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游龙》阿踢仔

4、第四回

　　有着蜀犬吠日这种丢人典故的锦官城，最近天公作美，一连数十日的碧云天气给即将到来的端午节重重的添上了彩头。
　　窗口那棵柳树的叶儿青翠，枝条韧性，只是春来一发不可收拾挡住了窗口进屋的光线，韩小易早上出门前认真的吩咐尹空和把这枝条好好处理一番，免得房间里阴冷潮湿的很。
　　尹空和站在门口，抬起头望向这棵繁盛枝条随风柔软飘荡着的柳树，想着房子‘前不栽桑，后不种柳’规矩，这韩小易还破坏的真是彻底。
　　小心捋了枝条扭作一束，尹空和微微运了气，觉着无有大碍，脚尖轻点地面身子便跃上了树梢头，拔出挂在腰间的柴刀就着粗壮的老树枝把这些新生的嫩条一并削下，那浓厚的柳荫顿时稀松了不少。
　　“木头，你爬得好高！”树底下滴着鼻涕的大眼睛孩童仰着头看向尹空和，嘴里不住的赞叹。
　　“……”尹空和愣愣的看着男孩，什么时候近身的自己完全不知道，看来这么久的懒散生活功夫废了不少。
　　“喂，木头削了好多柳条啊！你们快来～”小东西眼尖瞧见树根下那一堆散发着清香的柳条，跑开几步对着院子外面扯着嗓子喊开了来。
　　不消会儿，树下挤满了七八个眼熟的孩子，尹空和靠在树枝上，因为树下的吵闹完全没有了下树的念想。
　　“我做了柳条环子！木头～”穿着酒红衣裳的小姑娘高高举起柳环费力的仰头看向尹空和，“给你戴！”
　　尹空和心中一震，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下来，木头下来！”“下来嘛～”“给你戴柳环～”
　　听着这些软软的孩子言语，尹空和心中一暖轻盈盈的落了下来。
　　“哇～木头是飞下来的哦！”又是那个鼻涕虫眼尖大声的喊了出来。
　　“好厉害！”孩子们一鼓脑的拥了上来，尹空和不觉被他们压翻在地，衣襟被数十只小手拉扯住央求道‘教教我嘛！’
　　尹空和全无招架之力任由孩子们把他推来搡去，吵闹的声音不绝于耳。尹空和收了拳头，有一种想把这些小鬼一个个扔进锦江的念头。
　　“停！”个头最高的孩子突然发现了不说话的尹空和，大喊一声喝住了当下的兵荒马乱，“木头，你说话呀！”
　　“说什么？”尹空和冷冷的开口，他最想说的是‘滚’字，吵死了，虽然说一开始自己还满有些感动他们能亲近自己。
　　“唔哇～～～”其中年纪最小的那个愣愣的看着尹空和大声的哭了起来，“木头……好可怕……唔哇～～”
　　“快跑！”最大的孩子大手一挥孩子们四下散开。
　　尹空和撑坐起来惊讶于自己有这么可怕么，竟然全部逃开了？
　　“唔～～”刚才那个说要给自己戴上柳环的小姑娘从菖蒲丛后面探出头来，怯怯的往前走两步，把柳环往尹空和身上一扔拼命逃开。
　　“这是给我的么？”尹空和捡起柳环放在鼻尖闻了闻，柳树的清香味道。想想刚才自己的邪恶念头，淡淡的笑开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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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掉过多的柳条刚刚进屋端上了茶杯喝上一口，门口传来院门打开的声音。
　　“尹空和，你是不是欺负小远子他们了？”韩小易一脚踢开房间门，看向一脸平静的尹空和。“逗逗小孩子你会死掉么？偏要搞哭别人才舒服？”韩小易刚走近浣花溪口小远子他们便一脸沮丧的跑来诉苦、告状。
　　尹空和笑而不答顺手把柳环扣在韩小易脑袋上，端详了一番后才开口道：“我什么都没有做，哭啊逃啊的什么可都是他们自己在做的，还有这柳环可是位漂亮小姐送与我的……我欺负他们了吗？”
　　“呵呵”韩小易摘下柳环像尹空和刚才一般扣在他的头上，也认真的端详一番后说：“去把你削下来柳条全都编成柳环，把那些小小姐小少爷哄开心了才好，如若不然，以后尹大爷你独自在家我都要操心你会不会被他们折磨致死了……”
　　尹空和寻思韩小易说的极是，移步柳荫下，端坐青石上，整理好一条一条柔韧柳枝，照着小姑娘的柳环认真的编起来。
　　韩小易斜靠在门框上，目光停留在尹空和宽阔的后背上，脑子里飘出和寻羽大夫那日的对话来。
　　“你要救他 ？”寻羽大夫翘起小指撩开尹空和已经被血水浸透的衣襟查看伤口。
　　“嗯……他是坏人？”韩小易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尹空和了，他怎么看都不像是十恶不赦之徒啊，何来不救之理！
　　“韩小易，这一次你捡到宝贝了！”寻羽拍拍尹空和没有血色的脸颊。
　　“你是说我韩家昭雪有望了？”韩小易话虽这么说可眼里丝毫没有惊喜之色，对于这件事情基本上他已经死心了。
　　“等我把他救回来，你就告诉他直接杀了你的仇家就算报恩。保证成功！”
　　“呵呵……爱说笑，寻羽大夫你先救了他再说吧！”韩小易伸手剥掉尹空和的衣裳。
　　寻羽大夫的话虽然没头没脑，但至少说明了一件事就是尹空和功夫很好。今天小远子跑来告状也有说看见木头从树上飞下来……
　　“你到底是谁啊？”不觉就问出了声，瞧得见柳荫下的尹空和手上动作一停。
　　尹空和寻思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问法，“尹空和。”说完回头看着靠着门框的韩小易。
　　“呵呵……我是说，你是打哪来的，干什么的，以后又要往哪里去？”韩小易站直了身体，认真的看向尹空和，“救你的寻羽大夫说你不是普通人。”早断了他后路免得他东拉西扯绕圈子。
　　“来锦官城为了查一宗教内血案，被人暗算幸得恩公救助，养好了伤要回去找出凶手给自己也把这笔帐算一算。”尹空和听了那最后的话，懂了韩小易的意思，纵然他不据实以告，韩小易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吧！
　　“你是……江湖高手？”韩小易半响挑了个讲书的最爱用的词。
　　尹空和点头。
　　“大内高手和你比较，谁更为厉害？”韩小易双手抱胸，问的很是模糊，江湖啊离他太遥远。
　　“不怕恩公笑话我大言不馋，出入禁宫如探囊取物般简单，护卫皇家的高手尹某以一敌十无碍。”尹空和想着韩小易的下一句怕是自己有什么样的困难要求他解决。
　　“敢问尹大爷您江湖上人称……？”韩小易双手抱拳诚恳的问道。
　　尹空和一惊后哑然失笑，这个韩小易勾栏瓦肆混迹多了学的这一手台上功夫。
　　“尹某不才江湖人称玉面魔头便是……”双手抱拳眉目诚恳的尹空和就是藏不住嘴角的笑。
　　“好恶俗的名号……”韩小易扯了手势，转身扭腰甜腻细声道：“尹大爷你坏死了，这么丢人的名号吓煞奴家了～”甫一回头笑生百眉千娇，尹空和手上的柳条齐齐断掉，脸上笑容尽失。
　　待到厨房内传来惊天地泣鬼神的笑声，尹空和才晓得这世上就算你武功高强，也终有韩小易这等冤孽魔高一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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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尝尝我这椒盐豆粽！”韩小易将盘子里烤的焦黄的东西放到尹空和眼前。
　　尹空和喉头滑动，真的能吃？犹豫着伸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吃起来却意外的外焦里嫩，颇具风味。
　　“怎么样？”韩小易信心满满等着某人奉上溢美之词。
　　“呜～”那人却因为嘴里塞着豆粽含糊的一个字带过。
　　“啊，尹空和你好吝啬，你知不知道我和松二小姐为了这道菜下了多少功夫！”韩小易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含糊单字，“这可是要先将糯米、红豆浸泡半日，加入花椒面、川盐及少许腊肉丁、包成四角的小粽，以大火煮三个小时，煮熟再用木炭烤黄的，你居然就一个……你一个都没有留下？”韩小易在向着尹空和细数工序的时候，不多的椒盐豆粽已经全数进了某人的五脏庙了。
　　“嗯！”尹空和点点头，不是拿回来给他吃的么？
　　“我和松二小姐做了百十来个分给南影楼上下就剩这么三四个带回来和你分享，你居然一个都没有留给我！”韩小易腾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尹空和怒色满面。
　　“……”尹空和自知罪孽大了低头不语。
　　“尹空和，你这杀千刀的！”韩小易伸手掐住尹空和的脖子，尹空和顺着他的力道被压在了地上，两人鼻尖相触，韩小易竟用额头狠狠的撞了下去。
　　“啊！”尹空和鼻梁受袭，这番滋味痛苦的无法言语，他蜷起身子护住鼻梁，心中祈愿可别被这护吃的韩小易给撞断了鼻梁去。
　　韩小易见他蜷在地上的模样，又想到这怎么也是一个江湖高手，不禁笑了起来，自己好歹收拾一个江湖高手啊！一瞬间心情大好。
　　“尹空和……你没有事情吧？”可这江湖高手在地上躺着的时间也太久了吧……“喂，尹空和～”韩小易蹲下来拉他衣角，拨开他护在脸上的双手，韩小易瞧见那家伙一脸怨恨的盯着自己，面容在月光下越发俊美，“尹大爷，还疼么？”韩小易翘起兰花指替尹空和揉揉鼻梁，“都是我不好，太狠了……”
　　“……你……唔！”尹空和瞧着突然逼近的脸，慌得失了神，再回神韩小易那妖孽的舌头已经撬开了自己的牙齿，暖暖的舌尖在自己的内里肆意辗转如入无人之境。
　　“耶～，尹大爷你脸红了哦！”韩小易作完孽自己非但不害臊，还居高临下耻笑尹空和那一脸的窘迫。
　　“韩小易！”尹空和横袖擦了嘴唇，站起来，撂下了狠话：“如不是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定让你尸浮锦江！”堂堂闻迦神教护卫左使这么好亲。
　　“我、不、怕！”韩小易笑得天花乱坠，“你要杀我，我就再亲你，我就敢昭告天下你尹空和是我韩小易的人！呵呵～”
　　“……”尹空和看着他笑得狂的模样，心中后悔说了那句狠话，这家伙定是风月场合厮混不把这种事情看尽眼里的那一个，自己要再跟他计较下去倒是成了输不起的那一个。自己拍了身上的尘土，再瞅一眼空中的月亮，沉声道：“收拾了去，不是说明天留着气力看锦江龙舟、到城南掷李么？还在那里傻笑。”
　　“哦～都听尹大爷的便是。”韩小易蹦跳着跟在尹空和后面把端出的酒盏杯盘收拾了回去，“我去洗碗，尹空和你去把门上的五毒给刺上！”
　　“用什么刺？针么？”尹空和回头问道。
　　“嗯，我有带回来，在桌子上，你去拿！”
　　“不用了！”尹空和话音一落，嘣嘣嘣几声参差不齐的柔软柳枝尽没在门板中。
　　丝～韩小易牙缝中吸进一口冷气，暗忖道：这哪里是刺五毒，分明是把五毒当成我韩小易在刺啊！
　　看那尹空和已经到了摘叶飞花皆可伤人的程度，自己哪一天恐怕连怎么死掉的也不知道呢！真不该一时色迷了心窍就那么亲了下去，韩小易现下连肠子都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