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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阴差阳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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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执言皱眉看着青领主一条又一条吃完了,还不忘将漆盒盖上还给那背生双翼的化形魔兽。
举着托盘的化形魔兽,眼神不住地往那漆盒看去。龙全身灵力精华都集中在头上的角中,吃了便是大补,也不怪这魔兽觊觎。
青领主吃完后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你找到你想要的药了?”
薄猎风挑挑眉,他们两个迷了路,发了一场火,听了一场歌,饱了一场眼福,哪还记得什么药。不过按这位大爷的任性,根本无所谓找没找吧。
令薄猎风没想到的是,唐执言应了下来,“找到了。”
他伸出手,手心里是一枚乍看上去灰扑扑但若仔细看能看出繁杂花纹的鳞片。
青领主凑上前看了许久,接着摸出折扇将其展开在这冬暖夏凉的府内扇起了风,“十星美人鱼的护心鳞?你下深海了?”语气颇是不赞同,足以看出深海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地方。
唐执言眯了眯眼,“没,这美人鱼大概是深海里泡久了脑子进了水,居然听信一个人类的话开始在岸边诱杀猎物。刚好被我看到。”
青领主扇扇子的频率快了几分,“想吃酥炸龙角那位?”魔界都是魔族,哪来的人类。除了两人面前的薄猎风,就只有在魔界三领主中两位那里挂上名的夜鸿启了。
唐执言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一直低头不语的薄猎风,“那小家伙和我这小家伙好像认识,走之前我杀了那美人鱼,估计……就算我不拿他换七转回魂珠,他也在海边待不下去了。”
夜鸿启认识薄猎风,薄猎风又是和唐执言一道的,美人鱼看的清清楚楚。可是与夜鸿启是朋友的人,却出手杀了她们的族人,这样一来,美人鱼还能容忍夜鸿启的存在吗?海边还有他的生存之处吗?
青领主停止了动作,将折扇“啪”一下合上,“哎呀呀,这可不太妙呢。海里有美人鱼追杀,岸上赤领主和白领主都想拿他表忠心,那他岂不是只能到我这里了?”青领主语气里像是担忧和无可奈何,可脸上却是笑眯眯的样子。
唐执言不再接话了,转身就往青领主才指的新仓库方向走去。于是青领主无奈地耸耸肩,追了上去。
薄猎风跟在两人身后,默然不语。
她终于知道,什么是魔族,什么是黑暗邪神了。
一个随意灭了龙族的起义,还将手下败将做成下酒菜;一个只是因为看对方不顺眼,便随手将他置于万劫不复的深渊。
舔了舔自己薄薄的唇,她想,虽然自己冷漠,却从不可恶。
薄猎风在仓库外等着唐执言取了药鼎出来,又默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后。青领主笑眯眯地和两人挥了挥手,“药鼎不急着还,反正有的是时间。”
唐执言不置可否,带着薄猎风又径直出了府,不过这次,没有不长眼的府内魔兽敢拦了。
两人走后许久,青领主正看着书,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十星美人鱼的护心鳞?好像只有丰胸才需要这个药材吧……啧,唐执言啊唐执言,到底是她喜欢上了你,还是你喜欢上了她?”
长叹一口气,青领主展开手里的折扇,这次“幽天”二字,从上到下挡住了眼睛。
魔界没有传送阵,唐执言又不愿意碰她了,所以也不会将手搭在她肩上便能瞬间移动到千里之外。
魔族都有着强健的身躯和有力的四肢,日行千里不在话下,而且争强好胜,天性好斗,不屑于研究传送阵这种对他们来说没有价值的东西。仅有的几个远古传送阵也因长时间失去维护而荒废了。
薄猎风苦逼地跟着唐执言穿越了青领主和白领主的领地,几乎横跨了整个魔界大陆。一路上虽是风餐露宿,倒也通过路上的见闻了解了不少魔界的常识。
青领主口中的“王城里那位”是指所谓的代理魔王,因为前魔尊长眠不起,各领主心怀不同心思,为了魔界的长久安稳,三位领主选出了一位“代理魔王”,表面上听从这位代理魔王的命令,实际还是小动作不断。
三位领主谁也不服谁,更不服他们自己推选出的代理魔王,将魔界闹了个乌烟瘴气,倒是让魔族们兴奋地厮杀了一回。
可这激烈的魔界大战引发位面失衡,不少魔族掉入界雷之中不知所踪。
三领主眼见魔界因此人口凋零,大陆被破坏的一塌糊涂,不得不握手言和,先重建魔界。
而代理魔王也趁机通过三位领主下了不少命令,很是捞得一批民心。
这代理魔王虽是不善打打杀杀,但笼络人心倒是一把好手。几千年过去,赤领主和白领主都对代理魔王忠心耿耿,好像代理魔王脚边的两条狗,指哪打哪,甚是得他欢心。代理魔王不仅善于笼络人心,野心也不小,一心想找出前魔尊长眠之地,好将自己名头前面那两个字去掉,变成真正的“魔王”。
魔界有他这个魔王,神界有神王,精灵界有黑精灵王,他们三个联手,必能将之前的“诸神时代”彻底翻页,让新神的世界走上正轨!
虽然代理魔王擅长游说,但青领主只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每次领主聚会,笑眯眯从头听到尾,笑看另两位领主像个热血青年一样兴奋地看着代理魔王为他们画下的大饼。现在这饼都快大过魔界神界加精灵界,隐隐有往人间界发展的趋势。
因为翼龙带回的那批掉入界雷之中的永夜森林的魔兽带回了第一人间界的消息,那里虽说灵力稀薄,但人类的实力也菜的一笔,随随便便就能占领下来。
听到这里,天性好战的魔族摩拳擦掌,只等一声令下便出兵第一人间界了。
可出兵的决定不是想下就能下的,青领主十分好说话,代理魔王让他镇压龙族就镇压龙族,让他乖乖在家看书就乖乖在家看书;唯独说到出兵的事,青领主要么笑眯眯地说“臣领地魔兵未征集够,再等等”,要么就不慌不忙地使用自己身为领主的一票否决权,将出兵的决定给否了。
代理魔王脸上笑嘻嘻,说着理解理解,心里mmp,将青领主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没错,青领主从来就没有效忠过代理魔王,他效忠的还是前魔尊。
这也是他听到夜鸿启只能来他领地之后心情好了几分的原因,他倒是想会一会这个传说中酷似前魔尊的人。若他真有本领,就算并非前魔尊长眠后的投影,他也可以将他推上“代理魔王”之位。
不过这魔界的魔尊,却只能有一位。
唯一一位。
唐执言虽是保护了薄猎风在魔界不被欺辱,但他自己也在不自觉地欺负着弱小的她。
且不说徒步穿越整个魔界大陆,就说那日杀了十星美人鱼取其护心鳞坑了夜鸿启一把之事,就说得上是间接不让薄猎风好过。
不过薄猎风也未曾生气。
她想的清楚,那日在林边她用灵力改变视力,虽说岸边皆是强她不止一点半点的九星十星美人鱼,但没有一个察觉到她的存在的,唯独夜鸿启出现之后察觉到了。她缓缓收回作用在眼睛上的灵力时,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灵力波动却被他发现了。
连十星美人鱼都无法察觉到的事,他却能一下发现。这样就算对上那群或许对他产生敌意的美人鱼,也不会让他太惨。
薄猎风觉得,她可能要先关心一下自己,不知道前面那位大爷是不是想出了新的折磨人的招,她穿着这轻薄的白衫穿行在天寒地冻一望无际的雪原中已有十天了,也快要被冰冻在这硕硕寒风中了。不过幸好前面那位大爷因为不想看见她,所以顶着头红发,穿着一身红衣,如同一根标杆一般一直走在她前面,在这天下地上均是一片白茫茫中她还不至于得了雪盲症。
她现在有点头疼,当初没听阎王殿唠唠叨叨的白无常的话,像个正常的小姑娘一样多备几身春夏秋冬的衣服,不然现在也不至于在这灵力越来越稀薄的雪原之上冻得像个孙子。
一片像是覆盖了天地的雪原之上,一红一白两个身影,渺小如蚂蚁一般却能在空中飞驰着。薄猎风顶着直扑脸面的寒风,感觉每调动体内一分灵力,心肺像是又被冰冻了一寸。
在这目的地未知的茫茫旅途中,她唯一能做到的只有不断调动灵力,不断转化空气中的灵力,再不断消耗着它。
因为旅途陌生,每行进一寸,疲惫感和痛苦感成倍增加。
她看着前面那个未曾慢了半点的红色身影,奋力追上这段因为她休息了片刻而落下的漫长距离。
支撑她的只有一个信念,她不能被留在这片连魔兽都无法生存的魔界雪原,她要活着,她不能死!
薄猎风哆哆嗦嗦地亲吻了一下冻得通红的右手无名指上那枚光秃秃的银环,接着拼命运转体内所剩无多的灵力。
唐执言感受到身后的小家伙又追了上来,心里犹豫了片刻,速度却一点没变。
飞行了十天十夜,最后精疲力竭的薄猎风不得不从空中降下,一脚深一脚浅地跋涉在无人涉足的雪原上。
十天十夜的极昼,天地皆是一色的白,日光永远漫射在这方天地间。薄猎风即使闭上眼,那光芒似乎也能透过薄薄的眼皮射进来。
薄猎风苦笑一声,这下她知道那些曾经生活在极昼之中没有黑暗没有日期的人是为什么精神焦虑、神经系统紊乱甚至疯狂了。她尝试过在休息时支起帐篷,尝试过建造冰屋,尝试过戴上简易的眼罩。可是没用,在金灿灿的阳光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她不过才过十天,虽说灵力透支加剧了这份疲劳,但也很难过了。无法想象曾在极昼中生活了几十天的人,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挑战。
薄猎风想伸出舌头舔舔冻得发裂的嘴唇,但是她不敢,水汽在这寒气中会直接冻住她的舌头。
她怀念永夜城永远未曾升起的太阳。
过了三日,唐执言才找到穿着白衣睡在厚厚的雪层之上的薄猎风,她皮肤本就苍白如墙,发色也是浅浅的蓝,在一片白中实在不好找。
若不是她身上微弱的灵力波动,唐执言翻遍整个雪原也无法找到她。
看着薄猎风那失去了颜色的嘴唇,他终于又体会到了后悔。
他曾经体会过后悔,但是现在他已经记不清了。
在青领主提到“她”的事时,他发怒不仅是因为青领主对“她”的讽刺,更是因为,他那时已经忘记了这部分记忆,他怕青领主再说下去他会露馅。
因为人从不会无缘无故失去一份对他来说刻骨铭心的记忆。
即使过了万年,那份感情在他心里不减反增,而记忆,却留给了那被他投放到第一人间界的半身上。有了记忆,他才能找到转世的“她”,他已经错过了一次,不想再错过一次。
但他没想到这个薄猎风会牵动他的心神,甚至取代“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唐执言想过薄猎风会不会是“她”的转世,可是如果他的半身送“她”回来,那他的记忆也必然会回来。
可是他现在还是不记得一切,只有那份沉甸甸的感情,这让他不敢迈出这一步,不敢多接触薄猎风一下,不敢多看她一眼。
他怕他最后会后悔。
然而他现在已经后悔了。
怀中的人苍白瘦弱地像一张纸,唐执言看着怀中气息微弱到像是下一秒呼吸就会彻底消失的薄猎风,简直想问问自己,前几日为什么对她不理不睬,她因灵力透支掉落在雪原上还努力追赶他时,他为什么不停下等等她。
唐执言不知道的是,他的半身已经找到“她”了,却因成天君的突然搅局,导致他的半身未能将记忆还给他。
他痛苦的,他纠结的,他不敢面对的,通通都是她。
于是阴差阳错的,他又错过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