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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茶风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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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饭点他怎么就来了?
与他独处一室令我感到万分别扭,又不好贸贸然地走开,只好干笑着说是去给纳姨打个帮手。
谁知一到厨灶旁,就听得纳姨说今儿有士兵搞来了几头胡羊,正忙着教那些家伙们宰杀清洗,让我先好生招呼着临王。
“纳姨尚在准备午膳,王爷可是饿了?我再去那边找些小点心来吧?”
“不必了,替我上壶茶吧。”
他好像挺累的样子,坐在小凳之上神色之间有些倦怠,我在食柜中找到他平日享用的上等铁观音,接着又在其他柜里搜索了半天,果然这边是没有功夫茶具的,心里不禁一阵失落。
我跪坐在地垫之上,一边叹气一边泡茶,最讨厌做这种半吊子事了,什么马配什么鞍,什么茶自然得配什么茶具了。
“泡个茶,有必要这般长吁短叹的?”他不耐烦地抬头闪了我一眼。
我忙堆起笑解释道:“不是,王爷误会舜华了,我只是觉得这上等铁观音,不该被这般粗俗地对待。”
他一脸丑人多作怪的表情,仿佛再懒得听我一言,端起茶杯便要入口。
“慢着!”我大喝一声,粗鲁地抢过他手中的杯子,再捧起那大个圆筒茶壶,跑到帘外一鼓脑儿倒在了地上。
没小口杯子,可以将就着用茶杯嘛,这个圆筒茶壶太大的话,用再大些的茶杯作茶壶便可,没镊子不要紧,托盘什么的也不过小形式而已,我乐呵呵地转过回了帐中,一脸的得意之色。
“你发什么疯!”临王腾地站起身,眼中带火。
未想到他尽会突然朝我发火,我僵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见他跨步而来,我慌乱地不知如何解说。
“看来你这德行竟是这般粗鲁难驯了,哼。”他甩袖走出了营帐。
好委屈,纳姨进来之时,我还傻站在还地,傻气地捧着那套茶具,垂头丧气。
“来来来,咱几个今日将这一大盘热呼呼的羊锅掏完,舜华这是怎么了?”纳姨吃力地端着一大锅羊肉进来,见我这般模样不禁奇怪道,“王爷呢?”
我忙将茶具放回柜上,帮纳姨将羊锅一齐放于桌上,怕她让我去唤临王过来用膳,只好急忙跟她抢着去厨房取碗筷。
好香,我狠吞虎咽地咀嚼着,辣得够味儿,一汁一丝分分刺激着我的味蕾,早将方才的不快抛至了九霄云外。
“姨,用完午膳后将她交给管杂事儿的下人,让她好好懂懂规矩。”
什么?羊肉没夹牢,手一抖便落在了锅内,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瞧,见他回看过来,忙用手指了指自己,表示是想要让我学规律?
他倒是一本正经地盯住我停在半空中的手道:“我看,就先让她去洗几天衣裳,反正这下人也不够用。”
咳,被辣到了!我呛了好一会,最后一抹眼泪鼻涕,又继续大快朵颐起来,先吃个饱再说,不就洗个衣服嘛,在家还不两天一小洗,三天一大洗。
原来我住的小营帐与厨房中间的那个营帐是衣物间,此刻的我便是坐在这衣物间的外面,找了块棉布将整头包了个严实,只敢露出一双眼睛,如今趁着这会身子尚暖,拿起一件冰冻成一团的棉质衣物,琢磨了半天也不知这是衣这裤或是长衫,没过多久连盆中的冷水也结成了冰块,我只好跑到厨房,在一小炉上找到了一壶热水。
“哟我说这是哪位大小姐,洗个衣服还能用热水这么舒服啊。”管活儿的那位林大姐眼尖,一见到我便不爽地喊了起来,“还不给我放下,这热水可也是你配用的?”
我恨恨地盯了她一眼:“这衣物和水都结冰了,不化开了怎么洗啊?”
“还敢嘴硬了,冰了你就自己化呗,这热水可是给爷泡茶洗澡用的,你算老几,一个洗衣的下等人,还遮个脸,穿这么光鲜,这堆衣物不洗完不准用膳不准完!”
完了,眼见她又搬来两大桶结成冰的一团,心里简直是叫苦不迭,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好歹也是公孙府的小姐,还是某位王的小妾吧,居然在这寒冻彻骨的地方,给不知名的臭男人洗衣物,还要被一个仆人瞧不起,我这穿越也太不值了吧?
那林大姐好像就没什么活,居然搬了条小凳坐在不远处监工,时不时地朝我这呐喊几声,衣物结了冻变成硬梆梆的一团,没过多久手就冻僵了,麻木地就着冰块用力搓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是暗沉,估摸着晚膳时辰快到了,眼瞅着还有一大桶未完成,我撇了撇嘴,无奈地将它挪到身前,继续与这衣物相互蹂躏着对方。
“舜华,你赶紧先拿去吃。”纳姨端着晚膳经过我身旁时,塞了我个包子道,“王爷这几日不准你再一道用膳,你先熬个两天,我再帮你好好跟他说说。”
“嗯,谢谢纳姨。”我颤抖着身子,包子好烫我捧在手心,双手才渐渐有了感觉,趁热先吃了吧,好歹补充些热量。
一阵风扫过,才咬了一口的包子被扫落地上,我怒火燃起,忿恨地站起冰硬的身子。
“小丫头胆子挺大啊,竟敢在我眼皮底下偷懒又偷吃,看我怎么教训你!”那林女人再次尖叫起来。
我瞧了眼静静躺在地上的包子,我才咬了一口啊,还没尝到肉味就被这女人打断了,简直可恶。
“你不知道浪费粮食有多可耻嘛,就知道凶。”我蹲下身子,还将包子捡了起来,白花花地令人心疼啊。
“还敢跟我顶嘴,我看你是脑子烧坏了,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就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哼。”女人一手拍掉了我手上的包子,接着猛得扫过我右耳,竟生生扯住了我的散发。
好泼辣的女人,我吃痛地挣扎了起来,两手拼搏地挥舞,打架无经验啊,见她张嘴还在破口大骂着,我两手对着她的脸左右开攻。
“这都是在发什么疯!”容默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头上的手逃离得飞快,女人竟忙跪下一边请安一边告状,我顾自站着整理着头发,也不顾她越说越离谱,头一次被人拉着打架,心情复杂丝毫不想理会这两人。
“公孙舜华,你说。”
没料到他会问我,我看着他不作声,让我如何作答,我确实想吃这包子,确实不想洗衣物,也确实与她打闹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尚未洗尽的衣物,淡淡道:“把这些洗净了,来营帐找我。”
说完,他便去了用膳的小营帐内,女人见状便又刮噪开了,我只觉耳鸣得厉害,赌着气用力往小凳一坐,不料竟坐了个空,一屁股摔在了山地上。
“这凳子我没收了,你慢慢洗,死丫头,赶明儿我再好好教训你。”
我想,再糟糕也不过如此了,索性就这么坐在地上,不在乎这寒风冰水,因为我的身子早已失了该有的知觉,我用尽全力摔打着衣物,如今除了我自己,再无第二个人可让我依靠。
好不容易终于一桶布冰敲碎了融化洗净,忙起身将它们晾上,这么冰冻的天,要是明日还不出太阳,这还得多少天才会干呀?
转身准备回小营帐时,这才发觉这会不知怎得,营地内突然来了好大一波人,由士兵解押着,前后大约有半百来人,以年经女性居多,均衣衫褴褛粗鄙不堪,在寒风中踉跄而行,冻得瑟瑟发抖。
夜色昏暗,趁着黯暗的火光,瞧见队中竟有一四、五岁的小女孩,一双圆咕咕的大眼睛往我这边猛瞧,我不解地四下里一瞧,原来那包子还躺在地上,只是此刻已是脏兮兮一团。
士兵们暴躁地催促着那些看似俘虏的人群,偶尔瞧不顺眼的,便鞭棍相向,对于这一切她都如茫然未觉,只是一味地盯住那只被咬了一口的包子,就在她挣脱母亲的手扑来时,猛得被母亲搂在怀里,惊恐地将她一把搂入了怀里,那是双惊恐而又决绝的眼睛,也向我这边看来。
我一时不知所措,见那小姑娘一边步履蹒跚着,一边仍向我这边张望,其实我并不太饿,可是不知怎的,我就觉得不该让她再对这包子有任何念想,于是赶紧将包子抓在手中,见她眼睛仍死死盯着我的手,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包子随便处理了一下,便拼命地往嘴里塞。
包子塞了一半,还有一半仍被我死死抓在手中,在到达小营帐门口时,我忍不住回头,朝那群人的方向望去,已找不着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
“啊!”头被某硬物撞到了,好痛,那剩下的包子又被弄掉了,我下意识的一边摸着脑袋,一边垂眼四处张望。
“你有这么饿么?”
“呃,王爷。”我的下巴被一只手抬起,再次遇上他嘲弄的笑。
“回王爷,舜华不是太饿。”
“是么?”他抬起另一只手,替我抹了抹嘴角。
我略觉尴尬,方才吃得太急,转念一想道:“回王爷,舜华只是不舍得浪费粮食。”
“哼,粮食舍不得,那茶与水便是说倒便能倒的么,还竟敢从本王手上抢走!”
妈的,原来罚我洗一下午臭男人的衣物,敢情就是为了那丁点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