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传奇》洋流

9、长老

　　黑袍魔法师的真容，瞬间引起了骚动。
　　“居然这么年轻！”埃尔斯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得感叹道。
　　“暗系？是稀有属性！”里农惊讶得张大了嘴，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哼，这家伙肯定不只十八岁。”爱玛不屑地哼了一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道，“皮肤保养得不错，不过还是差了那么一点，被我看出来了。”
　　黑袍魔法师微笑依旧，不过嘴角却微微抽搐了一下。
　　不过此刻，穆恩的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眼神闪烁不定，自言自语道：“是那个人？不对，他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他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但还是有所了解，按理来说，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卡列王国。
　　这个，传闻中的“暗之作者”。
　　空气中游荡的红光渐渐浓郁，看上去极美，也极为不可思议，仿佛梦中才见得到的场景。
　　骚动渐渐平息，黑袍法师奇拉看向木精灵，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让人鸡皮疙瘩一阵起：“亲爱的精灵，我布下的这个大魔法阵，可让你们满意？”
　　“卑鄙的人类！”忽然，一个精灵口吐人言，恶狠狠地骂道。
　　“如此完美的构思，你们竟然还不懂欣赏，真是令人难过。”奇拉叹息，一付怀才不遇的模样，“这个火系魔法阵，可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可以完全压制木系一切力量。你们要知道，没有人，能够从中逃脱。”
　　说到最后几句，奇拉笑成月牙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杀意，让那个精灵刹那间竟有些颤抖。
　　林间的风都带上了丝丝热气，树叶也变得有些焦黄。
　　奇拉又继续道：“不得不说，你们的侦察实在是烂到了家，那几只傻鸟，我第一眼就辨认出来了，不过，我并没有戳穿，而是将计就计，布下魔法阵，引你们过来。”
　　“你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吧，魔法阵的阵心就藏在篝火里，篝火由无数人的火魔法凝成，就算有再大的魔力波动，也不会让人起疑心。”
　　此刻，众佣兵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扎眼的篝火是用来隐藏魔法阵的。
　　奇拉：“然后，好戏就开演了，毫无防备的佣兵扎下营，在月之女神的荫庇下，精灵夜袭，佣兵顿时陷入了下风，在关键时刻，我如神祗般从天而降，凭借智慧与实力扭转乾坤。多么精彩的剧情，不是么？”
　　精灵没有回答，而是弓着身子，死死地盯着奇拉，很明显，奇拉一手编排的故事并不讨人喜欢。
　　可是他自己却浑然不觉，还在一个劲地喋喋不休：“当然，这一出戏还没结束，我们还要接着演下去。当精灵们陷入危机，这些美丽的生物又将何去何从？是生？还是死？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接下来的情节了。”说着，他望向了边上的洛特。
　　枯黄的树叶在风中颤抖，发出哭泣一样的声音。
　　洛特点了点头，高喊：“兄弟们，杀吧！”
　　为首的精灵，瞳孔骤然缩小：“跟他们拼了！”
　　战斗，又开始了。
　　奇拉并没有加入，因为他知道，有这个魔法阵在，精灵们不可能赢，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两方一接触，精灵就如碎冰遇上沸水，难以遏制地溃败下来。
　　毕竟，无法使用魔法，又被削弱了至少一半的行动力，这些精灵已经没什么威胁了。
　　很快，伤痕累累的精灵被佣兵们包围了起来，不过脸上却还写满了战意。
　　“啧啧啧，哪怕胜负已定，精灵们却还不放弃对月之女神的信仰，在命运的洪流中顽抗着，真是可歌可泣的故事，连我都被感动了呢。”奇拉缓缓走上前，“只是，所谓悲剧，都是既定的，没人能救得了你们。”
　　“卑鄙的人类，木精灵一族不会放过你的。”
　　奇拉笑着摇头：“故事才刚刚拉开帷幕，你们不过是一个楔子，真正的主角将在接下来的舞台大放异彩，而现在，你们该下场了。”
　　说着，一团黑气突兀地出现在他的手中。
　　“感谢你们的精彩表演，我想，观众会记得你们这几个悲壮的小角色的，毕竟，舞台上的红地毯，将由你们铺就。”
　　黑气骤起，瞬间，在空中凝成了一条黑色的大蛇。它蛇目狭长，吐着信子，身上的鳞片构成了一些奇妙的纹路，妖异非常，美艳非常。
　　暗魔法，黑蛇降临。
　　从中散发出的魔法波动，令人心惊，甚至还超越了那个上古的火魔法阵。
　　黑蛇现形，似乎连乌云都浓重了几分，一种压抑的气息散延开来，顿时让人有些窒息的感觉。
　　这种实力，早已超越了四星魔法师，进入了另一个层面。
　　众佣兵哑然，自己队伍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人。
　　他轻声说：“再见了，美丽的精灵，我会想你们的。”
　　大蛇尖嘶一声，冲向了那些早已无力抵抗的精灵。精灵们却在此刻发现，自己的身体竟被一股黑气牢牢束缚，无法动弹。
　　它们只有绝望地闭上了眼。
　　“吼！”
　　大蛇的嘶鸣声，震耳欲聋。
　　空气中的红光与黑气交织在一起，剧烈地波动着。
　　然而，转眼间，红黑两色就突然散开，在风中化作无形，不留痕迹。
　　与其一起消失的，还有那条大蛇。
　　精灵们不但没死，还感到身上一轻，竟又能活动了。
　　刚才那么声势浩大的魔法，居然已经被人不着痕迹地破掉了。
　　奇拉敛起了笑容，沉声道：“老家伙，既然来了，就别躲躲藏藏的了。”
　　话音刚落，空中就传来了一声冷哼，随之，一大片绿光浮现，瞬间便笼罩了整个树林。在绿光中，那些焦黄的叶子，竟都渐渐恢复了生机，又变得翠绿了起来。
　　片刻，绿光散去，一个苍老的身影浮现在空中。绿色的皮肤，尖尖的耳朵，很显然，这也是一个木精灵。
　　“族长。”精灵们对着那个老者拜了下去。
　　老者挥了挥手，让他们起身。
　　“真没想到，故事的小小引子，居然还有一族之长这样重量级的人物出现，我感到十分荣幸。”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又回到了奇拉脸上。
　　老者转身，对奇拉缓缓道：“异邦人，你来到这里，还绑架了我们的圣使，到底想干什么？”
　　奇拉摊了摊手，道：“没什么，只不过想为这个国度的人们排演一场盛大的话剧。”
　　“你想演多大？”老者微一挑眉。
　　奇拉露出自傲的笑容：“整个卡列王国，都是我的舞台，这不是很有趣吗？”
　　“哼。”老者摇了摇头，“你把圣使交出来，从此我们互不相干。”
　　奇拉低头，似是沉思了一会，抬头道：“如果我把人交给你，那么故事是否也太无聊了点，没有观众会爱上这样的情节。”
　　老者还是一付古井不波的样子：“你不交？”
　　“你觉得我会交吗？”奇拉摇了摇头，道，“有矛盾，才有高潮，只有当守卫者和掠夺者碰撞在一起，才会有火花，老家伙，戏才刚刚开始，你又何必着急。”
　　老者眼中掠过一丝异芒，一字一句地道：“好，这一次，是我们输了，不过我们还会再来的。”说罢，他又一挥手，一片耀眼的绿光忽然罩住了所有精灵。
　　“‘暗之作者’，善待我们的圣使，否则，月之女神的神谴会降临在所有人头上。”
　　奇拉没有说话，而是微笑着挥手告别，像在为一个老友送行。
　　突然，绿光一闪，便随着所有精灵，一同消失了。
　　众人又是一阵骚乱。
　　穆恩皱眉沉思：“圣使……”
　　洛特与莱曼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乌云退去，月光重现。穿过树林的缝隙，有风，把战士的铠甲擦得闪亮。
　　一夜的混战，旅途的序曲，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清晨，佣兵营地。
　　“好了，再休息一会应该就没事了。”埃尔斯给一个佣兵做完了治疗，站起身。
　　“多谢这位兄弟。”
　　经过这一夜的战斗，伤员出现了不少，像埃尔斯这样会木系治疗魔法的佣兵自然忙了起来，到目前为此，埃尔斯已经给快十个人进行了治疗。
　　埃尔斯擦了一把汗，他的魔力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你休息一会吧，魔力不足时发动魔法很危险。”穆恩道。
　　“我知道。”埃尔斯报以一笑，随后，他却想起了之前给茜亚治疗时的情况，又道，“如果在治疗半路魔力用尽，会怎么样？”
　　穆恩喝了一口水，道：“发生元素暴动，双方都会受重伤。”
　　闻言，埃尔斯打了一个寒颤，心有余悸地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怎么？你这么做过？”穆恩察觉了对方的异状，问道。
　　埃尔斯犹豫片刻，点了头。
　　“什么时候？对谁用的？”
　　埃尔斯答道：“就在一个月前，茜亚晕倒的那次，我刚学魔法，所以就想试试能不能救醒茜亚。”
　　“那个时候……”穆恩皱眉思索，又问，“最后呢？发生了什么？”
　　“很顺利。”埃尔斯解释道，“魔力用尽后，木元素并没有失去控制，而是很顺利地融入茜亚体内，自行完成了治疗。”
　　听完这话，穆恩皱了皱眉，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但到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了，或许是你运气好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埃尔斯耸肩。
　　穆恩又郑重道：“不过以后千万别这么做了，难保你下次又会发生什么事。”
　　埃尔斯被吓得一愣一愣，乖乖地点了点头。
　　远处的初阳光芒万丈，在大片森林中投下黑影。
　　森林中升起了一层淡淡的雾蔼，在阳光中染上了一层浅金色，与蓝天交相辉映，绚丽非常。
　　几只白色的大鸟在空中盘旋几次，便渐渐飞向了远处的深林，化作黑点，消失在视线尽头，时而，一声清鸣。
　　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兄弟，你就是埃尔斯？”
　　埃尔斯转身，只见“血狼”的团长洛特，正向自己走来。
　　“是，我就是埃尔斯。”
　　洛特走近，拍了拍埃尔斯的肩膀：“昨天夜上干得很漂亮，如果不是你，可能我们这边还要再折损好几个人。”
　　埃尔斯谨慎地回道：“还好吧，应该的。”
　　他和洛特接触不多，也不知道洛特突然来找自己是要干什么，所以不敢表现得太热情。
　　“你太谦虚了，你昨天晚上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很多往事，想当初，我在你这个年纪，也是一个心怀热血的佣兵……”洛特抬起头，仰望天空，回忆起了自己的往事。
　　然而，话匣子一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三十分钟过去了……
　　埃尔斯跟穆恩几近崩溃。
　　洛特的嘴巴在他们面前不断开合，看得他们心神恍惚。那时候，一个念头升起，在他们的心中愈演愈烈，那就是：
　　我要把那张嘴缝上！
　　其他人发现，以洛特为圆心，三米之内，已经找不到什么活物了，只有埃尔斯和穆恩还在苦苦支持。
　　寒风衰飒。
　　一个小时又过去了。
　　“往事，真是令人感慨啊……”洛特渐渐收住了话，“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说得有点多了。”
　　有……点……多？
　　二人用尽吃奶的力气，挤出一个笑来。
　　“好了，言归正传。”洛特轻咳了一声，道，“埃尔斯，我这次来找你，了想要问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血狼’佣兵团？”
　　听了这话，埃尔斯一个激灵，从刚才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洛特又有喋喋不休的趋势：“其实，‘血狼’是个很不错的佣兵团……”
　　埃尔斯连忙打住：“不用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有属于我自己的佣兵队，所以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洛特微怔：“是吗？那也没办法了，你是个很有潜力的家伙，相信你还会走得更远，希望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埃尔斯微笑点头。
　　于是，洛特转身离开了。
　　埃尔斯看着洛特的背影，道：“再过十年，我会不会也变成他那样。”
　　穆恩打了个寒战：“那我一定会退队的。”
　　晨雾散去，艳阳升起，佣兵们收拾好行装，为了梦想，继续踏上未知的旅程。
　　奇拉并没有跟着队伍，他坐在不远处的树上，细碎的阳光透过树荫，掉进了漆黑的瞳孔。
　　“接下来的剧本，要怎么写呢？”他脸上带着万年不变的微笑，“汹涌的仇复，神祗的使命，还有那些悖离的轨迹，残酷的真相……命运的作品，永远不是人可以比拟的啊。”
　　“卡列王国，伊兰，玛古加德大剧院，我梦寐以求的舞台……我说过，我会回来的，带着最精彩的剧本，让那些庸人拜倒在我的才华之下。”
　　“哪怕，要用我自己的命，去把它演完。”
　　金色晨光下，路的前方，有分岔，不知如何选择，不知去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