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传奇之七把刀》碧旋

5、满意

　　满意人如其名，任何人见了他，都不会不满意。

　　斜风细雨楼是江南最大的烟花之地，满意是斜风细雨楼最大的招牌。
　　满意不卖身，不卖艺。
　　满意公子一身宽大的白袍，行走时飘飘晃晃，那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若有若现，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
　　比白袍更白的是白的肌肤，像是冰凉剔透的玉器，扣之可碎。

　　斜风细雨楼最美的景致，就是满意公子在花枝招展的美女环绕中，从楼梯上缓缓拾级而下，白袍迎风吹舞，美人如玉。
　　美、人、如、玉。
　　只有斜风细雨楼的满意，真真正正当得起这四个字。
　　多少人一掷千金，只为了见满意公子一面。

　　而现在，夜晚凉风习习，满意公子穿着他一贯纤尘不染的白袍，慵懒地躺在软榻上。
　　春衣正在喂他吃葡萄，剥好的葡萄夹在指间，放进满意公子微启的红唇中。
　　夏河正在为他按摩，白如玉的指尖轻轻按着满意公子的太阳穴。
　　秋水正在正在为他捶腿，力道不大不小，刚好让满意公子满意。
　　而冬栗正跪在榻前，汇报江湖中的大小事件。

　　满意公子最喜欢的事，就是听江湖轶事。
　　但是这一次，满意公子懒懒躺在榻上，神色恹恹。
　　春夏秋冬四个女婢都是最了解他的心思的，自然晓得他为何不高兴——江湖中的奇闻怪事，满意公子听了这么多年，早就听腻了。
　　“公子，不如去请潇潇姑娘？”冬栗大着胆子，道：“她上次讲的四条眉毛陆小凤的故事，公子不是很喜欢？”
　　满意公子依旧半闭着眼睛，漆黑的眼睫微微一颤，轻轻叹息一声：“再好听的故事，都是故事……不若，你们将那陆公子请来？”
　　冬栗为难道：“那陆公子流浪四方……”
　　满意公子轻道：“算了。”
　　“去请潇潇姐姐来罢。”他懒懒道：“游历四方，交挚友，破奇案，我自然是做不到了……听一听故事，也是好的。”
　　冬栗应声出门去了。

　　满意打量屋子里华贵的摆设，道：“以天为盖地为庐，纵然没有荣华富贵，又是多么潇洒。”
　　三个女婢面露不忍，皆欲出言安慰——

　　这时候，一声尖利的尖叫，霎时划破了屋后千篇一律的蝉鸣。

　　这叫声正是出门的冬栗发出的！
　　她怎么会发出这么凄厉、这么恐惧的叫声？
　　屋子里剩下的三个女婢一瞬间联想到无数可能，身子都软下来。秋水勉强维持着镇定，想要出门。
　　一只白如皓玉的手轻轻捉住他的衣袖。
　　满意公子缓缓起身，赤足踏在地上，黑发未束垂泻而下，朝他的三个女婢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我出去看看。”
　　他的笑容如春风，如暖阳，霎时驱散了方才听到那凄厉的尖叫的恐惧。

　　满意公子走出门去，闻到空气中一股淡淡的甜香。
　　还有混杂着的……
　　他微一蹙眉，往那种味道的方向走去。
　　斜风细雨楼不下百人，此刻却都空无一人。
　　满意每走一步，就觉得昏昏欲睡，空气中弥漫着莫名的甜香味。当他走到楼中最温柔、最美丽的女子风潇潇的房间门口时，他看到了此生都没看到过的可怕场景——

　　风潇潇横倒在血泊中。
　　她胸口一个大洞，正在汩汩冒着血。
　　她那双又温柔、又美丽的眼睛突出来，睁得极大。

　　冬栗呆呆坐在门口，这时候回身看到他，立即红了眼睛，嘤咛一声扑入他怀中。
　　“我……我出来就看到……一个人都没有……”冬栗抽泣着，满意安慰地拍着她的背：“我闻到血腥味……结果我看到……看到……”
　　满意忍住恐惧，又看了横死的风潇潇一眼。
　　这一次，他看到了一样东西。
　　风潇潇胸口那一片血中，似乎有着一张纸。

　　那张纸上的内容是——
　　陆公子，可惜你来晚一步，七把刀已全归在下所有。
　　来玩一个游戏。
　　凶手就在此楼中，找出第一把刀。
　　柳氏后人敬上

　　满意捧着那血淋淋的纸张呆住，直到一只手从他手中抽去了那张纸。
　　满意抬起头，看到面前的男子，面容俊美，却不修边幅，一身衣衫满是风尘仆仆之感。他的眼睛却很亮，仿佛世上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绝望。
　　而且——
　　他有四条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