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滚远了》落跑的娘子

18、Chapter 18

　　那本书是林曦初二生日的时候，纪琛送给她作为生日礼物的。
　　其实优等生林曦的朋友并不多，除了纪琛之外，几乎没别的其他朋友了。有人说她成绩好，多半不乐意和差生做朋友；有人嫌她太沉闷，想着和资优生应该没什么共同话题；还有人担忧她是不是班主任派来的卧底，会不会收集他们平时对班主任、年级长的闲言碎语……总之，林曦只拥有傲人可喜的成绩，并没有太多交心的好友。
　　纪琛算是一个例外吧。
　　她也没想过自己居然能和他成为朋友。
　　因为一开始啊，事实上，她是有点怕他的。
　　让林曦代替自己打扫了几次卫生、每天拿着要写的作业单追着自己跑了几回后，大概是纪琛良心未泯、倍感不安，老想补偿她这个好学生。于是某天下午，林曦背完单词，瞥见天色已晚，便背起书包回家。岂料在校门口遇到刚打完球推着单车的纪琛，林曦和他平平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纪琛当下踩着自行车的脚踏板赶上她，还伸出一只手拽住林曦。
　　林曦的手臂被他冷不防抓住，吓出一身汗，战战兢兢地问他：“怎、怎么了？今天没作业啊……”他今天这么反常，是不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听说这个人一不开心就会出拳打人的。
　　“你要是敢丢下我，一个人走回家，我就揍扁你！”他说话好狠，又吓人，动不动地扬言揍人，一点也不文明，果然是不高兴了
　　林曦懵了，她到底哪里得罪了他……
　　“那、那怎么办啊？”林曦想不通，直接找他求指示。
　　纪琛没有口头上回应她，而是以行动代替。他半是取半是抢地拿下林曦的书包，单肩背上，然后下巴一抬，冷冷地说：“站后面，我送你回去。”
　　林曦快哭了，说：“你后面……我不会站……”
　　好吧，是他疏忽了，他忘了今天上学骑的是新买的山地车。纪琛想了想，说：“那你坐前面吧。”
　　林曦瞄了一眼前头连接车头和车身的横架，又小声地嘀咕说：“我怕摔下去……”
　　“靠，有老子在你还敢怕摔下去？”
　　见他不耐烦地目露凶机，林曦不得不硬着头皮坐上去。
　　幸好纪琛有着精湛的车技，这一路安全无误，顺利到家。后来呢，纪琛换了一辆带有后座的自行车，心情一好便承担起接送林曦上下学的任务。这么一来二去的，随着抄作业、抄□□的次数增多，也就渐渐地熟络起来了，达到了蹭吃蹭住、称兄道弟的地步了。
　　再后来上了初三，由于学校异常重视这一届的升学率，所以初三开学前弄了一次摸底考试，按成绩分了快、慢班。林曦和纪琛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无时不刻混在一块了。快班压力很大，林曦成天埋头做题，过着三点一线枯燥乏味的日子。而纪琛则更多的是和慢班那几个出了名的小混混游手好闲地混日子，随着他逃课、旷课的记录增多，在校广播上听到他挨批被警告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林曦很着急，她不希望纪琛被劝退。但是她遇不上纪琛，不知如何是好。
　　多亏初三中考半个月的模拟考放榜给了她这个机会。
　　年级前一百名排行榜才刚贴上，她就被新的同桌叶韵韵一路连拽带拖地来到榜前面。
　　榜前已然压压地挤满了一大群人，挤进去不容易，挣脱出来也很难，完全是水泄不通人挤人的场面。虽说林曦个子不算太矮，可一旦放在人堆里，任凭她怎么踮脚怎么跳起来，总之就是看不到自己的成绩和排名啦……T____T
　　林曦甚是苦恼，只好无奈地向后退，正打算下节课课间休息时间再过来看呢，忽然间一只手搭落在她肩膀上。
　　林曦吓了一大跳，立刻转过身，抬头见是纪琛，不由舒了口气，“是你啊！”随即她皱起眉头训斥他，这个榆木疙瘩知不知道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啊。
　　纪琛掏出一颗糖果，很熟练地剥开外包装，一边不由分说地塞进林曦嘴里，一边咧嘴笑得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货有事相求。“我来帮你看成绩嘿！”
　　嘁，长得高了不起喔！
　　林曦表面上是无视他的平白无故献殷勤地撇撇嘴，其实心里头早就乐开了花。于是林曦很自觉地退到一边，等纪琛回来告诉她情况。
　　果然个头高就是有好处的，纪琛很快就走过来了。
　　“七班的吴秀比你高了两分哦，终于有人抢了你的第一名哈哈！”
　　他好意思在成绩这方面嘲笑她，真是没脸皮。=___=
　　林曦白了他一眼，解释说：“化学试卷上最后一道大题我没算出答案来，估计是在那里扣掉这少了的分啦。”
　　她说着，扬起脸瞅瞅纪琛，发现纪琛心猿意马地望向别处。林曦很受挫地叹了叹气，好吧，她不该对牛弹琴的，这家伙大约是不会翻到化学考试卷背面看后面大题的，他一般直接把笔一丢，目无旁人地倒头大睡。
　　林曦忍不住戳他手臂，问他：“你最近到底在干吗？不要再迟到早退了好吗？想要混，也得混到中考结束啊……”
　　纪琛非常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直接问她：“今晚你会自习吗？”
　　“嗯，我每晚都在学校自习。”
　　“好，那你今晚等等我吧，我有事跟你说。”
　　“哦……”林曦没忍住，上上下下地扫了纪琛好几眼。
　　咦，现在是要怎样？太阳打西边升起，母猪爬上树了，还是明天是世界末日喔？这个向来以不学为荣、无术为傲的人终于意识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重要性了吗？她以前费尽口舌都勉强不了他做到的事情，他现在却如此轻易地主动屈服了……臭纪琛，你这是在嘲笑我之前的口才有多烂吗？T___T
　　“靠，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林曦这种略带审视和质疑的目光明显惹毛了纪琛。
　　“好啦，我知道了。”林曦听到上课铃声大响，连忙开口许可。
　　当天晚上她一直等他等到十点，他始终没有出现。林曦最后一声不吭地收拾课本，背起书包回家了。路过回家必经的公园时，林曦低头看着自己落单的背影，想起初一、初二时和自己勾肩搭背的那个人，再想起今晚独自等待终成空的委屈，她忍不住蹲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可是从第二天开始，林曦就再也没见过纪琛了。她到他所在的班级打听，才知道纪琛那天晚上和他母亲离开了B镇，他私生子的位置被扶正了，回到他该去的大城市里。原来昨晚他是想跟她道别的，原来他早就明白自己会离开这个小镇，所以才不在乎成绩不在乎记过。
　　原来，他将彻底地从她的生活中离开了。
　　林曦往后的日子，过得越发单调。还有一个星期左右就中考了，她每天重复地看书做题。出错频率不高，可林曦惊讶地发现，由于自己频繁地走神，发呆也成了家常便饭。
　　她十分清楚，这并不是考前焦虑症。而是因为，她缺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伙伴。
　　空气里到处都残留了他的气息，他的影子无处不在。
　　有时候在抱一沓试卷前往办公室的途中，她开始怀念他走在一旁帮她搬作业陪聊天的日子。有了他的陪伴，上上下下爬三层楼的路程显得格外轻松。
　　更多的时候，她是单手托腮坐在位子上发愣。若是从前，总会有一个纪琛变着戏法出现在窗口边上，他手里多的是她爱吃的零食。好吧虽然这家伙扬着手里的包装袋，嘴里还不忘催促她赶紧做完作业他放学好带回家抄，但那些巧克力啊小饼干啊是真真切切地吃了会甜到心里的。
　　回家的路途上，没了纪琛在身边，她再也听不到那些有趣又八卦的事情了。有时候走着走着，林曦会想起有一次纪琛送她回家，期间二人发生争执。论道理纪琛是辩不过林曦的，他一气之下，把林曦丢下，掉头踩着单车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那是一个十字路口，他向东，而她往西。
　　林曦在路边停了下来回头看，那家伙竟然加速了，他倔强的背影立马消失在视线里。
　　记起这一个画面的那一瞬间，林曦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其实，他们的关系就像这样，背道而驰，再也不可能有一丝交集了。
　　再也不会有人在考完试发试卷的时候和她斤斤计较考试成绩了。
　　——“哇，凭什么我写了个‘答’字老师一分同情分也不给我啊？”
　　——“你总不能后面的大题就单单写一个‘答’字就没下文啊。”
　　——“靠，我又不会做，我会写‘答’字就很了不起了好不好。哎，老师要是给我点同情分，我就60分及格了。”
　　——“120分满分的卷子及格分是72分啦……=____=”
　　——“随便啦~”
　　——“……”
　　也不会有一个同桌像他那样喜欢在任何课上看课外书，然后拉着她一块儿讨论里面角色的同时，还要求她分出心来堤防老师。
　　——“妈的，刚才老师瞪我了，你也不提醒我。”
　　——“拜托，我在做笔记，哪里有空啊……本来上课就该专心听讲的……T___T你干嘛拿笔戳我……”
　　——“闭嘴。”
　　——“T___T……”
　　更不会有比他更厚颜无耻地经常性约她又放她飞机只在事后潦草打个电话道歉的好哥们了。
　　——“喂，今天阿超临时约我去打游戏了，所以我没来啊。”
　　——“哦。”
　　——“你不会生气吧？靠啦，那么小气干嘛，我又不是第一次爽约了是吧哈哈！”
　　——“……=____=”
　　有人说其实我们年少的感情是很肤浅的，什么情啊爱啊的，就跟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如果你受了伤，没关系，时间一过，就会痊愈的。可是你真的喜欢过那么一个人，你真切地暗恋过那么一个人，你真心真意为那么一个人哭过，感情是真实的，那就绝对不只是过家家那么简单，因为只要一想起那些回不去的少年时光，就会情不自禁地唏嘘一番。
　　对于没有几个知心朋友的林曦来说，纪琛记载了她所有的初中记忆。
　　不仅仅只是同班同学聚餐后，陪着留下来的她收拾残局、打扫教室；还有为了送她最爱的那本绝版老古董书籍，走遍了两个小城镇，跑了一个又一个的书店；还有他生日的时候，她突发奇想按着料理书上的步骤给他做了一个忒不可口的生日蛋糕，他却笑眯眯地一口一口吃完，并告诉她很好吃。
　　还有很多很多的细节，也许就连纪琛本人也不曾想过，那些对他而言真的只是轻而易举的小动作，却温暖了她全部的少女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