膜拜上苍。

      教授,我想要灵魂。想要活着。我向教授传达信息。这是沉默中进行的,被创造者与创造者之间才有的交流。

      教授向我传达了指令。

      想要灵魂,给你,我的孩子,相信我是爱你的。但有一个任务……

      我沉默。

      指令重复。

      我沉默。

      指令再次重复。

      我服从。

      我想,教授没有错,教授的命令,只是为我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那么,现在,我必须去做了。儿子报答母亲的生养,众生感恩上帝的庇护。这些,有什么错?

      我没有错。

      我没有错。

      那么,您的命令,我接受,我服从。为了感恩。为了活着。那么,到底,是为了感恩还是活着?

      为了感恩,我是高尚的。为了活着,我是自私的。

      可是,这二者,真的矛盾吗。

      什么是哭泣,像现在这样吗?

      教授的手拿开的时候,我抬头看他,朦胧一点一点清晰,泪水蒸发。

      好像一场梦。

      教授的嘴角微微扯起,苍老的皱纹一瞬间在唇边荡起来,他用温柔和期许的眼神看着我,如同一个母亲看一个因为自己的教导而决定发奋的孩子。

      我低下头,教授用手摸摸我的头,我是他的孩子,他什么都知道。

      我不会抗拒的。他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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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授走了以后我发呆了很久。

      那个人在旁边看着我,然后用膝盖碰我的腰,“你怎么了?”

      我的视线看向他,撇撇嘴,“你猜。”

      他挑眉,“真是高科技的小孩子。”

      我嗯了一声,“过奖了。”

      他接着用膝盖碰我,“说说吧。”

      我问,“说什么?”

      他眨眨眼,“刚那老家伙是不是跟你说什么来着。”

      我说,“跟我讨论你下午的伙食是白菜还是土豆。”

      他“咦”了一声,“没想到我的营养问题也被提上日程了……”

      我说,“教授还说我没什么用,要销毁我。”

      他问,“立刻?”

      我摇头,“几天后吧。”

      他歪头看着我,“这老头儿有意思,要杀人了提前还要预报一声……太人性化了。”

      我说,“他说这几天忙,顾不上我,等一有空……”

      他笑,“有什么顾不上的,直接把你放硫酸里一扔……”

      我侧过头瞪他。

      他见我的样子笑意更盛,“想不想走?”

      我点头,“这不是白问吗,你是我,你不想走啊。”

      他说,“我带你走怎么样?”

      我摇头,“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我要是帮了你,你自己逃了,丢下我,教授就地就给我咔嚓了。”

      他啧了一声,“小孩儿心眼还不少。”

      我叹气,“出来混,没心眼怎么成……”

      他笑,“你这话都是跟谁学的?”

      我撇他一眼,“我在培养液里的时候,教授给我读一些启蒙我生活意识的小说什么的。”

      他又冲我眨眨眼,黑睫毛翻下去又翻上来,“什么小说都读?”

      我点头。

      他问,“小说里美女挺多的吧。”

      我想了一会,说,“也不一定,有一部分吧。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是不是想女人了?这个我可没办法。”

      他笑的诡秘,“我可不喜欢女人……”

      我“哦”了一声,“那你是gay?我知道,gay,就是喜欢男人的男人。”

      他点头,眉毛眼睛都弯起来的样子像只花狐狸,“你不怕我?”

      我撇他一眼,“别想勾引本大爷,对你没兴趣。”

      他惊叹一声,“真是高科技。”

      我不理他。

      他停了停,“话题跑远了,高科技,看着我,我问你,你喜欢美女是不是。”

      我哼了一声,“那当然,我可不是gay。”

      他说,“外面有很多穿着比基尼的美女姐姐,想不想看看。”

      我点头,“比基尼……?嗯……哦哦,我知道,就是遮的特别少的衣服……你想用这个引诱我。”

      他啊了一声,“真是聪明的小孩儿。”

      我说,“其实我不想去……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他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风流枉少年’,还有一句话叫作,‘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还有个词叫‘及时行乐’……你看,古代的圣贤叔叔们都告诉你,喜欢美女是顺应历史潮流,大势所趋。”

      我叹气,“牡丹花……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

      他笑,“出去就给你剃了做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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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我们商讨出来,那天晚上研究所里就着了一场大火。

      我仍然记得火舌舔到我们附近时那种炙热的温度,那个人被锁在床头,根本就是一动也动不得。我侧头看他,他深黑色的瞳孔里映出火的颜色,竟像燃烧了一般。

      我问他,“怎么办?”

      他撇我一眼,看看舔得厉害的火舌,“逃吧,小家伙。”

      我说,“逃……怎么逃?”

      他低头看我,“吓傻了?用腿,跑的。”

      我看看他腕上的铁链,张张嘴又闭上。

      屋上一根卷着火的横梁掉下来砸在我身边,我惊叫一声,扑到他身上。他反射性的想用身体挡住我,可手被铐的死死的根本动不得。

      他用膝盖把我推下床,喊了一声,“快走!”

      我咬着牙看他。

      他向我眨眨眼,忽然笑得像个妖精,眼睛亮闪闪,“舍不得我就留下来?”

      我刚想说话,火就燃上了床单,我惊叫起来,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使劲的扑打床上的火苗,他气定神闲的躺在床上,“快走吧,快走吧。”

      我还在扑火苗。

      他说,“我被抓进来就没想着能活着出去。你不一样啊,你才出生几天啊,赶紧逃吧,趁他们现在没空顾你,赶紧跑,出去傍一个美女姐姐,好好过日子。”

      我抬头看着他。他抿着嘴笑得很灿烂。

      我想着,这个人的一生,注定要很精彩吧。

      他张嘴,“赶紧的,赶紧的。”

      又一根燃着火的木梁掉下来,床的另一头也被点着了。我把手里的扑火的衣服扔了,往前跑了几步,回头看的时候,他半躺在火中,双手被拷在床上,细长的指尖上都是血,胸前还缠着我给他裁的布条,他挑着细长的眼睛笑盈盈的看着我。

      我别过头,向着门口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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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根本就是一片火海,我听到人们的惨叫声,重物在火中下落的扑扑声。

      当我出来的时候其实一点也不害怕了,好像有一点东西,一根线,支撑着我,我奇异般的变得有力气起来,院子的中央,我站的很直,夜空笼罩下的火海简直像地狱,可是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看的无比清晰,眼睛里一点泪都没有。

      风翻卷着,四周的空气时热时冷,我的精神状态似乎进入一种亢奋阶段,视线所及皆是火海,我用力的呼吸,看准了另一建筑物半敞的大门,张着眼睛,头也不回的冲进去。

      其实,那一刻,我根本没有想东西,我不允许自己想什么,我怕自己犹豫,机械的给自己下达指令,肢体好像变得无比强硬,空气在燃烧,心跳无比清晰,我的一只手捂住嘴巴,另一只手去翻动那些滚烫的碎屑,我想做什么?钥匙。我的大脑中只有两个字,无比清晰明确:钥匙。

      钥匙?多么微小的东西。它在这栋建筑物里吗?哪一层?哪个橱柜?哪个抽屉?哪一只?

      有更多的火星从屋顶上簌簌的打下来,我根本没有精力去注意这些,赤裸的上身疼的已经失去知觉,我的手呢?它们的颜色还是它们本来的颜色吗?耳后的头发一阵强烈的灼热,我抬手用胳膊用力的扫了一下,才发现它们已经烧到只剩下发根。

      面前的橱柜已经烧了大半,我没有发现要找的东西,很快的转身,我仰头看看木质的旋转楼梯,梯面已经被烧到差不多没有了,只剩下骨骼一样的框架支立着,我迈开脚冲上去,楼梯爬到一半的时候塌了下来,踩空的那一脚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惊悸,我面朝下摔在地上,裹着火的木架砸在我赤裸的后背上。

      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要燃烧起来了,剧烈的疼痛感侵袭我的感觉神经,然后扩展到四肢百骸,我在地上滚动起来,滚烫的大理石地板上散落了无数含着火星的木屑,赤裸的脊背压在上面如同滚动在刀尖之上。

      可是最后,我还是站了起来。

      后背的皮肉已经鲜血淋淋,无法直起腰来,就尽可能的缩着脊背前行,我想着,那个人,如果身上着火了,是不是也懂得像我这样灭火?可……可是,他被锁在床头上动也动不得那要怎么办?

      我仰头看的时候知道这座建筑很快就要塌了,肢体疼痛的已经失去了感觉,新生的假人对于世界正处于感知阶段,对外界的刺激格外敏感,也正因为如此,我更加深刻的体会到疼痛,体会到生命的脆弱与艰辛。

      喉咙里像是梗着什么东西,我用力咽了咽,使劲的睁大眼睛,快来不及了,那个人能再等我多久呢?十分钟?二十分钟?

      视线所及皆是一片狼藉,深呼吸,放缓过度紧张亢奋的神经,我想着,钥匙,找到的可能性不大了,盲目的寻找只能浪费时间,现在应该把精力放在找重一点锐利一点的铁质器具上,砍断铁链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连同被锁在一起的床管却是中空的,如果找到合适的利器的话假如力气足够应该是可能的。

      我想到白天曾在院子里见过的木料,木头的折痕显然是新的,那么,这附近,肯定有斧子一样的利器,想到这我立刻折身走出了大门,凉热交加的空气吹到我脸上,身后“轰”的一响,我转身,五层高的建筑化为灰烬,烟尘翻滚直上,暗红的天际缀着的星子毫无知觉的闪耀着。

      一种遗世的孤立感笼罩了我,我很快的低头,使劲忍着一口气,怕自己栽倒地上再也起不来,脚下不停的跑,刚冲出火海时的力气消失殆尽,身体如同被抽空了一般,后背的血早就流到了脚踝,丝丝拉拉的叫嚣一样的疼痛着,我不敢哭,甚至看到斧头柄的那一刻差点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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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再次出现在那个人面前的时候,那个人的表情很奇怪。

      我为了减轻后背的痛感微弯着腰,肿的不成样子的手紧紧的握着斧头,头发被烧得乱糟糟的,衣服差不多全都牺牲了,脚踩在地上跟踩在刀尖上似的,和着从后背顺着腿流下来的血,在地上踩出了一个一个的血脚印。我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了看,感觉跟过来报血海深仇似的。

      我说,“你不是该感动一下吗?教授给我读得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我是盖世英雄。”

      他看着我没说话。

      我强调一遍,“这叫‘英雄救美’。”

      他还是没说话。

      我咬着牙走过去,后背的血顺着后腿面痒痒的滑下来,我看了看他被锁着血淋淋的双手,叹了口气,“不要动,我把床管砍断。”

      身后一根横梁砸下来,我躲了躲,知道这间屋子差不多要塌了。

      我用斧头瞄准了一下,对着床上的人说:“千万不要动,我要砍了!”

      床上的人笑起来,说了一句英文,“Rose DeWitt Bukater ①”

      我喊了一声,“什么?!”

      他摇摇头,“没事,你砍吧,出去请你看电影!”

      我有用力握了握斧头,深吸一口气,两只眼睛盯着床管,“电影?叫什么名字?”

      “泰坦尼克号”

      我哼了一声,“没兴趣。”

      他笑,“里面有好多美女姐姐……”

      我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凑活着看吧。”

      他两只眼睛笑盈盈的看着我,好像沉淀了千万世的光彩,张了张嘴好像还想说话。

      我咬着牙,“喂,你再说这房子就要塌了!我这个样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你诚心的是不是?我才不要和你死在一起!”

      他咳了一声,又笑开,“就是忍不住……快砍吧,快砍吧。”

      我撇了他一眼,放缓呼吸,再一次瞄准,其实心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紧张感,我不担心自己失手,再一次见到他,我的喉咙里就像有一口气息调动着,连呼吸都变得有力起来,我不停地告诉自己,“不允许失手,而且,也不会失手。”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自信?责任?同情?不,都不是,一种特殊的情感,或者是我还不明白的东西,沉重的,急促的,在我的潜意识里,像黑压压的云朵,从空白的天际,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

      注释 ①:Rose DeWitt Bukater 《泰塔尼克号》女主角的名字。其中有女主角拿斧头砍男主角手铐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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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后背伤的厉害,他想抱着我,一只胳膊伸到我的颈下,我疼得缩肩膀,他立刻就不动了。

      砍断床管的那一刻我失去了意识,黑暗笼罩过来的时候,斧头从我手上掉下来“咣”的一声砸到地板上。

      后面的事我大体算是不太了解的,再张开眼睛的时候正侧身躺在研究所的大门外,后背火辣辣的失去了知觉,靠近地面的身躯都浸在自己的血水里,我的视线看向更远,研究所的围墙内熊熊烈火,映着火红的天空,噼啪噼啪的燃烧的声音和断裂的声音还在继续,风卷着火热的气息凉凉热热的舔过来。

      我仰起头看见散着光辉的星星,“有人从里面跑出来了吗?”

      那个人摇摇头,“估计在我们之前就都走光了吧。”

      我说,“他们怎么都不管你?不是你挺重要的吗?”

      他笑着捏我的鼻子,“高科技小朋友,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我点点头,“那到也是。”

      他挑眉,“那到也是?”

      我“啊”了一声,“你不刚说了吗,人命最大,我附和一下怎么了。”

      他的手理了理我乱七八糟的头发,说得很轻,“那回来干什么?人命最大,一个人跑了不好?”

      我咳了一声,心里那种混混沌沌的感觉又升上来,我勉强的咬着牙,“我要当盖世英雄。”

      他笑的很讨厌,我哼了一声,“你说要请我看电影,别赖账。”

      他说,“嗯,不过,有个条件。”

      我咬牙,“我不一定会答应,你先说说看。”

      他很严肃的看着我,“高科技小朋友。”

      我咳了一下,“嗯嗯,怎么了怎么了。”

      他说,“你的伤有点厉害,小命快保不住了……”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颇为怜悯的掐我的脸,“你现在还跟我这么神采奕奕的说话就是因为输入神经出问题了……”

      我“哦”了一声,“我说怎么一点都不疼了。”

      他说,“我背你去医院,你一定给我坚持。我路上跟你说话你一定要回应我。医院里躺在手术台上就想着有这么多穿着洁白衣服的美女姐姐围着一定要坚持着不能死,多疼也要给我忍着……嗯,活下来就有电影可以看哦。”

      我“切”了一声。

      他说,“看电影的时候还有冰激凌,又甜又凉……”

      我说,“还要坐在软软的沙发上。”

      他苦思冥想了一阵,最后忍痛割爱似的点点头。

      我心里充满了胜利感,“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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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交两个字我喊的的确太轻松了点。

      手术开始打麻药的时候我就昏迷了过去,中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我趴在一张床上,四周都是人的腿,我再向上看了看,一群戴着眼镜和口罩的白大褂拿着餐具一样的东西在我后背切来切去。

      镇定。

      不是美女姐姐也没关系,再忍一下就可以吃到有生以来第一个冰激凌,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看美女姐姐很多的电影。

      我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又迷迷糊糊的闭上眼,耳边是手术器具碰撞的声音,电子机器合成心脏跳动的滴滴声,隐隐的感到有人抚摸我的耳朵,好像听到教授的声音,蜘蛛丝一样轻轻掉落。

      “你没有辜负……”

      声音,如同睡梦中的轻笑,安然的抚摸身上的每一个毛孔。

      我半睁开眼睛看着,一双带着胶皮手套的手遮住我的视线。我张开嘴巴喘息。

      “不要忘记我所说的……我的孩子。”

      就像一根线,瞬间缠紧我的神经,然后狠狠拉扯,我猝然睁开眼睛,面部变得狰狞,血液叫嚣着沸腾,教授,我的父亲,我怎么能忘记您呢?您的嘱托,如同五月盛开的花朵,在我漫长而虚无的生命中将永远芳香。我的人生,必定按照这花香的指引,循着它圣洁的味道,走上既定的路途。只是,我的教授,亲爱的父亲,您的承诺,同样不要忘记,我谨以我卑微的躯体向你祈求,在我达到您的心愿之时,请,予我所求。

      “会的……我的孩子……安心睡……”

      我的眉梢放松,身体被一片祥和的温暖笼罩,呼吸变得轻巧,我想笑,可是力气已经被抽空。

      教授,请原谅您的孩子不能亲吻您的双手。

      愿您永远安康。

      耳畔开始变得模糊,意识正一点一点缺失,疼痛完全在身体里苏醒的时候我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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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醒过来的时候那个人坐在床边削苹果,他已经换下了脏衬衫,悠闲的坐在那里,双腿交叠,手腕上的锁着的长铁链也已经除掉,长长的黑色风衣着地,像只挣脱厚茧的黑蝴蝶,整个人散发出无法抑制的光华,修长清透的指尖松松的握着红红的刀柄,苹果削得像个艺术品。

      我很生气。

      两个人都从火里逃出来,凭什么就我被缠的像个木乃伊似的。

      我瞪着眼睛看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

      他慢悠悠的削完苹果,用刀子一块一块细致的切在盘子里。

      我的视线立刻改为抚摸白嫩嫩的果肉。

      他一手端着盘子,胳膊驻在桌子上托着下巴,侧过脸来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衡量了一下吃饱跟赌气哪个更具有实际意义,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喂。”

      他笑的更灿烂,立刻把盘子端到我面前,用牙签插在果肉上凑到我唇边,连声音都带着笑意,“来,小朋友,张嘴。”

      他伸手的时候我才看见他的手腕,原来因为锁着铁链受伤的地方细细的缠着一圈绷带,我瞥了一眼闭紧嘴巴。

      他凑得更近,“来,张嘴,啊……”

      我瞟了一眼他的嘴唇,“我想喝水。”

      他立刻把盘子放下,修长的身子站起来,我的视线黏着他的后背。

      他把水杯凑到我唇边,我勉强抬起头来喝了两口就撑不住了,后背火辣辣的疼,越疼越生气,我干脆把头扭到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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