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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武侠之飞狐】第四回、掌门人大会 ...

  •   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金碧辉煌的装饰勾勒出粉墙的边角,雕梁画栋的长廊蜿蜒曲折,脉脉流水映照着探水而出的紫金色莲花,数群锦鲤于花下叶间悠然游过,偶尔喁喁拱起落在水面的花瓣,鹦哥就挂在廊下探头探脑,时而与同伴高声相合。长廊连着各处精舍,不远处传来了男女或轻声调笑或大声叫嚷,脂粉香伴着花香酒香混在一起让人不知外界日月。
      这是一家妓院,一家名叫千载风流的妓院。
      这不是一家普通的妓院,它的规模早远远超出作为妓院所能达到的极限程度,而它的建成年份也早超过了这个朝代乃至上一个朝代的年龄。当地人猜测,这家妓院似乎真的有可能像它的名字一样,千载风流。
      如今,这妓院中最炙手可热的几个头牌正在一座水中搭建的名为待的阁楼之上服侍着一个男子更衣。
      这阁楼四面环水,除非坐船,否则绝难进入。尖尖的飞檐高高翘起,展露着自己琉璃色的瓦片,玉制的五脊六兽正乖乖蹲在屋脊上。阁楼内部更是华美异常,在主屋的正中间墙壁上,却赫然挂着一幅十分罕见不符整个屋子风格的扇面,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花魁们知道这是主人三年前带回来的扇面,自从那扇面带回之日起,主人便不准任何人在他不在的情况下进入这屋子。即便进入这屋子打扫的仆人,也决不准人触碰这幅扇面。不过这与她们也并无关系,她们只要侍候好主人即可。
      她们用柔软的巾帕擦拭他白皙皮肤上的水珠,用最好的软木梳子梳理他的如漆长发,将那做工精细布料名贵的白色长袍缓缓穿在他身上,卑躬屈膝的像是奴隶。
      其实,本身也是奴隶。
      男子一直不曾言语,只是目光平和的看着不远处水中摇曳着的紫金色莲花出神。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有些突兀的自后方不远处响起,那门口早跪着个一身白衣头深深低下的清隽男子。
      “公子,那三位姑娘已经自漠北赶往京城去了。”
      “嗯,想必她已经发现三年前毒手药王突然病倒实非偶然。”男子转过头,一双星眸中精光毕露,面容俊俏,轮廓颇深,竟是那欧阳公子。
      “公子,那三位行事…………太过古怪离奇,身手也相当不凡,属下们只要稍一靠近便会被其察觉,始终不能近其十丈距离,极难对付。”声音顿了一顿又道:“她们目前似是还不知道毒手药王已经去世,唯一承认的弟子程灵素亦跟着一个叫胡斐的少年离开了药王庄。若她们在京城见面,恐怕…………”
      “你慌什么?”欧阳公子边伸开双臂让花魁为自己整理衣襟边漫不经心道:“碧炼寒蛇虽是我白驼山庄特产,但货卖多家,想必她们也心知肚明,故此一直没有找上我,静观其变即可。”
      “是,公子。那天下掌门人大会…………”
      “哦?福康安又怎么说?”
      “他说,武林第一庄白驼山庄欧阳少主如不参加,岂不憾哉?”
      “岂不憾哉…………”欧阳公子眸子一沉:“哼,区区数十个武功浅薄的无知之流比斗又怎及得上当年华山…………”
      他说及此竟是又顿了一下,才道:“福康安心里全是为那玄小子的江山算计,此次恐怕是不安好心。算了,你去跟他说,欧阳乃一介草民,还是带有铜臭味的草民,掌门人什么的,与吾无关。”
      “是,公子。”

      “暝,好香的味道啊。”胡蝶一脸幸福的皱着鼻子,循香而行准确来到一家糕点店。
      “我们可不是来吃东西的,再说了甜食有那么好吃嘛,帅哥才好吃吧。”蛛儿揪着胡蝶的衣领将她拎回来,还手搭凉棚四处环顾,明显是在寻找帅哥。
      两个家伙身后,暝一脸无语的低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不认识她们,我不认识她们,我不认识她们…………
      “呐,暝,你怎么了?”蛛儿有些疑惑的看着暝,随后了然:“哈哈,别担心,你会找到亲人的。”
      自从三年前找到血参将其送回药王庄后,蛛儿和胡蝶便再没回去,一直伴着暝四处游荡寻找暝的弟弟。
      只是她们走了很多地方,依旧没有找到。
      因上次寻找血参时遇到的怪事,暝特地去了一趟云南,果然发现在云南产碧瑶草的地方也有人中了七丝缠绵,这分明是有人设下了圈套,还是故意针对她。
      可是中了七丝缠绵的人却似毫不知情,更兼那人乃是云南黑苗族的掌教之女。那女孩儿天生异能,可沟通蛊神,对黑苗族可是干系非常地位重要。此次女孩儿病好更是厉害非常,不出意外便是黑苗的未来掌教。恩怨分明敢爱敢恨的黑苗族承此大情,竟将养蛊之术也教于暝作为报答。
      暝虽开心,心里却深知这事的风险有多大。
      七丝缠绵的原料均出自蛛儿和胡蝶已然难得,制作解药更是困难。如非暝识得蛛儿和胡蝶毒性,按相生相克方法用蛛儿唾液和胡蝶身上鳞粉制作出解药,想解毒根本不可能。
      那未知势力将黑苗族掌教之女毒倒,一旦暝去云南找碧瑶草定会遭遇。但只身怀七丝缠绵就足以让黑苗族蛊杀她们一行,更遑论其他。
      十分肯定自来此世间并未与任何人结仇,暝万分摸不到头脑究竟是谁如此处心积虑的想害她。直到听人说起碧炼寒蛇解药碧瑶草虽生于云南,那蛇却是产自南疆,于是一行人又转赴南疆。
      一路追查线索直至漠北,未探究出什么,反倒是藉此机会见识了许多病例和奇毒,治病解毒的同时也发明了不少毒药,可谓收获颇丰。只是她们行事乖张,遇上可心的特别疑难的便救,遇上不顺眼的便不救,先治好了再下毒害了的也不是没有,故此三人均有了江湖诨名。
      暝因总动手医人或用毒,被叫做毒手医仙;蛛儿常用指甲做武器且相貌妖娆,唤作血爪魅姬;而胡蝶则因常用毒药且瞳孔全黑,称为妖瞳魔女。
      暝是因为还稍微救救人才得了个医字,其他那两只不杀人就已不错,救人什么的想都不要想。毕竟蛛儿和胡蝶是妖怪,不救人类也很正常。
      “掌门人大会?”坐在点心店旁边的一个酒楼里,暝转了转眼珠:“我们去参加吧。”
      “哈?”蛛儿差点把手里的茶杯摔了:“这些年你不是说那些人武功极其无聊么?”
      “嗯,我确实说过。”暝一本正经的点头,伸手给吃甜食一脸幸福的胡蝶顺毛:“但是如果要找我那弟弟的话,我们却是必去无疑。虽然我跟他相处的时间极短,但以他那追求强大的性格不会不参与。这次比武声势太大,若真找不到,恐怕我也放弃了。”在这个世界放弃。
      “可是,掌门人大会只有掌门才能进去吧,难道你打算…………冒充掌门?!”
      看着蛛儿亮晶晶的眼神,暝无奈:“你至于兴奋成那样?”
      “好玩啊!”蛛儿笑得一脸单纯,这表示她心情极好:“冒充别家的掌门真不符合我们风格,我们自创一个门派好不好?”
      胡蝶舔了舔食碟上的糖精,抬起头:“起个什么名字好?不如叫万花门?”
      “什么破名字!叫万毒门!”
      “很好,就叫万毒楼了。”暝拍去被胡蝶蹭上的糖精,站起身来:“我们找个僻静地方好好准备下吧。”
      “喂!叫万花门!”
      “不!叫万毒门!”
      “我是掌门我说了算,就叫万毒楼!”

      “三位姑娘,这里是天下掌门人大会,不是选秀女,您三位来似乎有点…………”还没等那知客说完,胡蝶一甩手中的黄色绢帕,知客应声而倒。
      随即蛛儿向还站着的另一个知客拱手,缓慢的抬起头微微一笑,顿时百媚横生:“有劳这位大哥通报,就说我万毒楼楼主大驾光临。”
      那被叫大哥的实际上是朝廷的武官,他眼见一人已经倒下,连忙鞠躬。
      三个被人尊尊敬敬客客气气的请进了门。当然,多一个武林人士来送死,福康安高兴都来不及。
      只是一进去,蛛儿胡蝶那姣好的容貌和凹凸有致的身材在一群老头壮汉之中就显得格外突出了。比起前两个,后面的暝倒是老老实实的跟着一声不吭。
      不对,这里根本没有那个小家伙。
      暝眸子暗了暗,果然还是白来了。
      可究竟要用什么能力,才能离开这里去往那个能够找到他的世界呢。
      因为是女子,所以她们三个就随便挑了个靠角落没人的席面,但这却不妨碍其他门派的人向这边观望。
      暝对这些打量身边蛛儿和胡蝶的有色目光已经很习以为常了,默默端起茶杯轻轻用杯盖儿拂了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胡蝶一上来就盯上了点心,倒是蛛儿四处打量,对着那些敢于跟她对视的人微笑,然后慢慢凑到暝耳边道:“我看到灵素了,她还狠狠瞪了我一眼呢。”
      暝的心咯噔一声。
      程灵素出来也就是说微嗔,不,是无嗔已经过世。他到底没有动用自己留下的那瓶血么。
      悄悄向着程灵素的位置瞥了一眼,还没等跟程灵素示意便迎面走来个二十多岁的美貌女子来,笑盈盈道:“这里可有人坐?”
      蛛儿见暝不答便点点头道:“不曾有人。”
      “那小妹失礼了。”女子告了罪方坐下,十分热情的样子似乎是因见了同为女子的一行而开心:“小妹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少有的女掌门了,不想还有门派与我的相似。我是凤阳府‘五湖门’的掌门人桑飞虹,敢问几位怎么称呼?”
      蛛儿道:“我是露蛛儿,旁边那个不停吃甜食的家伙是胡蝶,而这位喜欢蒙着脸的,便是我万毒楼的楼主莫苍暝。”
      “露珠儿、胡蝶…………真不错的名字,比我的强多了。”桑飞虹并不介意蛛儿没说暝的名字,只是满脸的羡慕:“唉,也不知当年父母是怎么想的,叫什么飞虹。”
      “多谢,其实你的名字也很好啊,飞天之虹,比我们这些在地上的可强上许多。”暝笑咪咪的回道,没有去纠正桑飞虹的错误。
      “哎呀,没想到沧溟的声音这么好听,还这么会说话!”桑飞虹笑得越加开心,惹得其他席面上的人更是向这里张望。
      但不管这边如何的闹腾,掌门人大会还是开始了。
      福康安端得是帅哥一个,哪怕目前那发式是半秃,也丝毫不损他的优雅从容。暝轻轻将茶杯放下,叹了口气,只怕这福康安要倒大霉。如此极品蛛儿岂能放过,果见蛛儿正在舔嘴唇。
      待见到摆出来的一溜玉龙杯、金凤杯、银鲤杯,一共只有二十四个,却要在场的至少一百二十八家掌门争夺,死伤不论。再瞧瞧周围众掌门的摩拳擦掌,暝摇头。
      这些能当上掌门人的好汉们不管功夫再怎么弱也不会连这点阴谋诡计都看不出来,难道说那一口气真的就这么重要?武林第一,就这么重要?!就算知道这是福康安的毒计,也还要这般争斗?!
      暝想不通,索性不再去想,她只想找到她在意的那只小狼。可她还是对满人不喜,且瞧着这铁桶一般的福府,只怕是出去也极难。
      想到这里她招了招手,一个侍从眼力极好的走来,未等说话怀里便被塞进一个盘子:“辛苦小哥帮我把这玫瑰糕装满一盘再拿来,哦,对了,再来一盘富贵吉祥。”
      那侍从看着胡蝶的吃相抽了抽嘴角,但还是涵养极好的低头揣盘离去。暝见那侍从离开的身影,微微一笑。
      不多时众人饭毕,竟无人抢夺那金凤杯和银鲤杯,都瞄准了仅剩四个的玉龙杯。
      四个女子单独坐在一个席面上,优哉游哉看着一群人争抢四个凳子。
      暝托腮,唉,还真像前世玩过的游戏,只可惜自己实在瘦小,根本抢不过别人,故此一次也没赢过。
      这群人打架开始还一板一眼,慢慢的就开始向着闹剧发展,最后竟然到了胡扯头发耳朵的地步,暝看得极不耐烦。
      这不,两对儿就在这大厅掐了起来,真让人看不下去,难怪那小家伙不来,放她身上知道会这样,她也不来。
      就在那主持大会的安提督喊了几次无人搭理之后,那被福康安定为玉龙八门前四门的一人却站了起来。只用手轻轻揪起四人一丢,四个就被甩了出去跌个头晕目眩。
      暝直了直腰:“这个人,有点意思。”
      “这是海蓝弼,看上去却是关外鞑子的高手。”桑飞虹尽职尽责的解释,刚才她一直不停为暝一行人介绍出场人物,只可惜那些人的武功实在难入暝的眼,还对其中一个受众多年轻弟子叩拜却还是坐在四掌门席位上帮满族人的汤沛有些嗤之以鼻。
      “呀,好帅!莫不是楼主心动了?”蛛儿用一只涂了红蔻丹的纤指轻轻点着自己的唇,笑得那叫一个妩媚。
      轻轻瞥了蛛儿一眼,暝没吭声,因为此时那空着的两个座位都已经坐满了人,而且还是三个。
      “咦?那两个人好有趣,坐在一个椅子上,长得竟一模一样!”桑飞虹有些坐不住了,笑道:“我去瞧瞧,真好玩。”
      “双生子…………”暝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有点疼呐,自己灵魂的另一半,却又在哪儿?
      此时桑飞虹已跟那倪不大、倪不小兄弟二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只是那兄弟两人频频出招,桑飞虹却不停躲闪,眼看就要被那两兄弟的金甲护指抓伤,蛛儿冷哼一声,只一闪便到了近前加入战团。
      她用的也是指甲,却是涂得嫣红的蔻丹模样,扭身弯腰身形如电,委实漂亮。蛛儿一出手,桑飞虹的压力顿解。若不是对方两个人又屡出奇招,她也不至于被动到如此。只见一团黄云和一片青影将两个灰色人影夹在一起,两个女子也不出重招,只一味戏弄那兄弟二人。
      倪氏兄弟不一会儿便撑不住了,骂道:“你们怎么能两个人对我们?”
      蛛儿笑道:“你们也是两个,我们也是两个,你们是兄弟,我们是姐妹,有什么不对么?”
      下面便有武师叫好道:“说得好!”
      实则多半是承两位美女的情。蛛儿与桑飞虹颇有相似,速度极快,身子滑溜,任凭两兄弟如何想伤及对方,终究是难以得逞。
      “好漂亮!”稚嫩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蛛儿眼眸转动便瞧见福康安一手拉着一个孩子正在低低地说话,两个孩子如玉娃娃般,委实可爱。
      她向着那个方向微微一笑,恰逢福康安也看过来,顿时愣在当场。
      此刻那对双胞胎倪氏兄弟因蛛儿的动作也看到了那对双胞胎,桑飞虹年轻好事,也看到了那对长相一模一样玉雪可爱的孩子。
      她咯咯笑道:“这两个孩子很好,你们可是想要收他们做弟子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正一大一小两对双胞胎身上,暝却只是皱眉,胡蝶突然抬头低低唤了一声:“暝~”
      “啊…………”暝一惊,回过神来:“胡蝶,吃好了么?”
      胡蝶摇摇头,连眼白都漆黑一片的双眸一眨不眨:“我要桂花糕。”
      暝顿了下,转过头寻找刚才那侍从的身影。
      顺利要到桂花糕后,场上局势已经是一触即发,随着倪氏兄弟欲抢夺福康安两个孩子遭到汤沛海蓝弼联手重伤,又一对双胞胎出现在众人面前。
      两个自称是黑白无常实则是红花会的武学高手解救了倪氏兄弟,却只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及走。而他们这一来一走,竟是生生吓死了争夺玉龙八门坐在太师椅上的文醉翁,彻底将这场掌门人大会的娱乐性质再度提升了一个档次。
      众人还沉寂在红花会的余威下,那桑飞虹却毫无影响,好动的用手轻轻推了推那被吓死的文醉翁道:“坐下吧,一对无常鬼早去了!”
      只这么一推,那文醉翁应声而倒,众人都瞧清了他那满面青紫的脸。
      桑飞虹唬了一跳,大叫:“死啦,死啦,这人吓死啦!”
      正在此时,人丛中走出一个老者来,腰间插着一根黑黝黝的大烟袋,走到文醉翁尸身之旁,哭道:“文二弟,想不到你今日命丧鼠辈之手。”
      老者抱着文醉翁的尸身干号了几声,站起身来,瞪着桑飞虹怒道:“你干么毛手毛脚,将我文二弟推死了?”
      桑飞虹大出意外,道:“他明明是吓死的,怎地是我推死的?”
      那老者道:“嘿嘿,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吓死?定是你暗下阴毒手段,害了我文二弟性命。”
      “喂,你上官铁生可不要红口白牙的乱诬赖人!”桑飞虹到底年轻,不懂得老者的意思,惊怒之下辩道:“我跟他素不相识,何必害他?这里千百对眼睛都瞧见了,他明明是吓死的。”
      蛛儿在旁边瞧得可是一清二楚,此刻方娇笑着开口道:“飞虹,人家是看这个醉鬼被吓死在江湖上传扬开来名声大是不好,所以才怪在你身上。要知道武林人士逞凶斗狠乃家常便饭,杀人者衡杀再正常不过,不至于声名败坏。人家是拿你当挡箭牌!”
      上官铁生被一语道破心思,不由得恼羞成怒,从腰间拔出旱烟筒,装上一大袋烟丝,打火点着了,吸了两口,斗然间一股白烟迎面向桑飞虹喷去,喝道:“贱婢,你明明是杀人凶手,却还要赖?”他早见蛛儿不好惹,况且又不是蛛儿推的文醉翁,故此只是单独对付桑飞虹。
      桑飞虹见白烟喷到,急忙闪避,但为时不及,鼻中已吸了一些白烟进去,头脑中微微发晕,听他出口伤人,再也忍耐不住,回骂道:“血口喷人的老鬼,难道我怕了你吗?你说是我杀的,连你一起杀了,便又怎么样?”左掌虚拍,右足便往他腰间里踢去。
      蛛儿见那烟袋锅里的白烟,皱了皱眉,却也不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观战。
      另一厢,却是一个和尚在于一个书生争论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文醉翁的猝死,聊着聊着又聊到了黑白无常,接着话题越来越偏,整个场面说不出的好笑,众人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不出一会儿,那上官铁生连下杀手,桑飞虹稍不留神被其抓到破绽,一口浓烟就喷了过来,桑飞虹顿觉不妙,只是此刻反应已经太迟,身子软软的便向地上倒去。
      蛛儿广袖一展,极其轻盈的接住了桑飞虹,另一只玉手轻扣,一根半透明的细丝飞出缠上了上官铁生此刻已经热得发红的烟袋。
      上官铁生早料到蛛儿会出手救助,本已下意识提防,却没料到这次蛛儿没用指甲改用丝线,而那丝线竟连他那炙热逼人的烟袋锅都融化不了。
      他也聪明,见挣脱不了,直接将兵器向蛛儿方向一送,直接找上蛛儿脑后的风府穴,竟是想要将其击杀。
      就在此时,一双筷子倏然袭来,力透筷端,半空中将那灼人的烟管夹住,那人停住竟是个满脸胡须的大汉,上官铁生登时楞在当地。
      蛛儿抬头笑眯眯道:“多谢你啊。”话毕便低下头查看那桑飞虹的情况。
      还好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可是…………
      蛛儿皱眉,向着暝的方向叫道:“楼主!这迷烟甚是歹毒,我解不了!”
      早在上官铁生喷出白烟之时,暝就从胡蝶那里得知了迷烟的毒性,此刻也早已做好打算。
      但见她慢悠悠自怀里甩出一方丝帕,伸手一掷,那丝帕竟丝毫不褶皱的轻飘飘向五丈开外的蛛儿方向飞去。
      这招内功委实太过惊人,在场人先是一愣,接着满堂喝彩,不少开始交头接耳打听这究竟是哪个门派。
      蛛儿伸手随意抄起,将那丝帕在桑飞虹脸上只一拂,桑飞虹便轻哼出声,眼睛转动醒了过来。
      “我…………”桑飞虹扶着头似乎还有些晕,手里便被蛛儿塞进个丝滑之物。
      “拿着吧,我们也算是手帕之交了。”蛛儿言带笑意,语声娇柔,让在场的武师酥了半边身子。
      桑飞虹眨了眨眼,脸红道:“今天要不是蛛儿姐姐,妹妹我就交代在这儿了。”
      蛛儿掩口咯咯笑着:“要谢就谢我们楼主吧,毒可是她解的哦。”
      上官铁生失了武器,又被人说成下迷烟,顿时恼羞成怒道:“两个小贱人说什么毒烟迷烟的!你们一定是联合起来诓骗在场各位掌门的,思度着拿这玉龙杯!我等才不上当!”
      此刻台上安提督也已回神,高声道:“既然两位不是一门中人,怎可相互帮忙?而且姑娘是哪一门派,还请告知。”
      蛛儿眸子一转,笑盈盈斜瞥向福康安,低下身福了福道:“小女子露蛛儿,乃是万毒楼中人。只因参加此次盛会结识桑掌门,一见如故,拜为姐妹。方才见到那兄弟俩儿欺负我桑妹妹,当姐姐的怎能不讨个公道?还请福大帅为小女子做主啊!”说到最后,蛛儿竟眼圈微红,一脸委屈,端得是梨花带雨。
      福康安好色之徒,向来惜香怜玉,见此绝色之姿哪还有智商存在,立刻道:“露姑娘说的是,那烟一喷桑掌门就倒了,显然是装了迷烟。”
      上官铁生见情形不对,立刻辩道:“谁用迷药啦?这丫头定力太差,转了几个圈子便晕倒了,又怪得谁来?如是迷烟,我怎么不倒!将我烟袋锅儿还来,我证明给你们看!”他本来就在鼻口里面提前放了解药,根本不惧证明,且如此一来还可将烟袋锅儿要回来,端得是一箭双雕,算盘打得很响。
      方才那用筷子夹着烟管的大汉身边不知何时悄悄多了个腰弯背弓的中年妇人,她转身接过大汉手中的筷子,挟着那根铁烟管,交在上官铁生手里,嘶哑着嗓子道:“这次可得拿稳了。”
      上官铁生冷哼一声,取回烟袋锅儿,桑飞虹却已清醒过来,上前厉骂道:“你这贼子,用迷烟害人好不知羞!”遂又与上官铁生战在一处。
      蛛儿叹了口气,她本想劝开桑飞虹,但又想到桑飞虹怀里揣着那方丝帕呢,基本大多数的毒烟是迷不倒她的,也就作罢,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方才与双子门倪师兄弟一起坐在太师椅上的和尚此刻发了话:“我明明看到就是那毒烟,且那男的不是被这位姑娘所杀,怎么这老头偏偏要赖在她身上?”
      此刻人群中走出一个书生来,先是对蛛儿深施一礼,才道:“正如方才这位姑娘所说,乃是那老头的毒计!”
      说罢,便走过去与那和尚攀谈起来,两人说着说着手舞足蹈,如旁人均不存在一般。
      福康安、安提督等见这场比武闹得怪态百出,与原意大相径庭,心中都感不快,但见这书生刁钻古怪,哈赤和尚偏又忠厚老实,两人竟似事先串通了来演一出双簧戏一般,也禁不住微笑。
      台上热闹非凡,终于惊醒了台下闷头猛吃的胡蝶。
      “他们怎么了,都笑得这么开心?”胡蝶睁着一双没有眼白的怪异黑眸看像暝,带着些许迷惑。
      “呵呵,不过是搅局罢了。”暝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再次招呼侍从将空盘撤下,再换上新的来。那侍从极其无奈,只得去换了,口中隐隐抱怨道:“怎么恁多人要上菜,真是一群饭桶。”
      胡蝶望着侍从远去的背影,道:“我好像已经吃不下这么多了,这次吃掉的量已经够我七天的调息了。”
      “多吃一点,也不花钱啊。”暝幽幽道,唇边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来。
      这时会中有识之士也都已看出,这书生明着是跟哈赤玩闹,实则是在搅扰福康安这天下掌门人大会,要令他一个庄严肃穆的英豪聚会,变成百戏杂陈的胡闹之场。只见那书生从怀中取出一柄折扇指着哈赤,说道:“哈赤和尚,你不可对我无礼。此扇之中,藏着你的老祖宗。”哈赤侧过了头,瞧瞧折扇,不见其中有何异状,摇头道:“不信你的瞎说!”那书生突然打开折扇,向着他一扬,一本正经的道:“你不信?那就清清楚楚的瞧一瞧。”
      众人一看他的折扇,无不笑得打跌,原来白纸扇面上画着一只极大的乌龟。这只乌龟肚皮朝天,伸出长长的头颈,努力要翻转身来,但看样子偏又翻不转,神情极是滑稽。
      哈赤和尚虽老实,却也不傻,登时发怒与那书生战在一处。且说桑飞虹与上官铁生已交手许久,桑飞虹越打胆越壮,家传的“铁莲功”让上官铁生四处躲闪,缠斗上百招竟是将其逼入下风。
      原来凤阳府五湖门最擅长的武功乃是“铁莲功”,鞋尖上包以尖铁,若是踢中要害,立可取人性命。上官铁生见桑飞虹脚尖步步不离自己,心下焦躁,心道若要取胜,须得重施故技,于是老气横秋地哈哈一笑,说道:“横踢竖踢,有什么用?”装作漫不在乎,凑口到烟管上去深深吸了一下。
      桑飞虹哪会给他机会,一侧身便到了上风向,免得他再用迷烟。哪知上官铁生吸了这口烟后,又拆得数招,渐渐双目圆瞪,向前直视,眼中露出疯狗般的凶光,突然“胡胡”大叫,向福康安扑了过去。
      蛛儿在一旁看得清楚,心知刚才那中年妇人便是程灵素,如今倒是帮了桑飞虹大忙。也不点破,只站在当地看笑话。
      站在福康安身边最近的卫士是魔爪雁行门的曾铁鸥,忽见上官铁生犯上作乱,急忙抢上勾住他手腕,向外一甩。上官铁生一个踉跄,跌了出去,眼睛发直,向东首席上冲了过去,乱抓乱打,竟是疯了。东首席上的好手见他冲到,自即出手将他赶开。上官铁生在地下打了个滚,忽然抱住一张桌子的桌腿,张口乱啃乱咬。众人见了这等情景,都是暗暗惊怖,谁也笑不出来,不知他何以会突然如此。
      蛛儿突然拍手笑道:“看吧,这老儿自己放迷烟弄下歹毒手段,如今反坑了自己,当真好笑。”
      桑飞虹拍着胸脯道:“好可怕好可怕,真真吓死我了,还好刚才躲得快。”
      蛛儿牵着桑飞虹的手道:“妹妹还是随我回席的好,需知这热闹可不好看呐。”
      桑飞虹乖乖点头,随着蛛儿回席,只是回席途中被人屡屡探看。万毒楼这名字委实过于歹毒,门人却是个千娇百媚身手不凡的女子,诡异程度已经让众人起了栗。
      就在此时,只听得众侍卫大喊拿贼,原来方才那年轻书生将两只玉龙杯揣在怀里直向外逃去,路过她们身侧时还微微一笑。
      蛛儿眸子一闪,手指躲在袖中微动,却没人注意到她的动作。她依旧是牵着桑飞虹的手走回暝身边坐下。
      暝微笑着递过了盘子:“快吃点东西吧,上台打了这么久,也该饿了。”

      接踵而至的场面就更加好玩起来。那少年书生抢了杯子不备又被汤沛抢了回去,被擒绑了起来。外面却又来了个太监带了几个人口称圣旨。
      彼时诸人皆跪,暝一行人借到了偏远不起眼席面的光,并不曾跪,加之天色昏暗,烛光照不到她们那里,却似无人看见一般。
      实则确有人得见,至少福康安和程灵素是看在眼里的。
      程灵素心知是暝和蛛儿胡蝶一行,一直未得闲与她们叙旧情,见她们不跪,还一副丝毫没有在意的表现,心中大感佩服。
      福康安自刚才起就一直观察那一桌动向。蛛儿妖娆,胡蝶清丽,暝虽蒙面但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见她们不跪心内震动不已,只怕她们是红花会来人。转念一想,如果真是红花会中人,自己收了她们玩乐之后杀掉,自然也是可以的,顿时开心不少。
      暝不知道他的心思,原本她觉得就算跪一跪也无妨,毕竟康熙也算是明君。前世看着康熙大帝长大,想没有亲切感都不行,而且她还很好奇康熙皇帝是不是真长成陈道明那样。
      但那太监身边的几个人却让她免却了这个想法,因为后面那三个侍从都易了容。
      胡蝶一眼瞥了过去,道:“三个都是内功高强的武林好手,肯定是来救刚才那书生的。”
      暝虽然也料到了,却很惊奇胡蝶这个眼里只有吃喝且平时孤僻成性喜欢猫在深山老林里的家伙能知道。
      胡蝶撅了撅嘴:“暝可是不信我?好歹我也学过两天内功呢。”
      蛛儿和胡蝶因得益于暝的血而化形成妖,跟普通修炼成功的妖却是十分不同的,只因暝的血乃是精纯的灵力凝聚而成,故而虽然还是用妖力,却能够感知各种形式能量,内力自然也不在话下。
      暝点点头:“说的也是,你们自是不同的。”
      暝在跟着微嗔修习过一小段时间的内功后也发现自己身体的能量只要有着内功的带动就可以慢慢地松动为她所用。至此她才明白之前修习灵力是白费了,到了一个世界就要受那个世界规则的控制。
      这是个武侠的世界,只能用内功来解决。所以之后行走江湖她也是每晚必然修炼内功,如此一来她的内力是大有进展,说她内功高强世所难匹也可以。只可惜她不能够全用出来,就像段誉的六脉神剑一样,时灵时不灵。
      至于武功,暝向来是不屑的。在冥界时萨麦尔曾经让她学过剑法,不是西方的剑,而是东方的剑法。那剑法不知是什么名字,萨麦尔也只教了她招式,并未告知她应该如何学,她学得好一是那时候没什么事情可干,又害怕自己想家只好天天拿剑法消耗体力;二来则是那剑法委实好看得很,她本来学东西也没丝毫杀气,故而只当好看来练习。
      倘若路西法知道暝的想法估计也只能苦笑。那剑法是路西法特意写出来拜托萨麦尔给她的,知道她没有伤人之心,又不想让她毫无抵抗之力,便创了一套如同舞蹈般好看的剑法,也确实没有名字。
      暝学过后还道萨麦尔不尽心教她,只让她学一套没什么用处的剑舞。兼之她当时对毒药着迷的程度,要不是萨麦尔天天看着她让她练剑,她还不肯嘞。
      故而暝现在内力算是很强,剑法掌法这些外功却不怎么样,眼力更是半分也无,只当这些江湖人胡打一气,十分不耐。
      暝这稍微走了会儿神的功夫,场上已经打了起来。
      那几个假扮侍卫的红花会人士与福府护院打得难解难分,中有一个胖子手一甩便将场上烛火皆尽灭去,顿时周围一片黑灯瞎火,暝皱了皱眉头。
      她方才在她们桌上换下去的盘子里下了玉露和少量的饕餮。玉露只有跟金风混在一起才会成为迷倒人的毒药,而饕餮则是让人觉得很饿很想吃饭的药。那些换下来的盘子最后都是要放在一处洗的,自然所有的盘子都会染上微量的玉露和饕餮,久而久之便让在座的众人频频喊饿,借以将玉露喂给了大厅所有人。待这次大会完毕后她偷偷向福府遍洒金风…………嘿嘿,那半秃小子挂定了。
      想到这里,暝不由得轻轻笑了一声。
      此刻场面已经慌乱一团,暝借机拉了拉胡蝶的衣袖,胡蝶在黑暗中转动了一下漆黑的眸子,一抬手,两只黑色小蝴蝶就从她袖子里钻出,扑打着小翅膀无声的飞向福康安。

      大厅里乱了好一会儿,终于在红花会成功援救逃脱且丢失了一个玉龙杯之后,恢复了原有的秩序。
      好好的大会被搅得一团乱,想必福康安此刻心里定然十分不快。可他话锋一转只道:“几个小毛贼来捣乱一番,算得什么大事?丢了一只玉龙杯,嗯,那也好,瞧是哪一派的掌门人日后去夺将来,再擒获了这劫杯毛贼,这只玉龙杯便归他所有。这一件事又斗智又斗力,比之在这里单是较量武功,不是更有意思么?”
      众人先是一愣,顿时交口称赞福大帅安排巧妙。
      桑飞虹早在刚才便喘匀了气,微笑道:“这福康安大有应变之才,只一句话便将失杯的丑事轻轻掩过,而且一翻手间,给红花会伏下了一个心腹大患,真是让人佩服。”
      听得此话,暝心里微微一动,这桑飞虹倒也算是深藏不露。刚才那番表现还会让人误以为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桑飞虹也自觉多言,伸手去拿桌上点心,蛛儿咯咯笑道:“管他什么福大帅福小帅的,与咱们何干,看戏倒是要好好看的。”
      胡蝶完全没理会这些,抬头叫侍从道:“这个再来一盘。”侍从满面黑线,第五盘了啊!!!
      台上打斗又开始了,至此暝已经彻底没有了兴趣,望着黢黑的天空,她无聊的打了个哈欠道“我先睡会儿,你们看着,完事了叫我啊。”说罢,竟不管不顾的伏在桌上假寐。
      桑飞虹吃了一惊,要知道这比武可是很精彩,她身为习武中人虽然不去夺杯却也十分关注,哪知面前这几个女子丝毫不动容,竟似真的来看戏一般。

      暝刚睡了一小会儿,蛛儿便唤醒了她。
      迷迷糊糊的,暝揉眼睛道:“怎么,这么快结束了?”
      蛛儿附耳小声道:“有个自称毒手药王的老头带着大师两个不成器的徒弟来了。”
      “什么?!”暝这才清醒过来,环视四周。
      只见距离台上极近的一处席面周围光溜溜的只坐了三个人,却是风尘仆仆的扮相。中间一人一人极瘦极高,左手拿着只虎撑,肩头斜挂药囊,一件青布长袍洗得褪尽了颜色,装束打扮,便是乡镇间常见的走方郎中,只是目光炯炯,顾盼似电,五官奇大,粗眉、大眼、大鼻、大口、双耳招风,颧骨高耸,这副相貌任谁一见之后都永远不会忘记,头发已然花白,至少已有五十来岁,脸上生满了黑斑。他身后站着二人,一个老书生,另一个驼背女子,两人异常面熟。
      “这,不是那丫头的师兄师姐么?似乎是一个叫慕容景岳,一个叫薛鹊。这老头是谁?”
      “叫什么石先生,自称毒手药王。”蛛儿耸了耸肩:“楼主,你看怎么办?”
      怎么办?暝转眸向程灵素看去,只见妇人扮相的程灵素对她摇了摇头,明显是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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