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无极同人——江山美人》片刃若雪

3、婚姻

　　时间一天天过去。
　　太子殿下已经十九岁，尚未大婚，不合祖宗礼制。
　　青帝似乎不急，无鸾似乎不急，无欢似乎不急，太监们似乎不急，朝臣们多次进言后也似乎不急了。
　　无鸾依然每日在白棠宫与中宫之间来回奔波，从不间断。他的脚步轻盈而流畅，御风而行，合乎自然音律。只是，他留在白棠宫的时间却渐渐变得短暂。
　　无欢知道，殷太常的女儿青女，进了栖霞宫，名目是学习乐礼与刺绣。
　　栖霞宫的主人似乎是明妃，是殷家的一个族女。无欢并不知道她长得如何，只知道她是位寂寞的女子，一如这座巨大皇宫中的几百位寂寞女子。也许拥有显赫的地位，也许锦衣玉食，也许容颜如画，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男人的半分真心。
　　青帝只爱文皇后一人，天下皆知。文皇后在时，世人赞皇后温婉贤惠，母仪天下，皇宫中却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够成功生下青帝的孩子；文皇后不在，皇宫中再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够成功怀上青帝的孩子。
　　太子殿下是惟一的。
　　至于无欢……
　　无鸾因为琐事太多，没法再固定抽出时间去白棠宫看望弟弟，只能把弟弟带在身边，一同前往宗学、校场……只有一个地方，无鸾不会带无欢去——栖霞宫。
　　无欢不喜欢青女。
　　无鸾知道。
　　在无鸾眼里的青女精致而清冷，仿佛一尊小小的玉雕。无鸾并不讨厌青女，应该会是喜欢吧。纤细的女孩子，那双点漆的眸子总是半怯半羞的望着他，对他温婉的笑着，唱起明媚的歌，然后儒裙碾转飞扬的舞了起来，仿佛一朵婷娉出水的青莲。
　　无鸾知道自己原本有可能会真的喜欢上青女的……倘若青帝不曾下旨令他每日前往栖霞宫，倘若他不曾知道她有可能会是他的妻。
　　三公之首殷太常的女儿，本来就是未来皇后的最佳人选。
　　栖霞宫中乐声靡靡，歌舞翩翩，良辰美景，佳人如画。
　　无鸾无从选择，只能让自己学会去欣赏享受，学会去陶醉沉溺。
　　靡靡的乐声飞过高高的宫墙。
　　无欢站在颜色斑驳的旧宫墙下，仰起脸，望着那道隔断了天空的灰墙，琉璃瓯瓦，雪玉的小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流露。
　　在无欢身旁不远处，银甲的殷隼蹙眉踱步，不安的搓着手。
　　“哥哥听的是什么歌？”无欢忽然问道。
　　殷隼随口回答：“是乐府，上邪。”
　　“听起来很柔美。”
　　“妹妹自幼精通乐律，应手成曲，歌舞诗赋无所不同。”
　　无欢轻轻地哼了一声，“可惜这乐声哀淫凄婉，并非雅正之调。”
　　殷隼闻言脸色骤变，双眼如炬灼灼地落在无欢脸上。
　　无欢抬着小脸挺起胸膛，迎着殷隼刀锋般锐利的目光，漆如墨玉的双眸中尽是挑衅之意。
　　殷隼略黑的俊颜一阵抽搐，半晌，犀利的眸子渐渐失去了神采，有些黯然的垂落。
　　“他们，是天生一对。”
　　“亡国之音！”无欢冷冷道。
　　“太子殿下没有天子之气。”殷隼忽然道，话一出口他已经后悔，他不该对无欢说这个，至少如今不该。站在他身旁的皇子还太小，并没有坚强的羽翼，并不适合听他的这般言论。倘若传了出去……
　　“哥哥迟早会是天下的帝王……至少太常大人是这么想的。”无欢撅着嘴，仿佛是云淡风清的对面上阴晴不定的殷隼挥了挥袖子，转身快步离去。
　　无鸾在听《上邪》，无欢的心情不好，非常非常的不好。
　　他并不反对无鸾娶青女，虽然他讨厌那个即将夺走无鸾的女孩……太子哥哥背负着父皇与天下臣民的期望，迟早是要立妃的。
　　无鸾注定娶妻，无欢和青帝的想法一样，那个女孩必须是殷太常的女儿，必须是！

　　殷太常曾是前朝旧臣，位高权重。后来武将出身的青帝拔剑逐鹿，殷太常立即率领殷氏一族揭竿响应，辅佐今上征战南北、问鼎九州。短短数年间就推翻了旧朝，打下了这千秋帝国的宏伟霸业。殷太常当年金戈铁马纵横天下，功勋彪炳无人能及，今上登基之后，他却主动交出了兵权，自请还乡。帝王感念殷氏一族的卓越功勋，官拜其为大司徒，却固辞不受，后改授太常，掌管礼乐社稷、宗庙礼仪。事实上，当朝并无大司徒在位，殷太常名为九卿之首，实际却一直行使着大司徒的职权。辅助帝王，制衡百官，他乃是实实在在的三公之首，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因此殷太常虽手中并无兵权，但殷氏门伐在朝廷之中盘根错节，党羽遍枝天下，确是根深叶茂，繁荣无限，朝中无人能及。
　　殷氏这般显赫世家与太子联姻，表面上看去是强强联手，天作之合。实际上，这样的政治婚姻一向是为帝王之家深深忌讳的，后族过于强大，绝对是江山社稷的最大威胁。
　　是以，即便帝王与殷太常有心，这门婚事更在无鸾九岁，青女甫一出世时就已定下；却被无鸾以“学无所成”，这般笨拙的借口成功地一拖再拖……
　　然而，青帝与无鸾却注定别无选择。
　　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离开了栖霞宫，无欢决定直接回白棠宫。他知道，此刻有人会在宫中等他。
　　那人头戴赤金王冠，一袭绛色的金织滚龙直裾王袍，负手望着白棠宫阶下那遍植的一片海棠树林。
　　此时夏末，正是一片滴翠的葳蕤碧色。
　　“小欢。”听到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刀眉深目，高鼻薄唇；见到是无欢，原本这刻薄的容颜上竟然绽起一片柔和的笑意。
　　“叔叔。”无欢走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呵呵，好象又长高了些。”厉王也不待无欢起身，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孤可爱的小欢真是越长越俊了。”
　　“叔叔昨日才从北疆归来，一路鞍马劳顿，也不多歇息。”无欢小脸微红。
　　“刚刚觐见完皇上，孤想念可爱的小欢，就直接过来了……不过小欢既然知道孤派人到处寻你，也不赶紧回来，累孤在此空等多时，也不怕孤罚你？”
　　厉王一边说，一边用手在无欢细挺的小鼻上轻轻掐了一下。
　　“我去了栖霞宫。”无欢拨开了厉王的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厉王瞳孔微缩，瞬间就回复了平静，轻笑道：“太子在那里？”
　　“是。”
　　“你不高兴了？”
　　“嗯。”
　　“……小欢，随孤去北疆吧，何必留在这皇宫里自苦。”
　　“……”
　　“你还是个小孩子啊，有些事还是不要乱想的好。”
　　“可我希望太子哥哥能够与青女姐姐白头偕老。”
　　厉王脸色一寒，将无欢放了下来，沉声道：“你可想好了？”
　　“嗯。”
　　“小孩子都是这样，分不清什么是最好的。算了，你再多考虑些日子吧。”
　　“叔叔！”
　　“别说了，过来看看孤带给你的礼物，又精致又华丽，你肯定喜欢……哈哈，象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