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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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下旬的帝都，天高而气不爽。
闷热的空气包围着申楠露在衣服外面的两只小胳膊。
申楠觉得四周的空气好像全都向她挤压过来了。一团团空气好像都变成了有鼻子有眼睛的硕大脑袋，一个个扑腾着热气向她袭来。
傍晚，申楠拖着疲倦的身子，趿拉着凉鞋，弓着身子往前一点点挪动。
斜跨的大包包也早也被申楠横跨在了胸前。
“啊啊啊，累死本殿下了！这新人训练营还真是名副其实啊！果然够魔鬼。老师也够冷血的。愣是把本姑娘累瘦了好几斤。”
申楠心中各种抱怨各种哭诉。
正是靠着这种情绪上的发泄，申楠才能够有足够的体力支撑起整个身体，以免走在马路上就直接栽倒在地。
好在为期一个月的新人训练营也快结束了，期间申楠跟着众位新人简直是重新经历了一回高三冲刺啊。
每天都要吸收各种知识，从英语语法到美国最In的口语，从经典大片到时尚美剧到好莱坞八卦，从教学心理学到冷门笑话，从春秋历史到国家大事……
申楠真是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上学真是白上了，原来学习是要这么学的啊。
不过还真别说，这种集中强化训练的效果还是很显著的。
起码申楠现在觉得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能够把英语语法体系说了个大概，第一次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讲带点颜色的笑话，第一次记住了中国历史上那些个混乱的小朝代——之前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学了那么多次都记不住，看来是因为没有被强迫啊。
有压力才有动力这句话说得还真没错。
在两万奖金的刺激下，申楠还真是卯足了劲儿地去听每一次课。一个月下来，感觉自己的知识存储量有了很大提高。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
陈胖子低沉的嗓音隔着挎包响起。
申楠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总算从大包包里找出了手机。
申楠心里琢磨着，下次还是买个小手机包挂在拉链上吧，包包太大了找起来就是麻烦。
“楠楠。”电话里传出一个好听的男声。
申楠顿时僵在了原地，一句话都不会说了。
“楠楠，是我。”
电话那端的人似乎猜到了申楠的反应。隔了片刻之后，又重复了一遍。
这声音瞬间把神游在外的申楠拉回到现实之中。
申楠在心里想了下，今天好像真的差不多是七月二十一号，自己的生日了。而这个人在每年的这天，不管之前身在地球的哪一个角落，都会专程飞过来陪自己过生日的。
在往年，这一天必然是申楠期待已久的，又注定会是令她郁结万分的一天。
今年，申楠一直被强度极大的新人训练营摧残。每天晚上，好不容易劫后余生地回到了租的小窝里吧，还得查各种资料，完成讲师留下的作业。
十几天下来，申楠早已经是过得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几了。哪里还能记得起自己的生日呢？她现在几乎连自己是谁都快记不起来了。
“楠楠，生日快乐。”
那边的人这次没有料到申楠会沉默这么久，又忍不住先说话了。
“哦，谢谢。”申楠赶紧答道。
“楠楠，我在你学校正门附近。你应该毕业了吧，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学院南路。”申楠的嘴巴比脑子反应还快地说。
“好的，楠楠，一会儿见。等我。”
“等我？呵呵。”
申楠放下电话，不由得把这两个字在嘴里又回味了一下，然后嘴角努力勾起一个弧度，可惜笑得带有几分嘲讽意味。
那一年，他们私奔，他中途反悔的时候也跟自己说“等我”；
同一年，申楠被父母强行送往俄罗斯留学的时候，他也说“等我”；
半年后，申楠一声不吭地一个人拽着行礼从俄罗斯逃回来，正好碰到他，他送自己回家之后被自己爸妈赶走，申楠当时想要提起行礼再走，硬是被他按了下来，那时候他嘴里的也是这两个字“等我”；
后来，他上大学，申楠送他踏上前往北京的列车，离别的车展上，他也抛下了这俩个掷地有声的字，“等我”；
当申楠放着老家的一本不念，偏要来北京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二本院校时，挽着女朋友手臂的他对自己露出个无奈地笑容，嘴里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等我”；
申楠想自己已经记不清这个人对自己说过多少次“等我”了，而每一次他让她等的到底是什么，她已经累到都记不起来了。申楠唯一有印象的就是一直等下去。
是的，申楠突然发现，原来他们俩人的关系竟是这么的绕。
每一次，他都让她等他。
然后下一次，再让她接着等下去。
于是，申楠就一直等到这个人结婚，移民。最后就等着等着，等到无法在等，等到真的不能不死心了。
只因这时已经没有了可等的理由。
只因这时这个人已经不再值得自己等了。
可是，他就是这么的懂她。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有恋物癖。连读书时期用过的草稿纸都被申楠码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柜子里。更别提那些旧书旧报旧杂志了。
申楠自己在家有俩个屋子，一间用来她自己睡觉，一间用来放所有这些她舍不得丢掉的东西。
从儿时攒下的糖纸，画片儿，橡皮筋，跳绳，口袋，嘎啦……小学时自己买线编的手链，用坏的自动铅笔、笔盒，没用完的橡皮，手工课上折的小衣服小裤子，做的布娃娃……初中情窦初开时买的《少男少女》、《人生十六七》之类的杂志，还有那大叠的漫画书，流行歌曲的磁带，明星的海报，同学之间的大量的明信片，旱冰鞋，……高中时他写给自己的每一封情书，买的每一件礼物……
他比她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对没有生命的物品尚且这样怜惜的她，怎么能够轻易舍弃在她生命中占据过那么大分量的他呢？
不过申楠还年轻。
他唯恐她在丰富灿烂的每一天中把他忘了，总是在每年的这个时候提醒着她。
申楠已经习惯了生日有他的陪伴。
九年来一直如此。
他们已经认识了十年。今年的这个生日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了。
申楠随便在路边的公交站牌下面的长凳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等着他打车过来。
虽然申楠已经搞不清楚这等待还有多少意义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