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樱雪漪

7、第六章

　　“月岚，今儿个几号了？”敏儿看书看到一半，突然抬起头来问了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今儿个？”
　　“今儿个十五了啊。”月岚停下手里的绣活，笑道：“看来小主儿你呀，日子过糊涂了，整天就知道埋在书堆里。”
　　“去你的。”敏儿嗔她一眼，复又喃喃道：“十五了都……”
　　“是呀，再过个几日，就是皇上的生辰了。这万寿节可不比别的，到时候可热闹了……小主儿，你想什么呢？”
　　“啊？”敏儿滞了一滞，“没，没想什么呢……”
　　“嗨，你又是在想这表演什么了吧。”月岚轻笑，“不就是个表演嘛，你担心什么呀？到时候随便露两手就是了。想想你这好歹读了那么多诗书词句的，到时候随便吟个几句，大不了吹个笛子弹个琴什么的，最不济的，你那一手小楷字儿也比那群人强多了，你说是吧。”
　　“可是，月岚，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准备啊……”敏儿还是惊慌。
　　“得，到时候啊，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听我的准儿没错！”月岚咂咂嘴，“唉，真不知道我是摊上了个什么主子，皇上那么看重你，亲自来看你。现在连太后都注意你了呢，上次还给你送了那么多东西……不过我看你呀，准是命儿好，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亏你还读了那么多书。”月岚咬断了手里的丝线，顺手打了个结，递个了敏儿，“到时候你就穿这件，知道不？”
　　敏儿被她弄得手足无措，“啥？这件？这怎么行？这秀女的衣服可都一样的。”敏儿看着手里那件带水绿的雪缎衫子，一个劲儿地摇头。
　　“怕什么，那个时候呀，才不管你呢。隔壁那些个秀女，哪个不是挑了好的穿？我这还是文静的呢！”
　　敏儿看她一脸恶狠狠地表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唉，自己又不是真的主子。
　　“哟，你们说什么呢？来来来，敏儿小主儿，来挑些衣服穿，我这可给你留着好的呢。”墨云从门外走来，手里捧着一大堆的东西。
　　“姑姑，您小心。”敏儿连忙站起，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没事儿。”墨云笑道，“快挑吧……哟，这绣活可漂亮，月岚倒真是手巧。”
　　月岚笑着应了一声。这些日子，墨云对敏儿简直算是无微不至，所以月岚对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姑姑，不用了，这些我都不需要。”
　　“诶，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不需要啊。快挑……”墨云佯怒。
　　月岚笑道：“姑姑甭去管她了，她到时候就穿这件了。”顺手把衣服往墨云怀里一塞。
　　“这能行吗？”墨云打量着衣服，眼里的神色却是满意得很。
　　“准保能行！”月岚打保票，“到时候，敏儿小主儿可归我管了，绝对让她技惊四座！”
　　敏儿惨笑连连，这什么跟什么呀？自己成什么了？
　　“那好，那这饰物怎么样？”墨云把衣服在敏儿身上比划着，一副越看越满意的表情。
　　“这饰物倒是个问题。”月岚也打量着敏儿，“其实这样什么不戴也挺好的。您看不戴能成吗？”
　　“那可不成……”墨云顾作神秘地凑低下来，“你看那几个，哪个不是掏了老底要面子，这敏儿小主儿可不可以什么都不戴。这就叫输人不输阵！”
　　“诶，我们哪里输人了呀？”月岚佯装怒道。
　　“唉，我这不是比方嘛。快挑些好物什，别尽让那些丫头占了便宜。”
　　敏儿又是苦笑，这算什么呀？“姑姑，不用了，我不缺东西，劳烦您了。”
　　“诶……”
　　墨云刚想说什么，月岚眼珠子一转，首先拦下来，“小主儿，不知道你有些什么不如让我们看看，顺便参谋参谋……”
　　敏儿无奈，走到镜子前，打开了梳妆盒，“喏，就这些……”
　　“哇～好精致，你阿玛可真是疼你。”物什虽然不多，月岚却看得眼花缭乱的。转眼看向墨云，也是一脸地拣到宝的表情。
　　“你们要是喜欢，拿去好了。”敏儿倒是大方。
　　月岚嗔了她一眼，“你这说得是什么话。”
　　“没有啦。”敏儿决定以行动证明，顺手拿了几样东西，塞个月岚和墨云。“拿着啦。算是我们认识一场。否则，以后都别搭理我了……”
　　月岚叹了口气，收下了东西。墨云本来就不推脱，这下更是乐呵呵的。
　　月岚眼尖，首先发现了盒子里的一支汉白玉的祥云簪子，走近拿了起来。在敏儿头上比划了一下，“就这个了，真漂亮！像祥云一样～吉祥！”
　　敏儿蓦地一怔，白玉祥云簪……

　　三月十八，万寿节。
　　如果说今天有多么隆重，那么敏儿内心的惆怅就是相对的多。
　　要是老天爷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就好了，也许她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没有在花园碰到康熙。
　　“敏儿小主儿，你今天真漂亮。”月岚在一旁打趣道。
　　却不想迎来了敏儿一声悠悠长叹，“我不去，可以吗？”
　　“那怎么行？我和墨云姑姑都看好着你呢。”月岚摇头叹气，“怎么了，前些日子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
　　是啊，前些日子不是还答应得好好的吗？可是如今，自己怎么又退却了？“月岚，我怕。皇上，皇上现在应该到那里了？”
　　月岚轻笑，敏儿知道她又以为错了。“小主儿不要怕，皇上现在还在祭天呢，还回不来！”月岚轻笑道。
　　敏儿无奈地摇了摇头。静静地看向窗外，院子里，那些莺莺燕燕，娇声软语，在今天似乎特别的鲜明。皇帝，荣华，富贵，到底哪样是她们所需要的呢？
　　“来，把簪子带上。”月岚手里拿着白玉祥云簪，细心地为敏儿插上，“这簪子可真漂亮，看来小主儿的阿玛海宽大人是把小主儿往心里疼的。也难怪，敏儿小主儿那么好的人，任谁都喜欢……”
　　月岚还在喃喃自语，敏儿嘴角的苦笑却不由得深了。月岚，这簪子其实是裕亲王福全的……

　　入夜，用完华丽的晚宴，许多人都开始享用点心，顺便看起了表演。自然这浩浩荡荡的表演队伍中，用那个秀女们。敏儿站在秀女的行列里，全身僵硬，冰冷侵袭了全身。
　　抬头看向坐在高处的康熙，左侧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而右侧，则是一干妃子。敏儿细细打量，妃子们个个身姿婀娜，眼角笑意盎然，虽然各有不同，但是聚集在一起，绝对是天香国色，令人倾心。敏儿苦笑，真不知道康熙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四下打量了一下，那么多人。敏儿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年头，自己干嘛非要表演，到时候她们登台，自己便悄悄没入人群，那么，不是可以不表演了吗？
　　这想法太过大胆，让敏儿这个自小儿没有干过坏事的孩子，没来由地心惊胆战，但是又觉得隐隐有些刺激……
　　又心虚地看了一下周围，月岚虽然在身侧，但是似乎正踮着脚尖要看清楚台上的表演，再看看，小唐也因为帮忙伺候着别的秀女也没有注意她，这里的人，没有几个真的认识自己，想必是不会被发现的了……
　　悄悄转身离开，心里还是怕的，随手拿了丝巾掩面离开。没走出多远，不期然地撞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敏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敏儿听了那声音，松了一口气，是福全。还好，等等，敏儿忽地全身绷紧，自己怎么碰到他了？而且，现在的姿势稍有暧昧，脸上不禁腾地红了。
　　福全不以为意，轻松放开了敏儿。“你要去哪里？”
　　“我，我要，我要去……去如厕！”敏儿话一出口，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脸上更加晕红一片，自己说什么不好，干嘛要当他面说去茅厕呢？真是筋搭错了！
　　“那你可走错路了！”福全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似乎一切了然于胸，“要我带路吗？”
　　敏儿的脸更红了，“不、不用，我，我不是要去……”越说脸上越是发烫，算了摊牌，“我不想表演，所以……”
　　“所以想溜？”福全手托在自己下巴底下，用一种好笑的眼光看着她，“你溜什么？表演，难道不好吗？你看看她们，都是喜形于色的样子……”
　　“我又不是她们……”敏儿一时嘴快，小声嘀咕道。
　　“哦，这倒是。”福全用一种打量的眼光盯着敏儿看，“以后想溜呢，就不要那丝巾遮住……”
　　“为什么？”敏儿不解。
　　“做贼心虚。”福全轻笑，轻轻扣了敏儿的额。蓦地，好像见到了什么，“敏儿你同意了？”
　　“同意什么？”敏儿不知所云。
　　“这簪子……”
　　敏儿恍然大悟，“这簪子是月岚拿的，不是故意的……”
　　福全看她着急解释的样子，也不有所动作。至少，她肯戴他送的簪子了，不由得轻轻抚上簪子，“你带着，真漂亮……”
　　敏儿心里一颤，抬起头，望向福全星星般的眸子。恍然想到，自己明明站在人群里，他怎么会随意找到，况且他贵为亲王，怎么不去上面和皇帝太后一起观看表演呢？难道，他，已然注意了她好久？
　　“走吧。”福全轻柔地道。
　　敏儿点点头，刚走了两步，转回身，问道：“去哪儿？”
　　不由得好笑，“你不是要溜吗？我带你溜啊，像你这般傻愣愣的，我可怕你走到了哪里，被人家误以为是擅闯进宫的刺客。”福全笑得一脸春风。
　　敏儿轻轻地想，至于嘛？
　　转身一看，秀女们已经上台了，敏儿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这个时候走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