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樱] 似是故人来》洗洗睡吧

4、第 4 章

　　冬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枫岫的身体却未见得有多少的好转。

　　如枫岫所说，这山谷气候不算特别寒冷，如今小雪已过，拂樱日子过得甚为舒适，长大不少，一不小心伸个懒腰便把那简陋的棚子给撑坏了，清晨还有昨夜的雪未融，啪嗒落下，压弯了细小的枝丫。

　　拂樱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惊醒，正想抖一抖身体把雪给弄下去，却听得屋内响动，枫岫起床了，拂樱赶忙停住一切动静。悉悉索索一阵声响后，枫岫进了厨房，烧了水洗漱，又弄了点药粥，虽然感官锐利，但毕竟眼盲，弄完这番活计，拂樱身上的雪都慢慢消融了，雪水沁凉沁凉的，沿着树枝一直流入泥土中的根部。

　　枫岫吃完东西，也没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又去照料药草园，那之后便轮到庭院角落里的那株樱花树。枫岫一双手摸索着，发现棚子给顶坏了，他笑了笑，一幅家有小树初长成的看得拂樱简直可以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模样，转身便回屋拿了家伙，拣了几块木柴劈成合适的形状，细心地搭了个更大的棚子。

　　拂樱收敛住气息，静静地看着。反正他现在除了看也做不了其他什么事。

　　枫岫的双手手指修长，此刻青筋骨头都能看见，没一点肉，做棚子时还伤了手，手指插了细小的木刺。他脸色因一早晨不停歇的劳作反而显得红润了些，嘴唇却还是没什么血色。

　　忙活了大半天，直到太阳高悬空中，枫岫才停了手，半蹲着摸索着樱花树的枝桠，叶子，树干，脸上带着微笑，看起来很是愉悦满足，还吟起诗来。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冬天不容易过，你我二人都努力吧。”

　　……我去！！

　　拂樱觉得自己要很大的毅力才能强忍住说些什么来奚落对方或者嘲讽自己的冲动，在这个人面前他往往都容易变成话唠，甚至现在他都忘了自己早不能说话了。

　　枫岫的手触摸着樱花树的枝叶，仿佛是借此来感受那微薄的生命的活力，拂樱无比庆幸自己不会对外界的触感太敏感，他还可以等化回人身之后尽情嘲笑这位一直端着的文人雅士好友对自己身体的骚扰什么的。

　　枫岫温雅地微笑着，双手释放出了柔和的白光。

　　又是那种让人温暖到想沉睡的力量，拂樱放松下来，体内灵力随那力量运行，这种感觉真是非常舒服，直让他昏昏欲睡。

　　过不得一会儿，枫岫手微微颤抖起来，他收回手，捂着嘴猛咳起来，那病弱的样子看得拂樱一阵烦躁。他对弱者没有同情，在火宅佛狱，露出孱弱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诱饵，二是死亡前的放纵，哪种情况都只会令他冷笑。但他想自己大概还是在苦境呆得久了，看着枫岫病弱的样子却让他心里复杂难言，正如当初探牢时那般。

　　此时庭院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枫岫一顿，迅速回了房间，再出来时已是穿戴齐整，束发高冠，恍然跟从前神秘的寒光一舍之主并无不同。

　　来的人是住在谷外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猎户，依照许久以前的约定，定期来谷内修葺屋子，送些生活必备的物品，这次他一看主人已在此安顿了，惊讶不已，和枫岫聊了好一会儿，把带来的一车柴火，御寒衣物，还有些易于储存的食物给放置好，又看着枫岫一个人在此，盛情邀请他去村子里住，枫岫微笑着婉拒了，那朴实猎人只得作罢，又坚持过几日再送些东西来，不然一到大雪，想进谷里也难了，枫岫见状也不推辞了，塞了些银两给对方，又送人离开，整个过程枫岫表现得那么自然，让对方竟对他失明一事没有丝毫的察觉。

　　正午太阳还很温暖，枫岫站在屋外，向着那猎户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回去屋里，拖着张竹躺椅在庭院中休息，手上还拿着一本书。他看不见书中文字，只是将书摆在膝上，闭着眼感受周围风的流动，鸟的鸣叫，远处小河水流的声音，还有庭院一角那团愈见明亮的粉红色光团。

　　他看不见，但直觉那应该是粉红色的，说不出什么理由，就只是这么觉得。

　　这个颜色总是会让他想起一个故人。他也曾试过在寒光一舍种樱花树，可不知怎的却总是活不了，因为这个也不知被那人嘲笑过多少次了，试过几次，他也不再折腾，也许那种华丽的植物终是不适合那方水土，这是天性，如何勉强也勉强不来。

　　“好友……你如今可看到那壁上留言了……？”枫岫低喃着，在午后阳光下疲惫睡去。

　　一旁静静享受阳光的拂樱一听，顿时气血上冲。他强压着魔化的冲动，死死盯着眼前这人，却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无计可施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