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游龙》阿踢仔

5、第五回

　　“……鼓声三下红旗开；两龙跃出浮水来。棹影斡波飞万剑，鼓声劈浪鸣千雷。鼓声渐急标将近，两龙望标且如瞬。坡上人呼霹雷惊……”陈砚池妖娆的斜靠在画舫的雕花栏杆上，红唇轻启吟诵出《竞渡歌》来，身边是刺史大人小心的掺扶着生怕这娇美的人儿跌下锦江似的。
　　韩小易带着尹空和混上了官家的大画舫，反正刺史大人因为砚池答应赏脸陪同已经高兴的昏了头，还会在乎砚池多带两个小厮什么的吗？这艘大画舫处的地方是最好的观赛地点，数丈宽的河面一览无余。
　　尹空和听得见头顶二层上那娇美的陈砚池诵出的诗句，是昨晚上韩小易睡到半夜猛地惊醒，连滚带爬跌下床去又被自己捞起来后一鼓作气写出来的，今天早上送到这位小爷的手里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他已经倒背如流了。尹空和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佩服半夜作诗的韩小易，还是该佩服记忆惊人的陈砚池了。
　　每一次看见他们两人双簧般出现在同一场合，尹空和就会想，韩小易为什么老是愿意做这背后不露脸的人。凭他这样的才华，刺史的幕僚差事大可以谋得一件，何解？
　　“啊，听，开始了！”刺耳的锣声犀利传来，韩小易的兴奋溢于言表，“尹大爷，你看那条青龙船好快！啊！赢定了！”
　　尹空和顺着他的意往青龙船看去，那船虽然暂时领先，可看得出后发之力不强，执浆的人现在以露疲惫之色，撑不到标头。“是输定了，划龙舟这种事情后发制人比较好！”尹空和淡淡的说道。
　　“什么？”韩小易紧紧揪住了尹空和的衣襟，“你肯定？”
　　“有什么肯定的，你自己看，不是已经落到后面去了么？”尹空和拉下他的手指着河面，那青龙船果然已经落在人后，屈居第二了。
　　“啊～～我的银子！”韩小易一声哀嚎险些被旁边的人挤下水去。
　　尹空和顿时明白了，刚上画舫时这个韩小易消失的时候去做了什么。
　　“尹大爷，你可要帮帮我……”韩小易猛然看向尹空和，双手又紧紧的抓住了尹空和的衣襟。
　　尹空和看着那双又瘦又细手不禁皱了眉头，“我又没有在船上，怎么帮你的青龙船赢？”这个家伙不是想钱想疯了吧！
　　“尹大爷，我把这个月吃饭的钱全部压上了……要是输了，往后几天就只能在南影楼偷剩菜回来了……”韩小易的脸上几乎可以拧出水来，他可是有仔细的对比过每一条龙船的桨手，就数青龙船的最为壮硕，怎么可能输嘛！
　　“……”尹空和敌不过‘吃剩菜’这样的悲惨境遇，伸手拿了身后果盘中的石榴，掰下几籽，抬手射了出去。
　　韩小易以为尹空和打算不管那些投在输赢上的银两只顾着拿石榴吃，等到领头的赤龙船奇怪的断了龙头因此慢了下来，韩小易才知道那石榴的妙处。
　　“我再也不亲你了，每天好吃好喝给你供着哇尹大爷你才是我的恩公啊！”随着青龙船率先冲过投标，韩小易高兴的几乎挂在尹空和的脖子上，以上这话也惊天动地的喊了出来。
　　“真是的……”尹空和心里叹气，“我到底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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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南掷李这种事情本属与民同乐的范畴之内，自从南影楼攀着刺史大人的权势越过章法也能参加后，寻羽医生不止一次的感叹道：“这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贫贱不分、其乐融融的好场子，被你们南影楼的小爷们可掷出男盗女娼的味儿了！”
　　韩小易在刺史大人的官船上光明正大的拿了三壶酒，都不带遮掩的走下了官船，当然一手还拉着正为自己今日行为嫌弃自己的武林高手尹空和。
　　“恩公，你且在此处等我一等，我去算了银钱马上回来找你！”韩小易把三壶酒全数扔给尹空和笑眯眯的望着江面一番搜寻，看到一艘破烂的小渔船后留下话语起身去了。
　　尹空和揭开一壶酒，恶狠狠的喝上一口，心中腹诽道，再同这冤孽的韩小易厮混下去，自己非的成为江湖上的笑柄不可，为了吃食居然毁了好好的一场龙舟赛。
　　唉～
　　这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从自己头顶飘下来，尹空和退开一步，警惕的往树上望去，只见着树叶一阵轻颤，猛地从树叶丛里弹出半个身子来，那男子倒悬于树，看向尹空和的眼神朦胧的紧，双颊绯红，手上的酒壶摇摇欲坠的危险。
　　“你……”男子食指指向尹空和，半天说了一个字。
　　尹空和不语，只是盯着他。
　　“哦～”男子踉跄着落地，“尹大爷～”男子微微笑着向着尹空和抱拳行李，“小生萧寻羽杏林圣手～这厢～有礼了，有礼了……”说完脚步倾斜，眼看着就要跌入锦江里去，尹空和手快拉住他的衣袖，想不到这个家伙借力使力两人瞬间掉了个位，尹空和方知自己大意了，脚尖点地起身，勾住了身旁树枝翻身上岸稳稳的站着了。
　　“噢～～好手段！”萧寻羽自己也狼狈的稳住身形，伸了拇指赞道，“不愧是闻迦神教护教左使！”
　　尹空和不诧异这个家伙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反倒比较介意这个从树上下来的自夸是杏林圣手的男子，如何会与韩小易如出一辙的称自己为“尹大爷”。这个叫法迄今都只有那个冤孽的韩小易嘴上叫着玩耍而已。
　　“哦哟，那是什么糟糕的眼神啊？”萧寻羽双手韵味十足的叉腰，细声道，媚气十足。
　　尹空和皱眉，看来自己要学着对这样的妖媚男人没有过多想法才是。
　　正想着韩小易颠颠的跑了回来，看见名叫萧寻羽的男子，兴高采烈的扑上前去，一阵亲热的叫道：“寻羽医生寻羽医生，你都到啦！”
　　萧寻羽捏捏韩小易的下巴尖笑道：“你约我，怎么能不来！”
　　尹空和始终觉得这样的亲近太过暧昧，生硬的撇开头却一把被某人拉了过去，只听见某人大声的说道：“尹大爷，这就是救你回天的寻羽医生啊！”，尹空和顿时觉得还是死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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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官城东南的城楼上，早就挤满了前来掷李的男女老少。尹空和对锦官城特有的城南掷李有所耳闻，今日一见，倒没曾想过有这般的盛况。
　　城墙脚边一溜的排开全是卖李的商贩，就连着旁边的绸缎铺子也有买绸赠李的招牌打出来。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闺房小姐们，一个个端坐在茶楼上，一派天真庄严而眼光在人群里流转，怕是想寻着哪一家的俊俏公子，用上手里那一颗颗李子掷出一番情缘。尹空和端起面前的蒙山茶轻轻抿了一口，远远看见刺史大人的行驾缓缓过来了。
　　“看着啊，敲锣的定是我家砚池小爷！”韩小易一边整理身旁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小筐子一边抬头望向端坐的两人。
　　萧寻羽点点头，收回望着街道上的目光问道：“呵呵～小姐们最爱掷的是？”
　　“安秀才！”韩小易跪在凳子上手指着楼下卖字画的清秀书生。
　　“被掷最多的是？”萧寻羽瞄一眼同他们一样坐在二楼的好些小姐们的目光所在，觉得真是天妒英才，偏偏自己过了而立之年才混耍到这锦官城来，若是早上个三五年还有这个清秀书生的份，因此换了问题免得自己在心伤。
　　“应该是刺史大人吧！”尹空和心里先给了答案，对于韩小易家砚池小爷来说，女人们掷是嫉妒，男人们掷是心慌，今日护花的刺史大人岂能错过这表现的时机。
　　“刺史大人！”韩小易把小筐子拿上桌来，口中的答案与尹空和所想一致。
　　韩小易把两只小筐子一人一只发给了尹空和与萧寻羽，吩咐道：“青红各半的最好！”
　　萧寻羽掂掂小筐子，了然于胸的点点头，而尹空和却一脸茫然。
　　“做什么？”
　　“修行，练武之人的修行！”萧寻羽伸手接过韩小易递来的汗巾自顾自蒙起面来。
　　“尹大爷，你也要。”韩小易踩着凳子从对面跳到尹空和身边，替他蒙起面来，“待会儿砚池小爷敲了锣开始掷李后，你就使使你的轻功，去把空中那些青红各半的好李子收集起来这样……我们就可以做李子酿了！”
　　“……”尹空和想要伸手一把撤下蒙面的汗巾退出这件无聊的事情，却听见周围一片寂静，他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只听得一声锣响震人耳膜，（砚池小爷这一敲果然证明了自己男儿身属实，这么大的力气啊！）自己便被萧寻羽一掌打了出去，飞身出了茶楼的二楼，要再不使使轻功便只有落下去了，刚稳住身形铺天盖地的李子便飞了来。
　　“尹大爷，要青红各半的李子～青红各半啊～”韩小易趴在栏杆上对着尹空和喊道，一张脸上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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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来之，则安之。”萧寻羽借着房檐欺身到尹空和身边，顺手抓了个青红各半的李子放到早已捆在腰间的小筐里，“你站在这房顶上不动，也不想想回家会有什么下场，你现在可是靠人家韩小易养着，呵呵～”说完飞身跃下，眨眼间小筐已经装了小半李子，尹空和竟没有多少次看见萧寻羽的出手是什么样子。
　　尹空和提口气，跃下房顶，手中刚抓住两个青红各半，便觉一颗青硬的李子擦着耳边飞去，力道精准，自己面上韩小易松松蒙起的汗巾便落了下去。
　　“好俊朗的后生！”也不知是哪位大婶一喊一指，半数的人全部看向尹空和出。
　　尹空和暗叫不妙。果不其然，本来上下掷出的李子现在大多改变方向冲着自己来了。脱口一声该死，尹空和借力刺史的幡旗一跃上了城门颠，这城墙本有有三丈余再加上东南城门也是三丈余，这下城墙下的李子够不着，城门上的李子也不好上顶，这才空出手把小筐捆在腰间，再蒙了面。回望楼下欢畅的人群早忘了这回事情又沉浸在互掷的乐趣里了。明明是有人故意打落汗巾的，这等精妙的功夫除了他还有谁能有？
　　尹空和望向萧寻羽那厮，却见他正端着茶杯和韩小易微笑的看着自己，桌上放着满满一框青红各半的李子。
　　尹空和叹口气在城门顶上踟蹰一会儿，打消了再去抓些李子的想法，冷着脸绕回茶楼，将半筐李子放在桌上。
　　刚好，刺史大人鸣锣以示节制，今年的城南掷李算是圆满结束。
　　“你故意的？”尹空和一开口，小小的雅间里瞬间蒙上了寒气。
　　“咳……呵呵……哈哈哈……”那二人一开始假装正紧，接着韩小易有了破绽，最后干脆两人毫无节制的狂笑起来，韩小易笑的颤抖着说：“好～好～好俊朗的…～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