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戬流浪记》月影儿

36、番外

　　远处，一老人背着药篓，唱着山歌走来，老人虽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走在崎岖的山路间依旧如履平地，健步如飞。

　　老人正急着赶路，瞥见一邋遢道人立在路旁大树下，那道人衣衫褴褛，形容枯槁，一手拄着一根竹棍，另一手拿着一只破碗。也不知在此处站了多久，他的身上沾了一层露水，瘦弱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见有人过来，道人提起精神，上前做了个揖，道：“老丈人，请问……”

　　“道长稍等。”老人自怀里摸出一些干粮来，递到道人手中，“道长拿好。”

　　道人一脸错愕，连连摆手道：“老丈人，这……不是的，我……”

　　“我明白，谁没有个难处呢？否则也不会拉下脸面出来乞讨。老汉我家里穷，没啥好吃的，这些干粮，道长你就收下吧。”

　　干粮上尚有余温，道人将干粮揣在怀里，鼻翼翕动着，狠狠地吸了口气，强忍住泪水，感激的看向老人。

　　老人拍了拍道人的肩膀道：“我看你年轻力壮，四肢俱全，吃饱了赶紧找个活儿干，免得又挨冻受饿！”

　　老人说完，担起担子，大踏步向前走去。

　　道人愣了半响，这才回过神来，冲着老人离去的方向叫道：“老丈人，其实我不是来要饭的，我是想问你要不要修道……或者你家里面有没有人想修道……”

　　只可惜，老人早就走得不见踪影，哪里还听得到？唯有嘹亮的歌声还在林间回荡，久久不散。

　　看着蜿蜒崎岖的山路，道人长叹一声，落寞的转过身来，满脸沮丧。他猛的挥拳打在树干上，懊恼的说道：“我真不是出来乞讨的，我只是……唉！”

　　这乞丐模样的道人正是流氓十二仙中的老幺——黄龙真人。

　　起先，元始天尊并不想收他为徒，因为这个自称是烛龙之后的家伙生得矮小，瘦不拉几，完全没有龙族后裔的威严与霸气。

　　他刚进玉虚宫的时候，是被玉鼎真人扛进来的，当时他嘴唇乌青，全身僵硬，气若游丝，第一印象就大打折扣。

　　后来听说他被斩仙剑的余劲所伤，居然还能撑到这个时候，元始天尊对他的看法才稍有改变。

　　“南极燃灯云中子并称昆仑三宝，余下十一个……这个数字不好，就收下黄龙凑齐十二个，正好合了天干地支之数，更显我玉虚道法博大精深，通天彻地！”

　　于是，为了凑够十二个数，黄龙真人正式拜入元始天尊门下，成为玉虚弟子。

　　所谓久病成良医，他拜师之后，由于先天不足后天受创，终日汤药不断，每天功课落下不少，道法没学会什么，医术倒越发精湛了。

　　元始天尊下达收徒命令后，黄龙真人一直热情高涨，连做梦都想着收徒。

　　在梦中，他的徒孙遍布天下，每逢过年过节，徒弟们拖家带口上山探望，乐得他合不拢嘴。

　　好几次从梦中笑醒，看着空荡荡的洞府，黄龙真人倍感失落，但他天生乐观，很快便将这些烦恼抛到九霄云外，拾掇好破碗竹棍，以及一本被翻得卷了边的《收徒宝典》，信心满满的出门去了。

　　一路上，黄龙真人遇到了形形色/色的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可惜那些凡夫俗子有眼无珠，不认得大名鼎鼎的医仙，二仙山麻姑洞的黄龙真人，不是把他当做要饭的乞丐，往他那破碗里丢两个铜板；就是把他当做坑蒙拐骗的术士，砸了他的饭碗，将他吊起来一顿痛打。

　　连番打击后，黄龙真人变得心灰意冷，他蹲在树脚，一边用竹棍画圈，一边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冷不防有人自背后拍了他一下，吓得他将手中竹棍破碗一扔，“蹭蹭蹭”几下窜到树上去了。

　　“师弟莫慌，是我！”

　　黄龙真人战战兢兢自树杈间探头出来，往下一看，不由得失声叫道：“太乙师兄，你、你怎会在此？”

　　太乙真人道：“我途经此地，见你蹲在树下叹气，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故过来看看。”

　　黄龙真人滑下大树，垂头丧气道：“师兄，我是不是很没用？”

　　“此话怎讲？”

　　“我走了无数地方，问了不下数百人，可就没一个愿意拜我为师的，师兄，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太乙真人打量着蓬头垢面，衣衫不整黄龙真人，问道：“你是如何收徒的？”

　　黄龙真人将额前乱发一撩，自怀里掏出几本经书，依扇形展开，挑挑眉毛道：“这位朋友，我看你骨骼清奇，一身正气，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你我相遇也算有缘，这样吧，我这里有黄庭、道德、三洞经书各一部……”

　　不等师弟说完，太乙真人便挥手打断他道：“师弟，你这套江湖术士糊弄人的鬼话跟谁学的？”

　　“这个……”黄龙真人挠挠脑袋，不解的问道：“大家不都这么说吗？”

　　太乙真人扶额，“师弟，为人师表者，无非这么几种：或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或持重端庄、不怒自威；或深居简出，难觅行踪；或装疯卖傻，如痴如狂。大师兄南极仙翁便是第一种，让人见了忍不住亲近，文殊广法天尊则是第二种，虽然寡言少语，却字字珠玑，一针见血，至于云中子，闲云野鹤，逍遥自在，自然是第三种，而你——试问高人收徒，哪有像你这样逮着个人就问的？你先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再去向师兄们请教。”

　　一席话令黄龙真人茅塞顿开，他低头想了想，又问道：“师兄，你是如何收徒的？”

　　太乙真人笑道：“我这方法，你学不来。”

　　黄龙真人不依不饶，非要问个清楚，太乙真人被他缠得没法，只好故作神秘的向他招手，令他附耳过来，低声说道：“注意我的眼神——徒儿，有为师罩着你，今后谁敢跟你过不去，就是跟我太乙真人过不去，跟我太乙真人过不去，就是跟昆仑十二仙过不去，到时候，我要整个玉虚宫跟你全家过不去！”

　　说道“我要整个玉虚宫跟你全家过不去”时，太乙真人垂下眼帘，再次睁眼时，凌厉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黄龙真人的脸庞，令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黄龙真人搓了搓胳膊，颤声道：“师兄，你别这样瞪我，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惹你！”

　　太乙真人恢复和善的笑容，拍拍黄龙真人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师弟，收徒是门学问，慢慢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