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滚远了》落跑的娘子

17、Chapter 17

　　这周周六林曦打算回去看看母亲。
　　见她手提大包小包，徐行很是惊讶地问她：“不就下一场春雨吗，你带这么多东西，这是搬家还是逃难呢？”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别扭，林曦耐心地跟他解释，说，“我有一个月没回去了，给妈妈买了一些滋补品，东西比较多。”
　　“需要我送你去车站吗？”
　　他转性了咩？突然对她这么好？
　　林曦还是摇了摇头，说：“不用麻烦你了，而且外面还下着雨，要你送的话，有点过意不去。”
　　徐行诧异地扬眉，感叹说：“你也会有觉悟的时候啊。”
　　林曦不由泪流满面，她怎么就没有自觉性了啊，这句话应该是她说才对吧……T__T
　　当然话是这么说，徐行还是陪林曦到车站搭车。临出门时，他把挽在手上的针织开衫披在林曦身上，说：“长着一张安全的脸，就别不自量力地穿不安全的衣服，死撑又爱美真是活受罪~~”
　　林曦忍不住迎风流泪，这种话他真的完全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啊！
　　小区离乘车点不算很远，不少乘客顶着靡靡细雨走过去。林曦嫌打伞麻烦，也想豪迈地冒雨前行。脚还没跨出去呢，就被徐行拽回来了。
　　徐行撇了她一眼，打开伞站在旁边。随后他神情自如地一手撑伞，一手搂住林曦的肩膀，把她环在怀里，用伞和身体挡住飘下来的雨。
　　说实话，和徐行有这样亲密的接触，林曦是很不习惯的！但当她挨着徐行慢慢地朝车站牌的方向走时，却又恨不得这路程能延长、延长、再延长。她浑身不自在的同时，可又期望能有更多的时间和他黏在一起。距离再远点，再远一点点，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和他呆在一块了。
　　到了车站后，大巴很快就到了。
　　林曦上车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下去。
　　这是跟在身后的徐行站在她的面前，弯下腰伸出手给她的座椅靠背调整出最舒服的角度。
　　两张脸挨得很近很近，林曦睁大眼睛，眼光在他完美无瑕的脸蛋上转了几转。徐行成熟男性的气息从四面八方逼来，林曦觉得自己快要眩晕过去了。她急忙敛下眼眸，屏住呼吸。
　　徐行下车的时候，从后车门外探进头，对坐在第一排的林曦说：“小猴子，下次别从动物园逃出来了啊。”
　　林曦一头雾水地看着徐行离开，直到和她坐一块的小女生掏出镜子臭美时，她猛然从镜子里瞥见自己的脸红扑扑的，跟猴屁股似的，这才明白徐行那句话的意思……
　　她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回到家以后，林妈妈窝在被窝里煲连续剧。她近来买了一张可折叠的床上书桌，把年前趁着商场打折促销买回来的笔记本电脑摆上去，别家退了休的老太太啊多是培养搓麻将、练太极、溜小狗、带孙子等爱好，只有她林曦家的老太太，时髦得连林曦都自愧不如，什么逛天涯八卦、刷新浪微博、泡日韩电视剧……真是越活越年轻。
　　有时候林曦自己都觉得应该和自家老妈子调换一下身份角色才对。=__=
　　“妈，我回来了。”林曦换上拖鞋，还未走进客厅便大声喊一句。
　　林妈妈闻言，从床上下来，走到客厅。她看见林曦提着大袋小袋的，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地说：“买这么多东西干吗啊，你上次买的我还没吃完呢！”
　　林曦抹了抹汗，说：“不碍事！”
　　“对了，我今天收到一个包裹，没有署名。你看看是谁寄的，会不会填错地址了。”
　　“哦，好的。”
　　“那包裹我放你房间了。”
　　“我这就去看。”林曦立马冲进房间，在桌子上找到包裹后，即刻拆掉外包装。
　　结果让她万分吃惊，这里头全是老人家食用的滋补品，其中还有一盒花生酥。花生酥的包装盒上贴了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的字迹林曦一眼就认出来了。
　　能把美丽的汉字写得丑巴巴的，在她认识的人里，也就只有纪琛才有那本事了。
　　可是这几次偶尔在□□上遇到纪琛，也没听他提过什么特产，只听他说最近要到外地的分公司去考察开会，可能得过几天才回来。
　　林曦看着这盒花生酥，百感交集。
　　那时是初二吧。下午放学的时候，看到同班同学围在一块尝一盒花生酥，说是小A父亲从Z城带来的。她原本兴高采烈的脸上，就这样掉了颜色。林曦黯然地坐在一旁，看着小A提及父亲时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忽然间，林曦有了想尝试Z城花生酥味道的冲动，哪怕只一口也好。可是……自己的父亲呢？她其实已经有七年的时间没有想过这个名词了，她不敢提也不愿提。但她是多么羡慕别人一家子看到别人一家子快快乐乐的样子呢。林曦觉得这种压抑不住的嫉妒会生根长刺，刺得自己浑身是伤。可是再苦再痛再难忍啊，也比不上她再也没有父亲、而且父亲的背景说出来很受人鄙夷这种事实，撞击得更猛烈，更无助。
　　那天纪琛在送她回家的路上，贸贸然地问她，“你喜欢吃什么？”
　　她低下头，有气无力地说：“Z城的花生酥。”
　　过了好久，纪琛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像是承诺一般地说：“以后，我买给你，一定。”
　　没有想到，那么久远的事情，他竟然还记得！
　　她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都过去了十年之久的承诺了，他依然记挂在心上，不忘实现它。
　　这份迟来的礼物喜从天降，林曦打开手机拨了电话给纪琛没人接，编辑了一条短信说了一大段煽情的话，连她自己都认为又矫情又不妥，最后想想还是算了。他当她是好哥们呢，说不定他是去Z城开会了，顺便买来的特产罢了。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情，他经常干，不差这一回两回了。她要是在这方面跟他计较、客气，肯定会遭他一枚白眼，和一句唾弃“我靠，自家兄弟啊，你跟我讲这些干吗！”
　　因此林曦删掉草稿，重新撰写了一条报平安的信息给纪琛。
　　林曦倏尔很怀念以前和纪琛走过的每一条大街小巷，于是她顺着印记来到他们当时经常经过的巷口。即使过了十年，这条小巷仍旧维持原状，巷子里回荡着那些年的回忆。
　　靠近巷尾的书店是她和纪琛时常来的地方。
　　那时纪琛别的书都不爱看，就爱看武侠书。什么金庸什么古龙什么黄易，但凡跟武侠沾上边的书，他都爱不释手。所以放学以后，要是林曦写完了作业，他就会带她来这里看书。这间不大不小的书店，算是B镇书籍最齐全的店铺。无论是最新上市的书，还是泛黄有历史沉淀的书，都可以在密密麻麻的书架上找到。
　　林曦站在书店大门前，看到不变的布局，莞尔一笑，走了进去。
　　书店的男老板换成笑眯眯的女老板，但店里浓厚的书香气息丝毫不减。林曦走到最角落的书架前，看着这一行行的武侠书，她可以想象出当年纪琛在身边捧着书手舞足蹈的模样，甚至是他说话的语气也是那样熟悉。
　　“你最喜欢哪一本？”大一暑假的时候，纪琛回了一趟B镇。他和林曦逛了B镇的大街小巷，最后来到这家书屋。当时，他指着第三排金庸老爷子的书，问了她这么一个问题。
　　林曦不假思索，回答他：“《白马啸西风》啊。”
　　“啊？为什么啊？”他最不喜欢这本书了，武侠味不浓，不像《天龙八部》那样大气。
　　“……”对于这样棘手的难题，她该怎么说呢？她总不能告诉他，因为书里有一句话很契合她的内心，“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不喜欢”。
　　他老喜欢看完一本就催促她看，总之在他的强迫下，她不得不跟着他的脚步，把金庸古龙黄易的书都挨个看完。虽然每次看完一本两个人讨论剧情人物什么的会吵起来，甚至不欢而散，但第二天早上他还是会呆在她家门外，踩着自行车接她上学。
　　纪琛和她，是那么近，又是那么远。
　　如果不是当年的老板认出她来，恐怕林曦会兀自陷在记忆中不可自拔。
　　“林家小丫头？”当年的老板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爷爷，而今也随着岁月的荏苒，变得越发苍老。
　　林曦看到对方也显得很惊讶，“张爷爷？”
　　“你这丫头很久没来了啊。”张爷爷笑容可掬，瞅着林曦直问，“大学毕业了，你上哪去了？”
　　“我在C市SH公司当房产编辑呢。”林曦说。
　　张爷爷眯起眼睛点了点头，说：“不错，这活挺适合你这文静的小妮子。对了，纪家野小子怎么样了？自从你们大一那会他来过以外，我就再也没见着他了。”
　　“哦，他也在C市，是HF地产的总经理。”
　　张爷爷颇为满意地捋了捋胡须，说：“这小子出息了啊。以前啊，总是你们俩一块上我这来，现在怎么变得单个行动了？”
　　林曦窘迫地“呃”了一声，摸着后脑勺说：“他很忙的……我跟他的时间对不上号。”
　　张爷爷摇了摇头，拍着她的肩膀，言近旨远地说：“小丫头呀，你十四岁生日那会，纪家小伙子在我这里找不到你想要的书，急得满头大汗。他整个B镇翻遍了，都没有找到你想要的那本书。后来我带他去别的镇子，逛了一整天，才在一家不起眼的小书店找到那本绝了迹的古书……”
　　为什么张爷爷说得这么轻巧，偏偏和她印象中的“事实”不符合？她明明记得当时她仰着头问他这书是怎么来的，纪琛翘着敲了一下她的头，轻松地说：“真笨啊，张大爷书店里买的啊。”
　　她那时有质疑，问他：“可是我上次去明明没有啊……”
　　纪琛又敲了敲她的头，说：“笨蛋是找不到的。”
　　她不服气地撅起嘴巴，打掉他的手。
　　纪琛笑嘻嘻地靠过去，围着她问长问短讨她笑。
　　明明是这样的，根本不是张爷爷说的那个样子，一定是张爷爷记错了……林曦顿时慌了起来，匆匆忙忙找了一个借口就跑回家。
　　她打开门后第一时间冲进书房，翻箱倒柜地找出那本有着两个版本来历的古书，最后林曦在一个箱子底翻找到那本书。而她居然在中间的书页里，找到一张被当年粗心大意的她忽略掉的纸条。那张皱巴巴的纸条的正面写的是“林曦，生日快乐！”，背面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希望你初中三年满满的都是关于我的回忆，你是我这一辈子最要好的好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