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惑》邈然然

16、没有翅膀的魅

　　“醒了。”我恢复意识之后看见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孩端着一个盘子站在我面前，“饿了吧，这是专门为您准备的。”我把盘子放在床头小柜子上，微笑着看着我。
　　“这里是哪里？”我还有点晕。
　　“您还酒店里，您晕过去了，嗯……应该是饿的，魅总吩咐厨房特意给您准备了饭菜，您趁热吃了吧。”
　　“呃……呃……那个……他在哪里？”我想起来自己悲惨的遭遇，又不知道魅卖什么葫芦药。说一起吃饭，结果自己吃，把我晾一边，现在大发慈悲又是哪一出？我不是保姆吗？饿死算了！
　　“您说的是魅总吧？”我突然两眼放光，“他现在正在给员工训话！”我看看手表，激动得什么似的，“魅总说您吃好了就到车里面等他。啊！我要过去了！魅总都要训完话了！”
　　我说着就夺门而出，多一句都不愿说。我张嘴还没问呢，人就不见了。
　　那是训话耶！又不是发奖金！
　　我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又晕过去。看来太饿了，还是先垫点东西别真饿死了。
　　我掀开盖子，香气四溢，看来这里的厨师不是盖的，光闻味道就让五脏六腑都活了起来。开动吧……
　　哎，胃暖暖的，好像没那么恨他了耶！
　　“狼吞虎咽的不是要噎死就是要撑死。”魅不知什么时候靠在门口看着我一脸吃相，“慢慢吃，我可以等你。”
　　我不想看他，所以头也不抬，直到吃完最后一口，满意地砸吧砸吧嘴，从床上爬起来整整衣服打算离开。
　　魅用脚挡在门口，不让我出去，还问：“好不好吃？”
　　我横了他一眼，说：“你也要吃饭？”
　　“我为什么不用吃饭？”魅呆了一下，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你说我不是人？”
　　我看准他的脚踢过去，眼一花不知怎么就踢了个空。
　　我没好气地走了，却被魅三步两步就追过了我，还甩下一句话：“你骂人很高明哦！”
　　我上了车，发现魅已经翘着腿坐在那了，我虽然心里不愿意和他共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连他身上的味道都挡不住的地方，但没办法，我的东西还在他家里，我还得靠他才能回得去。
　　我暗暗骂了一声那个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人的那个带翅膀的家伙。我开始怀疑自己稍稍偏离了轨道的走向就是拜他所赐，但找不到他，他不来了，没法质问他，当然眼前这个家伙有太多嫌疑，却找不到破绽。
　　“想离开我了。”魅突然说，看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海面，不是提问，他读懂了我脸上的表情。
　　我心里稍稍惊讶了一下，但一想就释然了，换了谁，都会选择早早走开吧。
　　我不想说话。
　　“停！”突然他又毫无预警地叫司机停下，下了车，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缩在车里，黑漆漆的公路上，海水反射着月亮的光，多么适合的犯罪场所啊！我脑袋开始发炸——不至于就这样被灭口吧！
　　“想什么呢？快出来，知道你生气，出来透透气吧，”魅伸手拉过我，“来吧，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我被连拖带哄地弄下了车，连呼救都没来得及喊，就被他拉着跑了起来。
　　夜晚的海风有些模糊了我的眼，微微有点冷的气息萦绕在四周，但魅的手，传来温热的气流，在这样的情况下，我选择相信他。
　　相信他，然后眼前一片粼光，海在轻轻呼吸，遥远的船只懒洋洋地躺在海的怀抱里，细小的沙砾软软地在脚下一步一个窝地陷下去。
　　哇！
　　我心里在高呼，滚热的泪水突然滑落——这还真是我喜欢的。
　　“看！这是你的树！”魅在一旁喊。
　　我走过去，原来是那棵树，我的树，属于我和绿娥的树。
　　“你怎么知道？”我惊呼道。
　　魅比这晚风中摇摆的树更让我惊讶。
　　“我只是碰巧看见一个人从这棵树下挖出了些东西。我想这里可能藏着什么秘密。”
　　“你看见了？那你看见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吗？”我几乎有些着急。
　　魅却不回答我。
　　“你看见了吗？”我站在他面前，我不想让他逃过我的追问。
　　“哪个人？”魅逼近我，冷冰冰地说道。
　　“你害怕吗？害怕我的追问，害怕……被我知道太多，害怕隐藏的自己被我发现是吗？”我知道自己在必须的时刻一定要有勇气去直视灼人的眼睛。
　　魅的眼睛里有一种退却，他言不由衷：“我只是想带你来看看这里怡人的夜景，不知道会引起你这么多奇怪的想法。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夜深了，会冷。”
　　他还是拉起我的手，即使他的手已经变得冰冷，但还是给予了我一种信任和活力。
　　他在回避我的问题，而这正好说明，我的怀疑总有道理。
　　在他身后默默地跟着，任由他牵着走，我暗暗地问自己是不是可以把他当成他。
　　我又决定不走了。一个决定，建立和摧毁也是转念间。或许我隐约地希望这个他和那个他可以重合在一起。
　　追根究底的本性驱使我不放弃找到证据证明自己设想的正确性，我也不再想知道魅对我时冷时热的原因。证据，要靠证据说话。
　　我现在就是想利用自己是一个保姆的资格，勤劳滴在这个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搜索，期望找到那个有力的证据——那双翅膀。如果她是他，那么他总要有一个地方藏起那对耀眼的翅膀。开始穿白色又怎么样，黑色的翅膀你总改变不了吧。
　　“你在找什么？”正当我撅着屁股在他床底下找寻可能秘密箱子的时候，魅回来了。
　　他回来已经好一会儿，就是默不作声地站在房门前看我。
　　“哦，不找什么。就是打扫一下，我不是保姆嘛，保姆就应该做保姆应该做的事。”我早想好了出现这种情况的托词，完美无缺，无可辩驳。
　　“可你的样子很像要找出什么东西来，我住这么久了这屋里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宝藏？”魅戏谑道。
　　“啊，说起来你好像真的在这里住好久了，都是你的东西，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吗？”床底下不但空而且干净，我不好再装作打扫的样子，就爬起来，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床上。
　　魅喘了一口气，无奈地说：“好了，我又要换房间了。”
　　我从他床上跳起来，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我一下忘记了——你不睡别人碰过的床。不好意思啊，你……要不……你再挑一个，反正，你还有好几个可以挑的嘛！”我嘴里说着抱歉，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抱歉。
　　“我！严重警告你！以后再也不准进我的房间，路过都不行！”魅恶狠狠地扔下这句话，赶紧去给自己重新找一个没被我染指的房间。
　　我追出去，却看见魅进了楼梯旁的那个房间，心里暗叫不好。
　　“哎！你睡这间，又不让路过，我怎么进我房间啊？阁楼有一间，楼下还有一间，你都不挑，干嘛还要跟我同一层楼啊！你不是不想我进你房间吗？”
　　“你！离远点！”魅及时把我挡在外面，“这里——是我的房子，我想住哪就住哪！”
　　“你什么毛病没有，偏偏有这么奇怪的洁癖，你应该反省一下自己了。我不就是坐了一下你的床么，至于吗？啊至于吗？你这样下去，我每个房间都睡一下，你是不是准备把这房子让给我了？可笑——”
　　“你敢！”魅咬牙切齿。
　　“那你说说，我可不可以路过您贵门前啊？我可没有能力跳过去。”
　　“可以。”魅在地上画了一条白线，“但在这条线之外——确保！”他只留了30公分的通道供我通行。
　　“哇！幸好我不胖！要不就过不去了！”我侧着身体小心翼翼地试走我的栈道。
　　“以后你最好少吃，免得肚皮鼓起来超过我的警戒线。”魅歪着身体冷笑道。
　　“你都可以牵我的手，却连我坐过的地方不想再碰，你不觉得你的洁癖很矛盾？你不觉得你很分裂？”
　　分裂！对！分裂！
　　我刚想到魅会不会是七郎分裂出来，毕竟，一个人，真的很孤独。
　　“碰一下手跟脱了衣服睡觉和皮肤亲密接触能比吗？能比吗？”魅吼道。
　　脱了衣服……睡觉……我脑海里闪过一些不良画面。
　　魅就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了。
　　“你——裸睡！”果然，我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让他尴尬的机会。
　　“我不是！”魅极力否认，“这是比喻。”
　　“你就是！你亲口说了——‘碰一下手跟脱了衣服睡觉和皮肤亲密接触能比吗’，一字不差！哈哈！”
　　我得意地笑了，很快我脸也红了，马上就离开了他的视线，因为我知道自己再待一会儿就该忍不住上下打量魅的身体而脑海里还会开始想象他裸体的样子——有时，太爱想象也不是好事。
　　想象力被滥用的后果很严重。
　　这么来一下，我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那个……什么来着？”不等我想起来刚才灵光一闪的东西，魅嘭的一声关上门，我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作罢。
　　不过……他一个大男人真的会脱光光睡？
　　——以后真不能随便进了！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