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无野》阡寻

13、第十二章 决然而去

　　原本温柔的风，忽然就寒入骨髓。
　　安然似失去魂魄一般，用几乎听不见的低哑声音喊道：“明戈！”她挣脱傅雷的臂膀，不由自主的向前跌跌撞撞的跑了几步，又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傅雷看着那个英俊的男人，他知道，这就是安然口中的那个“他”了。
　　明戈缓缓的走近安然，用暗沉的声音说：“我天天加班想快点做完手上的事，为的就是能早一点再见到你。我特意过来看看你过得怎样，看来我是多余的。你过得很好。好，很好……”他看了傅雷一眼，意味深长。
　　安然看着明戈的表情，知道他的想法，他的眼底有着一丝决然的冷酷，冷到了她的心底。不，不要这样……她上前一步，想要拉住离开的明戈：“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的朋友……”
　　傅雷却在安然身后一震。朋友？一直以来，真正把他当朋友的唯范思尧一人，安然，竟然真心当他是朋友？一时之间，胸中酸楚满溢，不能自己。
　　“朋友？……哼！”他将你揽在怀中，他那低头细语的神情，朋友？明戈轻轻甩开安然的手，转身走向车子，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你好自为之吧！”他整整一个星期，每天只睡三个小时，为的就是和安然的约定，他等不到天亮，只想当面告诉她，想看到她欣喜的表情。如今，他得到的是什么？
　　他原本不是那么小心眼的男人，当他来到安然面前，想要再次确认自己心意的时候，他看到了什么？没有什么比眼见为实更为震撼了。安然醉意沉沉，倚在男人的臂弯中。若是别人他或许会听听安然的解释，偏偏陪在安然身边的是傅雷！他虽多年在国外，可是网络如此发达的今时今日，天涯咫尺。这个傅氏家族少主的花边新闻不时见报，堪比好莱坞明星，名车美女任他予取予求。
　　傅雷看着安然悲切的表情，忙急步上前，叫住明戈，“这位先生，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和安然只是朋友。”
　　明戈盯着他，冷冷的说：“你傅雷身边的女人，哪一个和你没有关系？你这个出色的浪子！”安然和这样的男人纠缠在一起，实在是让他心痛。
　　傅雷如遭雷击，他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认识自己，更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声如此之恶劣，他的不羁被渲染成放浪，他的名声竟在人后为人所非议。
　　半晌，傅雷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明戈早已走远，而安然依然木立，泪如雨下。她已无力去辩解，酒精麻痹了她的思维，恍恍惚惚，只有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不停的落。
　　傅雷不知怎的，心口一阵疼痛，缓步走到她身旁。风柔柔的吹起安然的发丝，就在傅雷觉得她虚晃得就要跌进他怀中的时候，她又挺直了身子。
　　他们就这样默默的站着，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可是，他们的眼中只有泪水。安然的泪水落在了傅雷的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安然才低低的说了一句：“我想喝酒。”

　　傅雷带她去了一家喧闹的酒吧，音乐震响、人声鼎沸。这样子才能冲淡悲伤的气氛吧？
　　其实都是枉然，安然全然不理会周遭有多热闹，她的世界里只有泪水在无声的蔓延。她趴在吧台上，要了扎啤，一杯接一杯的喝。看着那金黄色的泡泡浮到表面，然后破裂，就象她作了五年的梦一样。
　　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不过十几载，她便用去了五年来苦苦守候无望的爱。就在指尖可以触到希望边缘的时候，又被人生生的拉走……
　　傅雷就那般定定的看着安然，甚至听不见酒吧里的音乐。直到安然醉态可鞠，还举起手向侍者要酒，他才回过神来。他知道安然的酒量，伸手就要去拿她的杯子。安然这才惊觉傅雷在她身边，她酒意已浓，看都不看就猛的推开傅雷，冲他喊道：“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要不是你这种浪子，他也不会不相信我！”
　　傅雷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推到了吧台边的角上，背后一阵疼痛，忍不住闷哼一声，安然却不再看他，只顾自的低头喝酒。旁人都用复杂的眼光看着他，他却毫不在意。他颓然的倚着台子，看着安然发泄。后背的疼怎么及得上心里的痛楚？他涌上一股强烈的罪恶感，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给别人带来这么大的痛苦。
　　安然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只喃喃低语：“我不知道他会这样在意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不会相信我，不会相信我的……”她很了解明戈，他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她的心被撕裂一般的疼痛，痛到她可以感觉到心脏在抽搐，一阵接一阵的抽，几乎喘不过气来。心好痛，痛到几乎无法负荷……
　　安然伏在吧台上，头晕目眩，如果可以就这样昏睡下去，多好……
　　傅雷看着安然渐渐无了声息，心下不安。他靠近安然，轻轻的摇了摇安然的手臂，“安然？”，她毫无反应。
　　傅雷结了酒钱，将安然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另一手则搂着她的腰，将她带出酒吧。安然软软的身子紧紧的贴住傅雷的身躯，那不盈一握的柔软腰肢，让他的心忽儿乱了。
　　傅雷打开车门，把副驾驶座的位置调低放平，然后将安然轻轻的放下，让她以较为舒服的姿势躺着。他则从另一边上了车。
　　这是第二次了，安然醉卧在他车上。而这两次他都脱不了干系。
　　傅雷怔怔的看着身边沉睡的安然。长而卷翘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就算睡着了也微微蹙着眉。
　　他没有猜错，她的心里一直有着那个男人。她竟然会为他心痛如斯？象她这样的女子，一旦爱上了，是难以解脱的吧？傅雷的心紧紧的揪了起来，为什么就这样看着她，他都会感到痛？
　　夜色凝重，空气变得寒冷沁骨。
　　傅雷脱下外套，轻轻的覆在她身上。然后发动车子，以龟速缓慢前行。

　　酒吧之事过后，傅雷再去找安然，安然都以各种借口推脱。一开始，安然的室友看见那辆奥迪TT还会惊呼，渐渐的就习惯了。安然根本就不去窗边，任由他等。她根本就看不到，傅雷倚在车边的身影有多落寞，连她的室友都不忍心看下去，将窗帘轻轻拉上，掩去了那份孤寂。
　　傅雷唯有叹息。原本在英国他拥有多么快乐的时光，让他流连忘返；安然的到来，是阳光加上雨露的润泽，连空气都加倍的清新。如今，他却连那一点点的阳光都留不住，安然是多么的可恶，生生的闯进他的世界，然后又转身离开，连他最单纯的快乐都毫不留情的席卷而去……

　　安然逃避傅雷，也在逃避自己。她有错，她不该贪恋傅雷带给她的不一样的生活感受，那段时光，其实很美好。可是，也正因为他，才会让明戈那样的误会。
　　她也扪心自问，没有傅雷，她就能和明戈在一起吗？
　　如果真的在意她，至少可以冷静下来听听她的解释吧？明戈在泰晤士河上眼中的那一抹柔情直挂在安然心间，那么，她不能因此就放弃。
　　安然再次去到帝国理工学院，在图书馆外守到了明戈。
　　可是当明戈一言不发的听完她的解释后，她看到的依然是冷若冰霜的眸子。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吗？
　　“安然，你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我无权干涉。所以，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过了一会儿，明戈才缓缓的说。
　　原来，他还是不相信她。
　　他最在乎的，还是自己的感受。他如果真的在意她，又怎会毫不顾惜她的心情？
　　“呵……”安然嘴角泛起苍白的笑容，“如果我说，我还是处女，你该相信了吧？你需要验证一下吗？呵呵……”
　　明戈又惊又羞，看着眼神狂乱的安然，他知道，他又伤害她了。“安然，你不要这样……”
　　“那要怎样？”她已经抛弃了自尊，如此不知廉耻的求他原谅，还要怎样？
　　明戈的心乱成一团麻，可是安然看到的只是冷漠和犹疑。他总在伤害她。或许离他远一点才是她的解脱吧？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明戈心痛不已。
　　那一刻，安然真想跳进泰晤士河。她跳进去的话，他会回头救她吧？
　　安然即刻转身，决然而去。她为自己不值，居然这样傻傻的爱了这个男人五年……
　　她没有哭，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心中有的只是愤怒和漫天盖地的悲哀。
　　安然木然的搭上地铁，在拥挤的人群中被挤压得左摇右摆；木然的走过繁华的城市街道，在车流不息间穿行；木然的回到住所，脚步沉重的踏上每一级台阶。
　　这样也能安全的回到？安然关上门，跌坐在床上，全身的力气象被抽离，只觉得疲惫不堪，却又偏偏清醒万分。眼里控制不住的一颗一颗的往下滑落，如急风骤雨，越落越急，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就让她哭吧，这么多年的悒郁，就让她一次宣泄个够吧。哭过，就要忘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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