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难为》碧血青衫

1、第 1 章

　　看着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陆文虎微微眯了眯眼，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声。
　　他真是不知道该说自己倒霉，还是幸运。
　　因为陆文虎父亲乃是锦衣卫校尉的缘故，按旧制他应子承父业，继续做一名天子亲兵。可这历朝历代，两厂一卫所得的名声多是谤大于誉，说是缇骑威武，可走在路上，道路两边的人谁不惧怕……谁又不厌恶。
　　背地里大家不过斥锦衣卫为两厂鹰犬走狗罢了。
　　陆文虎和其他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一样，心里都想的是保家卫国，成就大业，要他甘当那帮阉宦的走狗叫他如何甘心？！
　　然而，本当承袭锦衣卫校尉之职的他，只因锦衣卫官中大汉将军人员从缺，急需选拔一部分新的人顶替。身形魁梧高大，且生得朗眉星目，仪表堂堂的陆文虎就这样被选中了。

　　锦衣卫分南北镇抚司，南镇抚司掌本卫事，北镇抚司却是那大名鼎鼎的诏狱所在之处，除此二者外，大汉将军又是独立一支，专门负责皇宫宿卫轮值，更要立殿扈从，以资威壮，与那些跟随东西二厂做侦缉拘捕的卫官们全然不同。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只是当根柱子，充个门面，远比不得南北镇抚司那些同仁有权有势，但陆文虎至少让自己可以远离那些苟且不堪之事。

　　今天是陆文虎上殿值宿的第一日，此际正逢元宵佳节，宫内亦是一片喜气洋洋，各个宫室都装扮起了彩妆，内官宫眷们也尽是一脸欢喜。
　　“一会儿千万别胡乱说话，更别到处张望，这宫里多是权贵之人，小心惹了不该惹的人丢了小命！还有，咱们见了陛下不必下跪行礼，只需做好本职便可，你可听清了？”
　　负责带陆文虎的叶统领回头看了看这个新来的小子，对方看上去倒是威武雄壮，只是不知道人机灵不。
　　陆文虎听见叶统领这般吩咐，急忙低声答道，“小人理会得！”
　　一路行来，陆文虎见了不少内官出入，果然如外面传闻那般，这些内宦大多衣着华丽，养尊处优，果然是乱政之源！
　　没一会儿叶统领便将陆文虎带到了养心殿前，令他与另外几名大汉将军在此值守。
　　此时天色已晚，紫禁城中却是热闹非凡，各处彩灯高挂，来往伺候的内官宫女们匆匆来去，看得陆文虎眼花。
　　头上的凤翅盔，身上的长甲，以及手中的斧钺对于第一次值卫的陆文虎来说委实沉重，他站了一会儿便觉得双腿酸软，连脖子也痛了起来。
　　正当陆文虎难受得想摇一下脖子时，忽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了回来——圣驾回宫。
　　此时站他对面的大汉将军赶紧瞪了他一眼，示意他站直了，千万别晃动。
　　陆文虎少时也算进学堂把该读的经史子集读了个遍，自然知晓圣驾不可惊扰之理，他当即挺直了背，双目直视前方，手持斧钺一动不动。

　　很快，一个头戴金龙翼善冠，身着紫色团龙常服，肩披貂氅的中年男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陆文虎知晓来人必是天子，心头紧张之余，却是抑不住的兴奋。
　　在他就要顶替父职成为锦衣卫的一员时，便有伙伴开玩笑说日后想必他能混到在皇帝身边出入也说不定，只是没想到这机会来到如此快！虽然，他仅仅是个看门的柱子罢了！
　　来者正是天顺帝朱怡铮，自闯贼败退，孙承宗复为辽东经略，领卢象升诸将抵御击退金人骚扰之后，这几十年间，虽然两国之间仍有战事，但是较崇祯时却是平稳了许多，待朱怡铮即位之时，金人已被牢牢挡在长城之外，未敢再似当初那番大作骚扰。故年号曰天顺。
　　这位天顺帝仁爱宽厚，即位以来，一力减轻百姓赋税，更广开言路，只不过这后来仍是免不了犯了前朝皇帝的糊涂，不知为何竟渐渐重用起了内廷阉宦，重设西厂，一时间两厂一卫，缇骑四动，闹得人心惶惶，路目以示。
　　朱怡铮径直与身边的从人谈笑着入了殿内，却是连正眼也没看一下值守门旁的几名大汉将军。
　　陆文虎只听天顺帝入殿内坐下后，里面这才稍微安静了一些，却仍有宫人愉悦的笑声传出。
　　“哈哈哈，今年这灯市办得不错，传朕口谕，相关内官宫眷皆有赏赐。”
　　陆文虎听了皇帝的金口玉言，心中却是不服气，心道自己寒天雪夜值宿受冻挨饿不知比那些摆弄灯市的阉人要辛苦几多，却是不曾得个赏，又想这皇帝这般享受内宦伺候，也难怪乎重用阉党了。
　　正在他兀自乱想之时，几名宦官陆续从远处走了过来。
　　陆文虎想来阉人都是些去势了的瘦猴弱鸡般人物，说话也必如评书中那般尖声细气，当即便又挺了挺背，似是要与那些阉人面前一较高下。
　　那几名宦官渐渐走近，当先一人顿时让陆文虎看傻了眼。
　　对方不仅丝毫不瘦弱矮小，反倒是长得颇为高大健硕，那张面庞也丝毫无阴柔之气，竟是生得狮鼻虎目，赫然比站在殿前的大汉将军还要威武几分。
　　见陆文虎盯住自己，那为首的宦官也忍不住看了陆文虎一眼，对方似乎从陆文虎眼中读出了些什么，只是轻轻一笑，便带着身后的宦官们鱼贯入了殿中。
　　不等那宦官先一步请安，天顺帝已是又拔高声音笑了起来。
　　“哈哈，看谁来了，这下可好了，朕就知道他这小子必不负朕！”
　　“臣适才……”
　　不知是不是该到的人都到了，风雪也自不必再随之入殿，很快有人上前关上了大门，隔绝了殿内的温暖与欢笑声。
　　陆文虎重重地呵出一口雾气，眼前仍是刚才那威严太监的模样，看对方那风行雷厉的气度，莫非就是那执掌西厂的李如海。

　　注：
　　本文乃明朝架空文。
　　设定背景为明朝崇祯之后的虚拟延伸。
　　荒谬纰漏之处，还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