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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黑化 ...

  •   果园深处,竹竿敲打栗蓬的清脆声响此起彼伏,混杂着孩童的嬉闹和大人的谈笑,汇成一曲充满烟火气的丰收乐章。

      福满满只觉得浑身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她的小尾巴福六顺早就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笑得见牙不见眼。

      在朝堂上儒雅沉稳的大哥福一鸣,此刻正跟一个带刺的栗蓬较劲,批阅奏章的手指被扎得微红,脸上却带着孩子般的专注和兴奋,剥得津津有味。

      在皇宫里威仪赫赫的三哥福三阳,正挥舞着长竹竿,矫健利落地敲打着高处的栗蓬,劲风扫过,栗蓬应声而落。
      福满满忍不住拍手跳脚,兴奋地尖叫:“三哥威武!一个顶五个!”
      三哥脸上那带着点得意的大笑,和宫墙里那个铁面无私的禁军统领判若两人。

      这才是真正的家啊!
      一股纯粹的快乐从心底涌上来,让福满满忍不住想彻底放纵。

      福满满兴致勃勃地和八哥福八方、双生哥哥福久久,还有一群半大不小的侄子们,发起了爬树比赛!

      “看好了!我可是天天锻炼的,才不会输给你们这些只会端坐看书的‘白斩鸡’!”她一边手脚并用地向上攀,一边得意地宣告。结果嘛……自然是垫了底。

      可她毫不在意,叉着腰站在树下,迎着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的阳光,笑得前仰后合。

      这份发自内心的畅快,是在任何地方都无法复刻的。

      眼角余光瞥见静静站在人群边缘的萧彻,福满满的心尖微微动了一下。

      在属于他们俩的燕居殿,萧彻会陪她玩那些幼稚的小游戏,只怕从未见过她像此刻这般“疯”,这般毫无保留地释放着被“家”包裹的温暖与活力。

      萧彻或许不习惯这样的喧闹,但这是她最珍视的“家庭日”,置身于血脉相连的亲人们中间,那份天然的亲近感,足以让最紧绷的弦也松弛下来。

      福满满轻盈地在人群中穿梭:拉拉这个哥哥的袖子撒个娇,惊叹那个大侄子爬树的敏捷身手,再给某个嫂嫂一个热情的拥抱,分享刚出锅的香甜板栗……每一次跑动,每一次欢笑,都带着绝对的安心和自在。

      当然,福满满也没忘了那个安静的身影。时不时地,她会像归巢的小鸟一样飞回萧彻身边,塞给他一颗自己剥得干干净净、饱满油亮的栗子,或是仰起脸,对他绽放一个毫无保留的粲然笑容。

      只是,这份关注不可避免地要被家人和热闹分割开,变得零碎而短暂。

      每次福满满短暂离开又回来时,萧彻周身的空气似乎更沉静一分。

      青砖灰瓦的农舍小屋前,新劈的栗木柴火堆腾起袅袅青烟,混合着板栗烤焦后特有的浓郁甜香,霸道地弥漫在空气里,勾得人食指大动。

      一场盛大的板栗宴席拉开了帷幕!临时搭建的长桌旁,各式炊具一字排开,板栗将以生吃、水煮、入汤、烧鸡、焖饭等百变姿态登场。

      作为福家公认的“大厨”和灵魂人物,福满满自然成了最忙碌的中心。

      福满满的兄长们和三十几个侄子,过去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嫂嫂们也大多只擅长简单的炖煮,是她这两年带着大家,才渐渐体会到了亲手烹饪的乐趣。

      然而,习惯性的依赖根深蒂固,“圆圆”、“姑姑”的呼唤声此起彼伏,几乎没停过。

      一丝格格不入的寒意,悄然钻进这片喧闹的热浪里。
      福满满扭头望去,只见萧彻独自站在稍远处,身影在蒸腾的热气和欢声笑语中显得异常孤寂。

      萧彻低头看着自己手中剥得异常干净的栗仁,又抬眼望向被哥哥、侄子们争相投喂的福满满,然后默默地将栗仁塞入口中,缓慢地咀嚼着。

      福满满的心轻轻揪了一下,明明是最香甜的栗子,可萧彻缓慢咀嚼时脸上那木然的表情,仿佛尝到的只有难以言喻的苦涩。

      而双生哥哥福久久,此刻在福满满眼里,简直成了点燃萧彻那莫名“别扭”情绪的最佳催化剂。

      九哥不同于其他哥哥们含蓄的呵护,也不同于侄子们带着敬意的宠爱,他表达亲近的方式,就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以捉弄她为乐,并且乐此不疲。
      福满满泪点高,他的“挑战”自然就愈发升级。

      眼角余光扫到福久久脸上那熟悉的、带着促狭的笑容时,福满满心里就咯噔一下。果然!一个带刺的栗蓬被他嬉笑着扔了过来!

      “福久久!”福满满惊叫着跳开。
      福久久则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好在准头不错,没往要害扔。兄嫂们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有些调皮的侄子甚至开始起哄,抓起地上的栗蓬“反击”,场面瞬间演变成一场轻松的“栗蓬混战”。

      就在这嬉闹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气息猛地从萧彻的方向爆发出来!

      福满满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太熟悉这种气息了,那是萧彻真正动怒的前兆!

      只见萧彻脚尖微动,一个栗蓬被精准踢飞,反弹回去撞在福久久身上。

      “糟了!”福满满心道,顾不上别的,立刻冲到萧彻身边,小手急切地拉住他的衣袖,仰起脸,眼中带着清晰的恳求:“别……”

      也许是不想她为难,萧彻硬生生将那股翻涌的怒意压了下去,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

      然而,还没等福满满松口气,更让她头疼的一幕发生了。

      她正全神贯注地翻炒着板栗烧鸡,锅铲翻飞间,一股熟悉的气息带着恶作剧的意图靠近,又是福久久!
      他动作快得像只猴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就在她刚被汗水蒸得粉嫩的脸颊上用力掐了一把!

      “九哥你!”福满满又气又急。
      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身后骤然降临的寒意!那冷冽的威压让她后背发凉,不用回头也知道萧彻此刻的眼神有多可怕,那绝对是在看死物的眼神!

      顾不上锅里的菜,更顾不得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福满满一把抓住萧彻那只青筋毕露的手,用力将他往小屋后面拉。
      原本以她的力气自然拉不动萧彻分毫,但他紧绷的身体还是顺从地被她带离了喧闹的中心。

      到了僻静的屋后,福满满才松了口气,掏出手绢塞进萧彻手里,仰起沾着黑灰的小脸,声音放得又软又轻,带着刻意的安抚:“圣僧哥哥,帮我把脸擦干净,好不好?”
      她需要给他一个平复情绪的出口。

      萧彻没有作声,只是用指腹捏着手绢,动作带着压抑的力道,擦拭着她脸上的污痕。
      可恼的是,那灰痕似乎格外顽固,越擦面积越大,仿佛怎么也擦不完似的。

      福满满连忙解下腰间的水囊,拧开盖子,拉着萧彻的手往手绢上倒了些水,继续柔声哄道:“好哥哥,别生气了。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他!福久久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福满满特意避开了“九哥”这个称呼,直呼其名,心里清楚得很,眼前这位排行第九的“好哥哥”正醋海翻波,一点就着。

      沾湿的手绢终于擦净了污痕。
      萧彻盯着她恢复光洁的脸颊,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以前……他也总是这样?总是如此……欺负你?”
      那“欺负”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浓烈的戾气。

      “没有没有!这怎么能叫欺负呢?”福满满连忙摇头解释,生怕他误解更深,“他就是闹着玩!从小就这样,没轻没重的。”

      她顿了顿,试图为福久久的行为找个可信的理由,“也许……他在宫里规矩太多,太压抑了?一回到家,看到亲人,就想彻底放松,撒个欢儿?他不会表达亲近,只能用这种笨办法刷存在感,或者……是在跟我争宠?毕竟我可是团宠嘛,”她半开玩笑地说,“他是双胞胎哥哥,可能潜意识里觉得大家都偏心我,心里有点小委屈?想对我好,又争不过其他哥哥们,就演变成这种……嗯,独特的相处模式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萧彻的脸色。

      “你就任由他如此?”萧彻的声音依旧绷得像拉紧的弓弦。

      “哪样?”福满满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与他男女有别,他怎可……”萧彻的话带着浓重的占有欲和不满,几乎要冲口而出。

      福满满立刻踮起脚尖,双手捧住萧彻冷峻的脸庞,打断了他即将说出口的恶言。

      她的眼神清澈而认真,带着安抚的笑意,指尖在萧彻脸颊上带着暖意轻轻摩挲了一下:“圣僧哥哥,这才叫男女之间的亲昵抚摸。”

      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福久久那种,纯粹是兄妹之间没心没肺的打闹,跟‘亲昵’、‘暧昧’半点不沾边。不过你说得对,”她语气一转,带着点严肃,“我们都长大了,以后我坚决不让他再碰我的脸了!好不好嘛?别生气了?”
      她撒娇地晃了晃萧彻的手臂,眼神带着期盼。

      “……好。”萧彻不甘不愿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缓和了些许。

      福满满以为这场风波终于平息了,担心离开太久兄嫂们起疑,拉着他的手想往回走。

      萧彻却像脚下生了根,纹丝不动。

      “怎么了?”福满满疑惑地回头,对上他的视线。

      萧彻的脸微微偏向一侧,避开了她的目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那神情……竟像个被冷落、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控诉:“你今天……都不理我。”

      “啊?”福满满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她觉得冤枉极了!她明明已经很照顾他的感受了,隔一会儿就跑回来,塞吃的、对他笑……
      “我有不理你吗?我明明……”她试图辩解,觉得自己几乎每十句话就有三句是对他说的,他的每一句话她都认真回应了,只是他游离在那些游戏之外罢了。

      萧彻没有辩解,只是转回头,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眼神清清楚楚地写着:不然呢?你以为呢?那份被忽视的失落和渴望独占她全部关注的执拗,几乎要凝成实质,沉沉地压过来。

      福满满瞬间读懂了他眼中无声的千言万语。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了一下,泛起一阵酸软的心疼,还夹杂着一点好笑。

      她立刻祭出了久违的“兔子耳朵耷拉”道歉手势,声音软糯:“我错了,好哥哥!接下来半天,我哪儿也不去,就陪着你一个人,好不好?寸步不离!”

      萧彻眼底最后一丝阴霾终于彻底散去,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周身的紧绷气息也如潮水般退去,顺从地被她牵着手,重新走回那片属于福家的喧闹与温暖之中。

      然而,考验似乎并未结束。

      两人刚回到临时灶台旁,福满满就看到六哥家刚学会走路不久的小肉团子福多多,正摇摇晃晃地张开小胳膊,像颗小炮弹似的朝她冲过来,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喊着:“咕咕……抱!”

      福满满的心瞬间被萌化了,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连忙蹲下身,笑着将这小家伙稳稳地抱了起来。

      “不气……不气!”多多用软糯的小奶音笨拙地哄着,小胖手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福满满的后背。

      “嗯嗯,不气不气,”福满满被逗得眉开眼笑,忍不住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小家伙的脸蛋,“气坏身体无人替,对不对?”

      就在这时,小多多突然凑近,“吧唧”一声,一个响亮的口水吻就印在了福满满的脸颊上。

      “哎呀,小坏蛋!”福满满哭笑不得,轻轻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脸蛋,“姑姑的脸刚擦干净,又被你糊上口水啦!”

      话音未落,“哇……!”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骤然响起!

      福满满吓了一跳。

      六嫂已经快步跑过来,一边哄着被吓哭的儿子,一边疑惑地看了萧彻一眼。

      问题出在这里!她猛地转头,只见萧彻不知何时已紧贴着她站着,周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他那森然的目光正沉沉地落在多多身上,显然是他把多多吓到了。

      福满满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萧彻的手臂,嗔怪道:“你收敛一点啊!那么小的孩子,你吓他做什么?” 这醋劲儿,真是没边了!

      “……嗯。”萧彻低低应了一声,薄唇抿得更紧,目光沉沉地转向别处,但那紧绷的侧脸线条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看着萧彻那副极力压抑却泄露端倪的模样,福满满心底那点无奈瞬间被更汹涌的心疼和担忧淹没。

      他内心的风暴,远不止是对一个孩子的嫉妒!

      福满满怕极了!怕萧彻下一刻就跌进那近乎残酷的自我厌弃里。他向来对自己苛责至深,此刻定在狠狠责问:为何连一个三岁孩童纯粹的亲近都容不下?

      这份偏执的占有欲,在萧彻眼中,恐怕又成了‘病态’的铁证,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在他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上疯狂撕咬。

      更怕萧彻会因此怀疑他们的未来。怕他在心底质问:这样一个阴暗的、格格不入的他,真的能给她带来幸福吗?

      这个念头,如同淬毒的匕首,不仅扎在萧彻心上,也狠狠刺中了福满满心底最深处。

      福满满握住萧彻的手,悄悄加重了力道,试图温暖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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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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