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惑》邈然然

11、联盟

　　“死亡的气息。”七郎在我耳边轻声道。
　　我无意识地“哦”了一声，其实我没有真的听到七郎说什么，绿娥的信像水里的海藻，撩动了我的神经。
　　“是他害了我。”我说。他是谁？在我脑海里，呈现出来的是一个恶魔。但真的是恶魔吗？至少看上去不是，不然绿娥不会陷进去。那可能是一个风度翩翩，极具魅力的男人，拥有出色的外表，无比荣耀的头衔，金钱堆积出来的闪闪光彩，绿娥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但这个人还得有高明的欺骗女人之心的虚伪情感。这是一个具有很深迷惑性的男人，你会以为他是一个好人，但其实他不是，他有邪恶的本质，当你发现他真正的内心，你已经无法全身而退……就是一个这样的男人，以女人的爱情和骨血为生，是游走在人间的真正的妖魔。相比之下，七郎，可能美好得让人哭泣。
　　黑暗的七郎，我要抓住他，邪恶的，以邪恶治。
　　“你说什么？”我突然明白自己要重视七郎了。
　　“死亡……死亡的气息。”七郎看着我。
　　“哪里？在……哪里？”我后退几步，心里有点慌。
　　“绿娥……她死了吗？”
　　“不知道！我想，是的。”我摇头，又点头。绿娥发的短信一次一个号码，每次我打回去都已经无法接通。后来，我得到了绿娥跳楼身亡的消息，诡异的，我连绿娥的尸体都没有见到。我只得到一个消息——绿娥死了，或者失踪了，留下一堆未解的迷。
　　“就算她死了，也是死于谋杀！”我哭着对七郎喊，我不想讲什么证据，我只偏执于直觉，“我要你帮我！找出幕后的凶手！”
　　“这就是你的目的？你并不能改变这世界正义与邪恶的角逐，你所做的不过是把自己置身其中而已，于事实最终的走向一点用处都没有。”
　　“可是我需要知道，我的朋友，经历了怎样的遭遇，如果我不去寻找，我怎算是她的朋友？”
　　“可你想要报仇！不是吗？我！”七郎捏起我的下巴，“在你内心已经有一个恶魔的影子了吧！”
　　“为何不可？如果我找到了他，他难道不应该为自己的罪恶付出代价？”
　　“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事。”
　　“是我应该做的事。”我仰起头无比肯定，靠近七郎，听到他起伏的心跳。
　　七郎放开我，叹了一口气，说：“好吧，但我只能勉为其难答应你。”
　　这是一个正式的承诺吗？
　　不，这是一个交易。
　　“那……我们正式结成联盟了？”我伸出手。
　　“正式成交！”七郎握住我的手，狠狠地摇了两下好像要加强这一意义。
　　“哎，可是你干嘛跟踪我？”我一放开七郎的手，就不放心地追问道。
　　“我没有跟踪你，我的小姐！正式的声明。”
　　“可我还是觉得你就是在跟踪我。”
　　“那是因为你有被害妄想症。”
　　“这你都知道！”我大叫，“你……那天夜里是不是趁我睡着了偷偷进过我的房间？”在凯宾斯的那一晚，我的梦被太多东西侵扰，我不知道那些感觉是真。
　　“没有。”
　　“正式的声明？”
　　“非非正式。”
　　“可我总觉得有人进来过。”
　　“那是因为……”
　　“好好好！我有妄想症！”
　　七郎吐了一口气。
　　“可我还是保留我的怀疑。”我说完急忙从七郎身边逃开去。
　　“我老觉得有双眼睛在某一个地方盯着我，冷飕飕的……”我嘟囔着，从进入凯宾斯开始，这种感觉就如影随形，但要说服自己是幻觉，是妄想症的疯癫。
　　但是，已经和一个可以长出翅膀的黑色羽毛男人结成古怪的联盟，还管它是妄想症发作还是真的被贼人盯上？忘了吧！
　　“哎！我还是不放心！”我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表示一下自己也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会对某些不可解释的东西产生恐惧。
　　“不放心什么？你觉得你让人很放心？”七郎扔了我的行李，再踢一脚，“你要把你一辈子的东西都带着去进行你同样古怪的旅行吗？扔了吧，要不你自己拿。”
　　我急忙跑回来趴在行李上，吼道：“这就是我一辈子的东西！是！我的人生既短又苍白，我只好一路卷着带过来，要不我还有什么？我又不是你有用不完的时间……”
　　“哦！你的人生还真挺空洞的，也没多少是不是？”七郎用他尖尖的鞋蹭了蹭我的“人生”，扒开我的手，拖着行李走了。
　　我迟疑了一下，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是在转移我的话题。说吧，你的要求为什么那么奇怪？”我庆幸自己没有被忽悠过去，虽然我也承认我的人生确实有些空洞——可能这也是我决定要做一些事的原因。
　　“什么要求？”七郎明显扮傻。
　　“哈，就是……就是什么要尽快爱上你之类的什么了……哎，哪有人对一个还算是陌生人的人要求什么‘尽快爱上我’之类的？你以为这是在大街上，‘哎，快来啊，新鲜的水果啊！快来买啊！尝尝鲜啊！’这样？难道你从来不觉得自己多么古怪？况且……况且……你那里，还能长出那东西来……”我踮着脚尖，小小地指指七郎的后背，好像“那东西”随时都能跑出来吓我一跳一样。
　　“呼——”七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脚踏在我的行李上，说：“那么……你对一个你根本不了解的能长出‘那东西’的男人提出‘我需要你’的恳求又不奇怪在哪里？”七郎停顿了一下，“郑重声明，‘那东西’叫做翅膀，我相信这是一个拥有最低认知能力的人类能够叫得出来的东西。”
　　我看着自己被践踏的“人生”，心突了一下，想想也是，现在是比谁比谁疯狂。
　　“哦，好吧，那我有件事总得说说吧。”我从七郎脚下抢救了自己的“一辈子”，“我看不清你的脸，怎么也看不清，像现在这样的距离也看不清。我想知道，是我眼睛有毛病还是你的脸有毛病？哦，你别介意，我只是想说，人一多，我怕我认不出你。”
　　七郎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摇摇头说：“那是因为你心里没有我。”
　　“哦——我——不懂！你就在我眼前，我就是看不清你的长相，这跟心有什么关系？看！这还是在地球，你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我还算是个人类，我只是想知道我是不是根本就跟一个我不认识以后也认识不了的人定了一个奇怪的盟约……”
　　“恐怕……你得问问自己这里了。”七郎戳了两下我的胸口。
　　“什么？你是说，你坚持说我心里有一个怎样的你，你就会有怎样的一张面孔？我就算疯了，我也是在唯物主义理论的伟大指导下生存到现在的，你现在是要颠覆我吗？”
　　“你的世界是客观存在，我怎么颠覆得了？你接受就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七郎靠近我，蹭着我的脸说：“想要看清我，那就爱上我。”
　　我倒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不是魔咒，低头说：“这是你的鬼把戏。”
　　七郎嘿嘿地笑了，笑得有些无奈，“爱情是被恶作剧的某人施下的咒语吗？如果是，那我完全可以对你吧啦吧啦可怜的我爱上我这个暗黑的寂寞王子吧，我有吗？”
　　“咳——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爱’，为什么是我，你看，我身上无一好图。”
　　“你也可以恨我，但据我所知，要恨我，也得先爱上我。所以别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还有，你想太多了，完全不符合你之前视死如归，抛弃全世界一心向前的决心。别让我有重新考虑你我之间的联盟是否还值得继续保持这样的心情。”
　　“哦……好吧，是我求你。”
　　“我们彼此需要。”
　　“我只是要确保能够爱上你，那我得充分了解你。”
　　“你会的。”
　　“你知道，有些时候并不能很快适应。”
　　“你只要保持上了贼船踏入不归路只有勇往直前的决心，丢掉那些迟疑，犹豫，猜忌——你毫无选择。”
　　“我是不是应该后悔了现在？”
　　“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