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花雪》多木木多

10、第 10 章

　　深夜，卢家大概只剩下杨曼一个人还没睡着。
　　范氏和卢定安屋里的灯也熄了。隔着门帘，范氏给她的丫头葡萄也睡得打起了小呼噜。结果她还睁着眼睛没有一点睡意。

　　今天去范家给她的震动有点大。

　　以前杨曼觉得自己这个‘卢五儿’也就是卢家四口眼中还是个要紧的人，其他人早就不管卢五儿是死是活了。这种感觉在卢家老家时最深刻，让杨曼感觉好像卢老太太一归天，卢五儿是圆是扁都没人在乎了，重要的是卢老太太留下的钱。
　　不然，她一个人换了芯子，怎么卢家老家没一个人发现呢？不是没有卢家亲戚偷偷背着范氏找她啊，可说的都是卢老太太的钱，中心意思就是让她留在老家，如果跟着范氏和卢定安走了，那钱‘就都变成你弟弟的了！’。
　　怪不得范氏和女儿关系不好呢。
　　天天听着这样的话，卢五儿就是有一百八的智商也会把亲娘当成仇人的。

　　那些人想得简单，以前卢老太太跟范氏不和，他们就在中间占便宜，可能还有人想过等卢老太太死了，财产不会留给卢定安，会给他们呢？
　　他们把卢老太太的家搬空了，卢定安和范氏姗姗来迟，肯定到那时什么都晚了。老太太都死了，谁能说清她留下多少东西？
　　老太太留下的那些下人都跟卢家老家的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有的根本就是卢家的远房亲戚。他们以前没少从范氏和卢老太太身上偷好处。

　　可卢老太太人不糊涂，死了把身后的东西一手全给了卢五儿，还是咽气前当着一堆亲戚的面说的。
　　于是这些人就想，干脆把卢五儿留下来，像卢五儿那么大点的小丫头肯定守不住家产的。

　　不巧，他们找上的人是杨曼，一个已经有了判断力的成年人，不是那个对范氏和卢定安有着孺慕之情，却更怨恨被他们丢下的卢五儿。
　　想到这个杨曼非常讨厌这些家伙！他们为了私心，居然利用那么小的卢五儿！让她去恨她的父母！

　　在守孝的三年里，杨曼一直跟范氏和卢定安在一起，于是就认为除了卢家人，其他人都不怎么在乎卢五儿。
　　但这次去范家让她发现自己想错了！在乎卢五儿的还有一家人，就是范家。对卢五儿来说这是她外祖家，虽然两边从来没见过面，但范家人因为范氏的关系，一直关心着卢五儿。
　　如果不是碍于卢家，可能早就想去看她了。
　　只看他们送给杨曼的礼物就能发现，很多东西不是一时半刻拿出来的，说不定都准备了多少年。

　　杨曼在床上翻来翻去。她一直很感动卢家人对她的疼爱，正因为她不是卢五儿，所以老是觉得如果不能回报给他们更多，就会有欠了他们的感觉。
　　现在对她好的又多了一家人。

　　这是好事啊……
　　杨曼把脸埋到被子里，忍不住笑起来。

　　第二天，范氏一大早起来，先送走卢世丰和卢世禄，他们两人要去高家读书。再送走卢定安，他还要继续去跑官。咳，其实是去拜访三年未见的好友们。
　　等人都走了，范氏笑眯眯的把杨曼拉到里屋说悄悄话。
　　其实就是告诉她快要嫁人的事。

　　“你虚岁十四了，我打算给你看人家。你也知道，女子十六岁还没嫁人官府就要管了。虽然你爹是个人物，但这种事也不是拖得越久越好。我为了你好，也要早些让你出门。你可别觉得娘这是不疼你了。”
　　范氏说这个心里很紧张。
　　自古以来女孩子都是不想嫁人的，说起这个跟父母闹别扭的不是一个两个。以前范德沛想让她嫁卢定安，她还在家里哭过好几场呢。现在轮到她来当这个‘恶人’了，真有些下不了手。
　　家里有三个孩子，在卢世丰和卢世禄面前，她这个当娘的是说一不二，绝对是个严厉的母亲。但在自己女儿面前却总是矮一节。一方面是女儿从小不在她身边长大，她心里觉得对不起女儿。另一边就是这么些年，从卢家老家的人嘴里听到的都是女儿怨她，恨她，久而久之，她自己也这么想了。
　　现在女儿接回来了，也从来不跟她吵架生气。却让范氏更加忐忑，怕破坏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母女情，于是说话做事都更加小心。以前是卢家老太太隔着，她跟女儿不亲。现在人都没了，她要是再跟女儿不亲，那不说自己怎么看自己，连卢定安只怕都要怨她了。

　　杨曼昨天刚下定决心要做范氏的好女儿卢家的好孩子，绝不给她添一点麻烦，何况她在现代也是该嫁人的年纪了，所以听了范氏的话就说：“我听娘和爹的。”
　　范氏见杨曼这么听话、‘客气’，叹道：“你不要怨娘……”
　　杨曼赶紧说：“我不怨娘。”
　　再见范氏还是一脸颓色，马上坐到范氏身边，抱着她的胳膊说：“我真不怨娘！女子都要嫁人的嘛。”

　　范氏抬头，两眼隐含泪光，“……是不是不想在家里待着？”

　　表现过头了……
　　杨曼没辄了，赶紧再往回说：“不是，我巴不得一辈子不嫁人呢！”再抱着范氏的胳膊做小女儿状，“爹和娘都这么疼我，我干嘛要嫁出去受气啊，我只是不想让娘担心……”
　　这边范氏一听，就打断她的话，也是一番表白心意：“你别跟家里人这么客气。娘更想听你的真心话，不想嫁咱们就在家多待两年。我就是想先给你挑着人家，等挑好了，咱们到十六再嫁人也不晚。你别急……”
　　“我一点都不急！”杨曼立刻说！只差举手表决了！
　　“那你也别怨娘……”范氏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我不怨娘。”杨曼再三保证。
　　终于范氏放心了，女儿不怨她，女儿也想多在家里待两年，女儿喜欢她。于是面带喜色，开始进入正题了。
　　杨曼也终于可以放心听讲了。

　　然后范氏就开始说实话了，直言道杨曼其实硬件已经过关了，做为卢定安的长女，范氏的亲女儿，在临洲她不说能横着走，但至少临洲的好男人是随她挑的。
　　杨曼刚听到自己居然这么牛，范氏的下半句话就出来了：她的软件很不过关，于是为了嫁人这件事，她需要从现在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
　　具体包括以下几点。
　　首先是在临洲打下一个好基础，好人缘。范氏说她的婆家可能就在临洲找了，这样以后跟娘家离得近些，卢家也能照顾她。
　　“等你的新衣服，新首饰都做好了，我就开始带你出去拜访。到时可要好好表现。”范氏道。

　　其次是开始熟悉怎么管理一个家。
　　范氏说的很全面，大体就两点。一是要能知道未来丈夫会有什么样的收入，他能拿回家多少钱。要是他能赚一百两银子，回来跟你说就二十两，你还傻呼呼的信了，那就完蛋了。
　　这就要求杨曼必须会看账本，会查账。还必须知道一般的物价，一般什么地位的人能赚多少钱，什么样的店铺一个月大概的收入是多少。简言之，不能认为一只鸡卖一两银子是正常的，不能认为一间中等大小的店铺一个月只能赚十两，不能认为像卢定安这样的官每年只有俸禄可花。
　　范氏说了个例子：“像你高爷爷家，就不止书院这一项收入。其实他们家的书院每年都要往里倒贴钱。那银子从哪里来呢？”
　　对啊，银子从哪里来呢？杨曼把高家书院当成了以前的民办学校，还是从小学到大学都有，学校是最赚钱的嘛，所以高家那么阔绰是正常的，可现在范氏说高家书院每年都要往里贴钱，那高家的钱从哪里来？
　　“这就是你要学的。”范氏摸着她的头笑道。

　　除了知道家里有多少家底，男人能赚回来多少钱。杨曼还需要学习人际关系。这同样包括几个方面。首先是家里的下人。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范氏冒出来这么一句。
　　然后是亲戚。
　　“你在老家看过，那些老家人其实对咱们并不好，可为什么你爹和我都要容让他们呢？”范氏举了个很贴近的例子，她现在也不怕女儿为了老家那些人跟她闹了。
　　杨曼早就跟范氏表白过，她觉得还是亲娘亲爹好，至于老家的那些亲戚就都是‘说娘坏话的坏人’。
　　范氏很感动，果然母女亲情是隔不断的。

　　其实谁家都有几个糟心的亲戚。杨曼在以前的家里就遇上过好几个，比如杨妈妈在退休后跑去支教，那边的孩子们都很苦，杨妈妈就把家里的十万块钱拿过去资助那里的学生上学，买书和教具。结果杨曼的两个叔叔就到家里来闹，说什么有钱给外人花都不给自家人。
　　你看，杨妈妈花自己家的钱，居然还能惹出这种事。杨曼觉得两个叔叔跑来说这个很没有道理，杨妈妈却让她回学校去不要管，然后拿了三万块给她两个叔叔，这才没事了。
　　联想起卢定安和范氏对卢家老家的人，也是忍让居多。
　　到底为什么？

　　范氏笑道：“这个你日后慢慢就知道了。”又是一个慢慢就知道的。

　　接着是好友。
　　范氏这次说的是卢定安和高老一家。在高家书院读书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高老也不止收了卢定安这一个学生，但现在卢家和高家简直就是亲如一家。
　　“你爹爹信高老，比信你姥爷还多呢。”范氏小声偷偷告诉杨曼说。
　　这个杨曼自己也看出来了。
　　范氏道：“以后你要是也能找到一个这样的好朋友，那就是你最大的幸运。”
　　这话不假。可这种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吧？杨曼自己在现代活了二十多年也没这种幸运。好朋友是有，但像高老和卢定安这么好的就真没有。
　　范氏看她苦着脸，笑道：“好朋友都是处出来的，你以为是商店里摆好了让你选的吗？就说你爹，刚进书院时高老也只把他当成一个有点可教的学生而已，可现在十几年过去了，两家的关系才慢慢加深的。我和你爹都希望咱们和高家的这份友谊你们这代也能继承下去，这可比你自己去外面找强多了，有我和你爹打下的基础在，你和世丰他们天生就跟高家人近了一层。上次去高家，你有感觉没有？”
　　有滴。高妙章就对她挺好的。不过当时她觉得那是两家父辈的关系，所以她把跟高妙章的相处当成‘应酬’了。
　　现在听范氏这么一说，她明白自己想得浅了。正是有父辈的关系在那里摆着，他们亲近起来才更容易。
　　杨曼后悔了，说：“下回再见到高妙章，我一定跟她好好玩。”
　　“你这么想就行了。你看世丰和高朋宇就好得很，你跟高妙章再当个好姐妹，也不枉费你爹和高老一场相交。”

　　其实以前卢定安是很想跟高老的三个儿子当好朋友的，可惜高文念快成仙了，高文志是半个仙人，高文思是个半调子，他跟哪个都说不到一块去，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了。

　　最后是应酬。
　　跟杨曼想的和高家应酬不同。卢家跟高家是情在前，利在后。范氏告诉杨曼，真正的应酬是利在前，情在后。不是陪笑脸送礼这么简单，而是有利就朝前，无利就向后。
　　但重要的是不能让人骂你是白眼狼，这是一个很微妙的度，需要好好揣磨。

　　杨曼听了一脑子婚前培训的课程列表，然后范氏就告诉她，先从身边的丫头做起，接着就把昨天买下来的丫头叫过来了。
　　卢家的人口其实挺简单的，下人也少。范家就不时兴用下人，每个主人身边也有两三个人听使唤。范氏是在卢定安当上知府后，家里的下人才慢慢多起来了。但她心疼女儿，所以杨曼身边的人直接就是卢家的最高规格：四个丫头。

　　范氏告诉她一条秘诀，如果以后她的丈夫要当官的话，这条一定要记住：那就是家里的下人一定要少。

　　“人少，一是不容易出事，二是显得廉洁。一说某某大人，家里只有两三个老奴侍候，给人的感觉就是廉洁，就是念旧情。这都是当官的门面。再说某某大人，连他的姑娘屋里都有八个丫头，是不是显得不太好听？”范氏道。
　　杨曼哦了一声，连连点头。

　　看小说时一个小姐姑娘身边怎么着也要带上十个八个的，而且丫头不是分好几等吗？一等的几个，二等的几个，三等的几个，挺复杂。
　　不过卢家的下人为什么少，除了范氏说的那个原因外，还有一个。

　　因为卢家地方太小住不下。

　　卢家没有专门给下人准备的下人院子。所以一般的下人，就是杨曼印象中的三等丫头，粗使婆子，这些人都住在厨房。一共才四个人。厨房里大厨一个，专门做饭做菜。帮厨一个，干大厨不干的所有活，什么洗菜挑水升炉子烧开水等等。
　　剩下两个是干杂活的。家里有什么脏活累活都可以叫他们，劈柴啊通灶啊抬垃圾啊等等。

　　像范氏身边的丫头就算是在内院侍候的高级丫头了，杨曼新买的这四个也是一样。她们是住在内院的角屋里，就是他们这个院子四边拐角处的小屋子里。
　　四个丫头刚好挤着睡满一张床。再多就真睡不下了。
　　现在内院里除了丫头们，还有范氏的奶娘一人，孙婆婆，和专管下人的马婆婆，她们两个住一个屋。

　　卢世丰和卢世禄身边各有一个书童，都是七八岁的男孩。卢世丰兄弟两个去高家时，书童也要跟着去，帮着提个书包什么的。
　　这兄弟两个还各有一个丫头，都是十七八的大姑娘了。其实就是小保姆，范氏看不到的地方她们要跟着他们，管吃管喝管头管脚。
　　不管上床。
　　范氏都说了，再过两年这两个丫头都要放出去嫁人，如果还使着顺心就再回来，在两兄弟的屋里继续当保姆。

　　卢定安在后院没有贴身侍候的人，跟着他出门的长随都住在前院，和师爷幕僚住在一起。前院别看小，也住了七八十来口人呢。

　　说到卢定安，杨曼于是很小心，很在意的问起‘为什么爹爹在后院没有侍候的人？’这个她真的很好奇，认为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卢家都快像个完美一家了。她希望这都是真的，不是假的。
　　因为她看范氏脸上的幸福神情，觉得她和卢定安真的是一对非常好，非常亲密的夫妻，不像有个小三什么的插在中间。

　　但古代偏偏是可以纳妾滴。
　　原因何在？卢定安是个千古难寻的独衷一情的丈夫？范家势力太大？还是别的什么？

　　范氏呵呵笑，按着她的额头说：“果然是大姑娘了，我是该给你好好讲讲的。这是件要紧的，你能想到很好，以后你出门了也会遇上的，到时我告诉你的这些就都能用上了。”
　　杨曼提起心，兴奋的准备听古代宅门八卦。

　　“头一条，就是律法明言，只要是当官的，无子四十方可纳妾。”范氏竖起一根手指，得意的笑着说。“我有两个儿子，所以就算你爹到了四十也不能起外心！不然我管叫他脱掉一层皮！”

　　杨曼崇拜的看着范氏。
　　她跟着告诉杨曼，什么人最容易当妾？不是外面的清白人家的姑娘，而是家里侍候少爷们的丫头。
　　“日久升情嘛，一个贴心小意，一个血气方刚，不做点什么才奇怪呢。所以我给你弟弟挑的丫头都比他们大个五六岁，不等他们起心思，丫头们就该嫁人了。”虽然奴籍的丫头们不像良民的女子一样，需要十六岁出嫁，但主人让他们嫁人时是不能反抗的。
　　“那些女人也没几个傻的，就真的甘心一辈子是个奴籍？可奴籍的想变成良民可是难如登天！”

　　这个杨曼可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奴籍、乐籍、罪籍等，在本朝都是官府记了名的。比如范氏给她的丫头葡萄，她就是在官府记了名字的。就算卢家把身契给她也不会变成良民。
　　朝廷对什么人是什么籍管得很严，不是杨曼以前想的那样，家里的奴婢发还卖身契就能做回平民。而是必须到官府，先提交申请，然后官府批了才行。可没有大恩大德，官府怎么会平白给一个奴籍的改换良籍？
　　所以像丫头这样的下人想消去奴籍是非常难的。

　　那丫头想混得好，除了从小奴才变成大奴才以外，当妾也是个好办法。

　　本朝的妾虽然也是奴籍，但都是在官府备了案的，某年月日，某家某户某人纳妾某氏，等等。
　　妾不能扶正，但妾生子可以继承家业。
　　因为本朝纳妾的唯一理由就是无嫡子，替主母延嗣。

　　杨曼听到这里又提起了心。范氏就说：“你只想有人想纳妾，可知纳妾在本朝是件丑事呢。像你爹这样的，再比如高家，还有你姥爷家，就没有一个妾。如果妻子生不出孩子，休了另娶一房就行，何苦非要纳妾，妾生的孩子又不见得高贵？真到了那一步，那都已经是死路一条了，才会想出纳妾这样的办法。反而多数是女子开口，替夫纳妾。”

　　哦，对了。不想被休，所以宁愿替丈夫纳妾。
　　杨曼开始觉得古代女子可怜了。

　　范氏道：“可在某些人家里休妻也是件丑事，甚至比纳妾更引人诟病。像高家二太太，她进门到现在只生了一个女儿，上面下面的妯娌都有儿子，就她没有，你上回去高家，觉得她过得不好吗？看起来很糟吗？”

　　杨曼想想，高家二太太怎么可能会糟？她在高家是当家太太啊。
　　“外人只说高家门风正，但只要想一想，如果高家二房因为高二太太没生儿子就要休了她，外人会怎么说高家就明白了。有些人家里，是宁可过继兄弟的孩子，也不会休妻纳妾的。名声二字，值得一个家的人牺牲一切。”

　　范氏摸着杨曼的头说，“除了这两种，剩下的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全看你的本事和手段。就像我说的，奴才也不是傻子，没好处的事干嘛要做？像你爹，如果有个丫头想跟他，可以啊，我没意见。但她就要有当一辈子丫头的觉悟了。而且等到她年老色衰时，你爹还能记得一个丫头吗？何况丫头生的孩子，也是下人，没有名分就什么都不是，而且，她就一点都不怕我吗？不可能吧？”

　　“下人就是下人，奴籍就是奴籍。前朝名将马栓儿是喂马的，后来打了大胜仗，上了金銮殿，皇帝金口玉言才让他从奴籍变成了良民，能够接受封赏，不过他最后把皇帝的封赏给辞了，说能当良民就是最大的赏赐了。”范氏拍着杨曼的手说，“你记住一条，只要你是卢家的姑娘，日后你的丈夫想干什么都要掂量掂量。”

　　她凑到杨曼耳边小声笑道：“像你爹，他娶了我就不敢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