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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   至此,死心塌地过自己的生活,与世无争,与人无尤。
      买下了之前看好的小房子,又买了部代步车子,法国产雪铁龙,低调的灰色,与这暗淡的城市很相衬。每日开着它往返相同路径,过两点一线的生活。
      升入博士一年级,开始在教授的指导下独立开展课题。作为组内唯一的东方人,年纪又最小,颇得照顾,心怀感激。
      这样的生活让人平静,有安全感。
      偶尔会跟师兄们去酒吧喝杯啤酒,那种典型的英国风格小酒馆,随意聊天,消磨时光。
      也曾有男女示好,心怀歉意一一婉拒。不是抗拒新的感情,而是我觉得需要更多时间让自己恢复。这么多年纠葛,那个人已经在我灵魂上刻了字烙了疤,需要时间慢慢磨损。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想,我是丧失掉了再爱一个人的能力。
      但是我在努力,努力让自己重新开始。

      转眼又是冬天。雨雪天的周末,宅在家里靠暖气与面包度日,一边上熟悉的天文论坛搜寻新的讨论热点。这是我最熟悉的度周末的方式,安静轻松。
      门铃声响起,有快递送达。我满腹狐疑的签收,关上门,撕开牛皮纸大信封,里面是一叠打印的A4纸,只看了一眼,立刻楞住了:全部都是我的照片。
      这么多,全部都是我,有在书局内购物的,有在街头徜徉的,有帝国理工门口匆匆离开的背影,有咖啡馆靠窗座位前发呆的特写……翻到最后两张,如五雷轰顶,眼前一黑——画面上的自己,竟然未着寸缕,颈上胸前密布情*色淤痕,一副满面红晕人事不省的糜*烂样子!
      手一哆嗦,纸张哗啦啦撒了一地,一屁股软倒地上,神魂俱丧。
      是谁?是谁这些年一直偷拍?那晚送我回去的又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照片会被送到此处?什么目的?敲诈勒索?羞辱嘲笑?
      整整两天噩梦缠绕。
      信封上送件人署名与电话均查无此人,致电快递公司,亦不得要领,只道是客人直接上门送件,办妥手续付清邮资便离开。
      有好几次想要拨通那人电话求助,每次都挣扎着把自己拦下来。对自己说,陆明,孙幼庭已经结婚,为人夫为人父,你不可以打扰他人家庭。
      左手紧紧握住右手,直到血脉不通,指尖迸的血红。

      电话铃声响起,吓了一跳,迟疑片刻后接起来,熟悉的女声,是沈南希,一反常态的冰冷讥讽:“陆明,收到快递了吧?”
      我失声叫起来:“是你!”
      那头冷笑,极尽刻薄之能事:“我自问还没这么好兴致多年来雇私家侦探贴身跟拍一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我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听那头声音转为愤怒,继续骂道:“简直跟你娘一样的贱!天底下男人都死绝了吗,非要盯着姓陆的不放?!”
      “住口!沈南希,你有什么资格侮辱我母亲!”
      “难道不是吗?这才叫有其母必有其子,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了?连自己哥哥都不放过,说你不知廉耻难道还错了?你这种人活在世上只会害人,简直让人恶心!”
      我啪的挂上电话,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蹦出胸腔,愤怒憋闷极致到想大叫大嚷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只得恶狠狠挥手扫过去,霎时桌面地上狼藉一片。

      自律师那里要到了陆绍棠电话,憋了一腔怒火,却几次都拨不下去那个号码。
      难道气势汹汹跑去质问?说陆绍棠你变态,你为什么雇人偷拍我?那晚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你老婆凭什么质问我?你们又干净到哪里去?
      这样污秽阴暗的事情,我都深感不齿,想到就觉恶心!
      更可怖的是,我不知道他手里还有多少不堪入目的照片?她又如何得到的?如若曝光,将是巨大丑闻,不单是我,整个陆家从此抬不起头来,几十年名誉彻底扫地。
      但叫我就这样忍了,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又实在不甘心。我做错了什么?从头到尾我招惹他了么?明明已经避之唯恐不及!什么脏水都往我们母子身上泼,凭什么?
      律师婉转提示,陆氏夫妇感情似突发问题,沈南希已提出分居,若和解不畅,将来可能出现财产分割问题云云。
      我打断他,直截了当表明:陆家财产与我无关,我不觊觎。

      奇怪的是,快递事件后,沈南希未有任何进一步举动,陆绍棠也不曾发声,整件事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诡谲。我烧光了全部照片,却不敢进一步追问,生怕招致更大侮辱。
      暴风雨下的平静未得几日。某天驾车回返,刚停好车子出来,有人上前询问:“请问是陆明先生么?”
      我随口答:“是的。”
      对方当即举起一瓶液体朝我泼来,一股强烈腐蚀的酸气扑面而来,我下意识的抬手一挡,剧烈的疼痛让我惨叫出声……

      好心路人发现我的惨状后报了警,警察将我送往医院。
      浓硫酸,须得紧急处理。
      幸而是冬天,带着手套围巾帽子,大衣领子又竖的高,那一下抬手把脸挡住了大半,只额头脸颊被溅上少许。但是左手却是状况惨烈。医生小心剥下手套,带下一层皮,痛到大汗淋漓,几乎晕厥。
      警察照例询问,可曾看清对方模样,我回忆半天只得模糊影像。又问近期可有与人结仇,我思索片刻,心头抽搐,挣扎许久终究还是轻轻摇头:“没有。”
      我是学生,又是孤儿,背景简单清白,警察盘查半天不得要领,最终不了了之。

      重度灼伤的左手需要住院治疗。我不吝啬花钱,搬入最好的单人病房,雇了看护日夜照顾。慈眉善目的英国老太太,同情的问我:“可怜的孩子,你的家人呢?”
      “都去世了。”我对她微笑,拉扯到脸颊上伤口,又一阵疼痛。
      “仁慈的主啊!” 她在胸口画个十字,“难道没有朋友可以照顾你吗?”
      我愣了楞,说:“我的导师昨日已来看过我了。”
      她叹气,替我掖好被角,看看输液快滴完了,按铃叫护士进来换药。
      这时床头柜上手机铃声响起,我有些艰难的企图抬头,她忙拿来放到我眼前——是周大。
      兄弟俩去年已拿好学位回去,分别进入大公司实习。周大依然保持着一两个礼拜与我通次电话的习惯,哪怕只是简单寒暄,亦颇觉温暖。此刻见到他来电,我不由示意老太太为我按下免提键,只听那边温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传过来:“明明,最近好吗?”
      “挺好的,多谢惦念。你呢,工作还顺利吗?”
      护士小姐推门进来,放下托盘,叮叮当当开始翻动器械:“陆先生,到时间换药了。”
      “明明,你在医院?”
      “没……”我嗫嚅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
      那头周大开始改用英文询问:“请问医生,他发生了什么情况?”
      “他的左手和面部被浓硫酸灼伤,正在留院治疗。”
      我呜咽一声,终究没有瞒住。
      那头声音有些变调:“谢谢您,请务必小心医治!”
      又转为中文,语速急促:“明明,为什么不说实情?是否不把我当朋友?”
      我忙解释:“不不不,只是不想你担心,其实没什么的,过几天就好了!”
      那边直接打断我:“医生,这是在哪间医院?”
      ……
      第二日傍晚,当风尘仆仆的周吉提着简单行李出现在病床前,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他说,明明,让我照顾你。
      我看着他,慢慢泪水漫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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