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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诊疗 ...

  •   第15章
      一刀,两刀,三刀……又一朵玫瑰凋零。
      宋平洲用手指抹下胸膛上滴落的血液,放在嘴里吮吸着,篆刻过后持续性的余痛可以支撑他几个小时不被那些幻听吞没。
      无数黑色的影子映照在墙壁上,影影绰绰,有的在地上攀爬,有的伸手朝天挣扎,有的手舞足蹈,更多的时候,他们把粘稠的手伸向坐在床头的宋平洲,呈现出一种迫不及待想要把他拉入体内将他融为一体的欲念,他们无休无止地窃窃私语着,仿佛细数着床上人的罪恶。
      “我不能跟你们走,现在不行。”宋平洲挥舞着空气里那些稚嫩的手掌,好像在认真回答他们的问题,“要抓到那只漏网之鱼才行。”
      “可他太狡猾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宋平洲喃喃道:“你们说谢行?不,如果谢行知道他在哪儿,早就把他抓起来了,他应该比我更恨那个魔鬼才对。”
      “嘘,我该睡了,最近你们实在太吵了,吵得我睡不着。我想我是该去看医生了,我可不能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那样裴昔就不愿意理我了,如果他不理我,我就把你们全都戳个窟窿,统统送进地狱。”
      宋平洲压低了声音,恐吓墙上的那些人影。
      说罢,他给自己蒙上被子装作睡觉的模样,可他白天睡得太多了,现在又睡不着了,过了一会儿,他只好掀开被子,从床边的抽屉里找出安眠药吃了正常剂量的两三倍,才顺利入睡。
      第二天是周六,宋平洲起得很晚,当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两碗精致的首乌桑葚粥已经摆在了餐桌上,而裴昔正围着围裙端坐在桌边玩手机。
      班级群里的消息已经翻了好几页,全都是在讨论校运动会的,高三上半年可以说是学生们最后的狂欢了,先是校级篮球赛,紧接着是校运动会,然后就是校庆和元旦,转过年来就要专心备考高考了。群里被Cue最多的就是裴昔,大家都希望裴昔能在群里露个面,随便报个名,什么活动都可以。毕竟,任何活动只要有了裴昔,热度和看头就都不会少。
      裴昔颇有兴味看着群聊打发时间,并不发表意见,直到宋平洲从楼上下来他才放下手机,笑着喊了声“阿洲”。
      宋平洲在餐桌边坐下来,虽然没什么胃口,但因为是裴昔花费了时间做的,他总会慢慢地多吃两口,吃完了,他才轻声道:“我约了心理诊疗,你陪我去吗?”
      裴昔眼神儿一亮,笑意立即浮上脸庞,阿洲主动提出治疗他当然求之不得,“当然。几点?我开车送你。”
      说着,他就站了起来。
      宋平洲见到裴昔脸上开心的表情,嘴角跟着微不可闻地翘了翘,“十点。”
      裴昔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市中心医院距离两人居住地约25分钟车程,事不宜迟,两人换好衣服很快就出了门,路上裴昔嗐偷偷摸摸地给周拾忆发了个短信,“周医生,我跟阿洲马上就要到了,你装作不认识我,可千万别露馅儿啊。”
      “我又不是包子,露什么馅儿!”周医生即刻回复道。
      大半个小时后,坐在心理诊室里的周拾忆看着电脑叫号系统里许久未见的那个名字,脑海中不由地回想起两年前刚刚见到宋平洲这个孩子时的情形。
      当时陪他过来的还是谢行。
      作为与警方合作的专业心理诊师,他负责救治过很多被非法组织囚禁的可怜孩童,宋平洲无疑是其中最美的一个。
      虽然把“美”这个字眼儿安放在一个男孩身上听上去很违和,但宋平洲的美并不阴柔,他的个子很高,四肢匀称,头发与瞳孔都是半透明的棕色,皮肤白得过分,被灯光一照就像剥了皮的水光熠熠的梨子,周拾忆难以想象一个常年身处地下的人会拥有如此姣好的皮肤,他的状态跟其他同一批获救的孩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其他孩子都是瘦骨嶙峋一脸死气,仿佛早已认命地接受了命运馈赠的不幸。
      而宋平洲暗淡的眼里却仍残留着一丝光芒,那是一种隐匿于深处的不甘与愤恨。
      周拾忆早就从谢行的叙述里得知了少年的遭遇,就是这个孩子一路隐忍负重,花费了十年时间才取得了胡耀的信任。他是个天才,在编写系统方面的天赋很高,通过自学成才以后,他的水平很快就赶超了乌托邦中其他的技术人员,在发现乌托邦虚拟货币交易系统中存在几个重大漏洞后,他将此事告诉了胡耀,胡耀对此大为恼火并责令技术人员立刻进行了修复,可没人能抵抗得了宋平洲设计的入侵代码,最终还是宋平洲上阵堵住了系统漏洞。
      要知道,乌托邦发展到现在,实质上已经演变成了一个大型跨境网络直播平台,如果没办法保障网站的隐蔽性,那么一旦被警方锁定,就很容易顺藤摸瓜找到他们所在,到时候身为主要负责人的胡耀必定在劫难逃,Master更不会给他好果子吃,因此,他需要一个内部人员来负责乌托邦的安全防护工作,宋平洲就是这样一个合适的人选。
      当然,以奸诈狡猾而闻名的胡耀并没有完全对宋平洲失去戒心,他在暗地里安排了很多人监视宋平洲的举动,然而宋平洲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他每天都听命行事,在保障乌托邦平稳运行的同时,还为胡耀处理很多麻烦的事情,例如教训与惩戒不听话的孩子。
      这种助纣为虐的行为改变了胡耀对宋平洲的偏见,原本他还因为Master对宋平洲的过分偏爱感觉十分不满,但现在看来,这只貌美的金丝雀也不是毫无用处,于是胡耀酌情减少了送宋平洲去金屋的次数,有时候还会以他需要一个助手为理由来搪塞Master,减少Master占用宋平洲的时间。
      胡耀将网络密钥交给了宋平洲进行管理,并给与了他监管交易往来的最高权限,工作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辨别出现在后台中的IP地址背后所代表的身份信息,以及该地址是否来源于警方等。
      宋平洲就是在这样与虎谋皮的环境里,几次有惊无险地与警方进行了联络。
      在掌握了乌托邦的主要行径之后,案件很快被警方移交到了以打击贩卖儿童为工作重心的谢行检察官手上。
      事件的侦办过程艰难而漫长,由于宋平洲生来就被困在乌托邦这座囚笼里,他对警方所说的一些术语并不理解,不过好在他沉得住性子,只在完全有把握的情况下才发送讯息,将自己掌握的关于乌托邦的一点一滴全都透漏给了警方。
      在谢行的带领下,又经过了长达三个月的抽丝剥茧,排除分析,警方终于在地图上找到了乌托邦的真实地址。
      警方大喜过望,立刻驱车前往目的地准备实施围剿,但在进行了实地调查后,他们却发现乌托邦外部警戒森严,如果贸然闯入只会打草惊蛇,经过周密的部署与讨论,警方决定派一人进入乌托邦,实施里应外合的计划,与宋平洲进行汇合。
      这个人就是谢行。
      为了顺利解救出所有孩子,卧底出身的谢行重新操起了旧业,他主动请缨,化名为“谢赢”,在线人的帮助下更换身份亲自潜入乌托邦,与犯罪分子进行了长达半年的周旋,最后终于找到了机会一举捣毁了这个史上最大的掠贩儿童窝点。
      警方迎来了一次大丰收。
      他们抓到了数百名喽啰,捕获了胡耀,但可惜的是,他们没能抓住被所有人称为Master的那个家伙——一个真正罪大恶极的不配被称之为“人”的魔鬼。
      据胡耀交代,他不过是负责乌托邦运营的代理人,真正建立乌托邦并将其发展壮大的人名叫厉空,但厉空的样子就连他也没见过,他只知道厉空每次来乌托邦都会去金屋里亲自调-教宋平洲,他很喜欢这个孩子,不允许任何人触碰他,伤害他,却允许网路上的人观看金屋里发生的事。
      这足以教周拾忆判断,厉空这家伙脑子绝对有病,他是天生的支配者,享受控制一切的快感,但与此同时,他还有着强烈的表演欲望,喜欢把自己居高临下的态度展示给他人看,享受被人艳羡的感觉。他把自己当成了上帝,所以有时会听取网络留言板上的意见,对床上的宠物进行特殊“处理”——这是他对屏幕外的人的一种施舍。
      换个角度想想,作为躺在砧板上任人鱼肉的猎物,宋平洲长期以来处于如此逼仄的环境里,心理又能有多健康?他能够活着等到拨云见日的一天已经是极为不易的了。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压抑自己对厉空的恨,以免在他面前暴露出来,过往十年来的隐忍负重经过日积月累产生质变一朝爆发,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被抓住了,偏偏只有厉空逃出生天?!他到底藏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警察到现在还不能把他抓捕归案!
      也许,这就是宋平洲眸光里充满阴翳的原因吧。
      彼时,坐在宋平洲对面的周拾忆支走了谢行,单独询问了那孩子一些问题,刚开始时宋平洲表现得很戒备,他知道他是被关的太久了,便耐心地跟他聊一些外界的事物,谈一些轻松的话题,不去触碰他内心的黑暗。
      参考过往的工作经验,周拾忆大概猜得出宋平洲的心理矛盾是什么。
      这孩子虽然天生多智,存有是非之心,可惜为了生存不得不犯下种种恶行以适应艰苦的环境。
      这些恶行逐渐影响了他的心灵,使心灵产生扭曲,产生了善与恶的交锋,如同光与暗此消彼长,当光的一面占据上风,这孩子便有了生存的意志,当暗夺取身体的主权,这孩子便将彻底消亡。
      周拾忆的工作任务就是引领宋平洲从阴影里走出来,到阳光里去。两年前,他为宋平洲做了三四次心理诊疗,这才慢慢打开了他的心防,通过语言谈话以及填写 MADRS和HAMA量表调查,周拾忆诊断宋平洲的症状为伴有广泛性焦虑症状及进食困难的双相情感障碍症,于是给他开了一些适应药物,并叮嘱他按时吃药和复诊。
      但宋平洲后来显然没有照做。
      因为在那之后仅仅过了一个月,他就再也没在医院里见过宋平洲。所有关于那孩子的情况,都是后来他从裴昔的口中听说的。
      正思索着,诊疗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周拾忆回过神来,定睛望向站在门口的两人,在时隔两年后,他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宋平洲。
      光照从窗外斜射进诊疗室内,洒在宋平洲脸上,周拾忆忍不住再一次为宋平洲的容貌所惊叹。
      他觉得宋平洲的脸蛋丰腴了些,身上也有肉了,裴昔显然把这孩子照料得很好。
      但根据他前一周的描述,很显然,他对宋平洲的心理状况并没有过多关注,这导致宋平洲的症状加剧了,直到再也遮掩不住,迟钝的裴昔才发觉出不对劲来。
      裴昔拉着宋平洲的手走进来。
      宋平洲周身萦绕着他人勿近的气息,他冷冷地注视着周拾忆,好像过去面对周拾忆时的那些软弱已经完全消失殆尽了,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再轻易地撬开他的心扉。
      不过这丝毫打击不到周拾忆,他见过太多的病人以冷漠的态度将医生的劝说据之心门以外。
      但任何人都是有软肋的,宋平洲也不例外,更何况,他早就跟宋平洲的软肋沆瀣一气了。
      “家属请先出去吧。”
      演技一流的周拾忆目光连放都不放在裴昔身上,他如沐春风地微笑着,示意宋平洲坐下来。
      裴昔显得很不放心,他拍了拍宋平洲的肩膀,才一步挪一步地蹭了出去,轻轻为两人把门带上。
      等听见“咔哒”一声,宋平洲在原地伫立两秒,才在周拾忆面前的沙发上坐下——然后他整个人就陷了进去,就像一只受惊的仓鼠,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懵圈。
      “……”
      周拾忆挑了挑眉,解释道:“懒人沙发,可以让人心情放松。”
      宋平洲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周拾忆,仿佛在鄙夷他的恶俗趣味。
      周拾忆寒暄道:“好久不见了阿洲,你看起来比两年前健康了很多。”
      “只是外表上。”宋平洲平静地回答。
      也许正是因为周拾忆是他被解救后遇见的第一位医生,宋平洲很难得地给了他一点儿面子。
      “难道你的心灵很匮乏?可你有了朋友。”周拾忆看向门口,意有所指。
      “他是我的救赎,在他的身边我可以获得片刻的安宁,可他无法根治我。”宋平洲直言道。
      “哦?”周拾忆疑惑。
      宋平洲闭了闭眼,再度睁开,坦言:“……我是个肮脏的人,我不能告诉他我的过去。”
      在周拾忆面前,宋平洲知道自己不必隐藏,因为他知道周拾忆早已从谢行口里知道了有关自己的一切。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件事。”周拾忆笑了,“可你都没胆量把事实告诉他,怎么知道他不会接受你?万一他接受了呢?你的担忧岂不是变成了浪费时间?”
      “这跟他接不接受没关系,我只是单纯不想告诉他。”宋平洲截住周拾忆的话。
      “不,你只是不想破坏你在他心里的形象罢了。”周拾忆戳穿了他,“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何必对自己太苛责?你只是个病人,还需要走很长的路才能跟正常人比肩,而他也许会陪你一直走下去呢?”
      宋平洲沉默了许久,才道:“很小的时候,我也曾经满怀希望,我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并且觉得自己可以从那里逃出来,可是每一次都被抓回去,抓回去就要受到惩罚,你知道那些惩罚的内容,对吗?所以直到长大,我对外面再也没有了好奇,但我还是想能有一天看看阳光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我决定再试最后一次,大不了一死了之,我没想到我成功了,当我第一次从黑暗走向光明时,我就意识到,我已经失去了从前那种孤注一掷的勇气,这光有多么来之不易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必须攥住我的光,可如果我让它溜走了呢?如果要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我手里溜走,那我宁可从来没见过这束光,因为我再也不想再回到黑暗里去体会那濒死的感觉了。”
      周拾忆听懂了宋平洲晦涩的话里的意思,他在怕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如果裴昔知道了他的过去就离开了他,那他宁可从来没遇见过裴昔这个人。
      但作为局外人,周拾忆很想告诉他,他的担心是完全没必要的,可他又不能泄露裴昔要他保守的秘密,所以他只好尽力而为。
      “你能来找我,说明你也想治好你的病,对吧?我能问问你,为什么突然又想要开始治病了吗?”
      宋平洲沉默了,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回答:“两周以前,我开始出现幻听,看见幻觉,我……为自己偶尔产生的想法而感到害怕,我想把他变成跟我一样的人,让他体会我曾经遭遇过的那些事,我甚至在他身上发泄了自己的暴力,我对他很不好,每次清醒后,我都想杀了这样的自己,所以我开始对自己下手,可我又很舍不得他,这让我很矛盾,我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有两股力量在不停地拉扯,当其中一方获得胜利以后,我想,也许我可以把自己变得正常些,这样就能配得上他了。”
      “你能意识到自己正在犯错并且尝试实施自救,这很好。一个人情绪消沉,思维就会被无法摆脱的消极感所左右,你不仅会用灰暗压抑的眼光来审视自己,还会用这种眼光来审视他人、评判他人,当然,更糟糕的是你会用这种情绪来左右他人、摆布他人,尤其是暴力情绪,它的力量是最可怕的,暴力欲不同于其他欲,你想要排解你的暴欲,就极易对他人造成伤害,这种伤害不仅是□□上的,对他人精神上的损害会更甚,我想你应该很了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更何况,你所施予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最珍视的,和最珍视你的人。”周拾忆心里不由地为裴昔的付出而感到叹惋,想要对一个人好,也不能毫无下限啊!
      警告的话叮嘱完了,周拾忆立刻换了个话题,他的治疗方法是营造轻松的聊天氛围,而不是让病人感到压迫感。
      “过去我建议你进行运动疗法,你有在坚持吗?”跑步可以让大脑分泌大量内啡肽,这种物质就像吗啡,是天然的止痛剂,能带给病人愉悦感,也可以防止抑郁的发生。
      宋平洲道:“我每天都在跑步。”
      “很好,继续保持。平时还可以多看看电影,打打游戏,这些都是排解暴力欲的好方式。”
      “可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宋平洲说道。
      “那就学点儿你感兴趣的东西。另外,改变居住环境,把家里布置的温馨一点儿,可以把最重要的人的照片摆放在显眼的位置,例如卧室,客厅,所有能一眼看得见的地方,这会让你的心情时刻保持愉悦。”
      “家”……
      在听见这个字眼的那一秒,宋平洲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了几分。
      当初是谢行给了他一个容身之所,而裴昔把他变成了一个“家”,他想起裴昔经常揽着自己的肩膀,跟他说“咱们回家”时的模样。
      原来他现在住的地方,就是家吗?
      家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宋平洲想起自己那间空荡荡的卧室,感觉确实少了些什么。
      “门外那个家伙,你能让他陪你过来,说明你很依靠他,也说明你已经有了正常人之间的情感联系。你知道吗?靠一个人的力量对抗躁郁症几乎是不可能的,人不是孤岛,别总想着推开别人,你要相信自己,既然你已经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了泥潭,就不要再害怕阳光,坦然接受它,它会帮你驱散迷雾的。”
      接下来,周拾忆又询问了宋平洲幻听和幻觉的具体内容,并对出现的其他症状做了记录,最终诊断宋平洲为以混合症状为特征的中重度躁郁,给出了两年乃至终生服药的心境稳定剂诊疗方案。
      他向宋平洲重新诉说了心理病症的难愈性,嘱咐他不要太过相信自己的心情变化,躁郁症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狂燥期会误以为自己的抑郁已经好了,导致随便停药病情加重。他告诉宋平洲,要正视自己的情绪,它们不是邪恶的敌人,而是精神在进行自我防卫,当一个人强大起来,就会发现他不再需要那些起起伏伏的情绪来伪装自己了。
      聊完后,周拾忆把裴昔叫了进来,将开的药单递给裴昔,叮嘱好拉莫三嗪、奥氮平、舍曲林等药的每日用量,当着宋平洲的面要裴昔答应每天监督他把该用的药量用完,且约好了下次会诊的时间。
      裴昔点点头,在与周拾忆眼神交汇间确认了宋平洲治病态度良好,便把心放了下来,高高兴兴地载着宋平洲回家了。
      路上,宋平洲忽然开口道:“医生建议我……把房间装饰一下,你有什么建议吗?”
      裴昔心里默默地给周拾忆点了个赞,他早就看够了宋平洲房间里那刺眼的几面白墙了道:“不如摆个照片墙吧!”
      “可是……我没有照片。”宋平洲迟疑地说道。
      “那就去照!”裴昔巴不得宋平洲能有些正常人的需求,立即兴起。他想起孙颐的姐姐最近刚刚结婚,就给孙颐发了个消息。
      “把你姐拍照的摄影馆推荐给我,快!”
      孙颐:“”
      裴昔道:“我有个朋友——”
      孙颐秒发坐标:“不用说了,点开位置查看。”
      裴昔点开地图,方向盘一拧,拐个弯就朝摄影馆的方向驶去。
      很快,两人抵达目的地。
      宋平洲抬头看着摄影馆的名称:镜空婚纱摄影,不禁扭头看了一眼裴昔。
      裴昔拳心抵着唇轻咳两声,“咳咳,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听说这里拍照片不错。”
      摄影馆的接待主管迎上来,“请问您两位想拍什么风格?”
      裴昔解释道:“我们只是想拍些生活照。”
      “好的明白。”接待主管笑道。
      他把两人领到隔间。路上,裴昔却碰见了一位熟人,只见何骄的小叔何竞麒脖子上挂着相机,正从走廊尽头走过来。
      “阿昔,小洲,你们两个怎么来这里了?”何竞麒停下脚步,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宋平洲身上。
      “您又怎么会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裴昔总觉得何竞麒看阿洲的眼神有些不对,于是把宋平洲挡在身后反问道。
      何竞麒举了举手里的相机,人畜无害地笑道:“业余爱好罢了,来拍点儿东西,不过技术不太好,拍出来的效果总是不太满意。”
      裴昔点点头,“我们也只是想来拍些日常用的照片,就先不打扰您了。”
      说罢,他拉着宋平洲的手往前走,何竞麒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拉手的背影抬起相机拍了张照,然后看着取景框里的照片玩味地笑了笑,掏出手机来给某个号码发了条信息:“你的小可爱都来拍婚纱照了,你还忍得了?”
      过了一会儿,有消息响起:“待会让林镜多给他拍几张,你发来我看看。”
      何竞麒“啧”了一声“变态”,“你不是还存着他那么多录像吗?还要照片干嘛?再说了,你都有新欢了,何必还惦记他。”
      “那些录像都是很多年前的了,小宠物长大了,当年咬我那一口可真的疼,我得看看他的牙是不是该磨一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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