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殇·凤凰劫》江川七

5、第五章 天下形势大概

　　黎清冉在来之前自是摸清了苗岭的风俗与长老们的秉性，她也是一个相信命中注定与缘分的人，但是，想要就这样安然的在这里生存，确实不会这么容易。

　　“只凭姑娘一面之词，又怎可使大家信服你不是别国派出的奸细？只凭一句难言之隐，又怎可这么堂而皇之的进我们苗岭的祖籍？”一声清冷的声音瞬间打破这逐渐温暖起来的气氛，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直直的盯着黎清冉，口中说出的话亦是毫不留情。不用说，说这话的主人绝对是一身黑袍锦带的夏长老。

　　黎清冉仍是双膝跪地的姿态，只不过将脊背挺的直直的，她偏转头望向夏长老，不卑不吭的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清冉绝无半点危害苗岭之心，亦不是别国奸细，黎清问心无愧，事实就是事实，不需要他人的信服。”

　　“入了苗岭的地界，自然需要我苗岭的审核，姑娘这般态度，是否有些不分主客了？”夏长老不依不饶。

　　“夏长老，依你所说，清冉不是苗岭人，所以才有奸细的嫌疑吗？”黎清冉话锋一转，没有恼怒夏长老的不客气言辞，反而盈盈一笑，反问起夏长老来。

　　那黑衫男子望着黎清冉不达眼底的笑，冷冷的说道:“姑娘明白就好。”

　　“可是，夏长老是否忘记了，您也不是苗岭人呢，十年前，天景南土交战于惠水，长老身受重伤，跌落断崖，恰逢苗岭外出采药的巫医，被其所救后就隐居于苗岭，苗岭不追究长老天景士兵的身份，宽容收纳您，重用您直至现在您以长老的身份坐于宗祠堂之上。”

　　“苗岭的大恩大德，苍夏会一辈子记在心中，苍夏会尽毕生之力，保苗岭安稳长存。苗岭对我有恩，就算我之前是天景士兵，但是现在我只是苗岭长老，怎会做出危害我的家族的事情？”

　　“那么夏长老，黎清冉亦是一身清白的来到苗岭，举目无亲，无依无靠，若苗岭给了我庇护，黎清自会感恩戴德，又怎会恩将仇报危害苗岭？”女子温润的声音轻轻回荡在大堂中，除了夏长老以外的人听了这话不禁微微点头。

　　夏长老因自己有先例在前，一时半会儿竟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那双冰冷的眼依旧冷漠的望着跪在地上的黎清冉。

　　“黎姑娘，你先起身吧。”商铭见黎清冉一直跪着，急忙开口说道，“夏长老，现在百姓们都认为黎姑娘是天神派下保佑苗岭的天女，您的奸细一词一旦传出去，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不如我们将错就错，奉黎姑娘为天女，这样一来，身负如此重任，若叛苗岭必定会遭天下唾弃，黎姑娘一介女流之辈，可担负不起如此骂名，黎姑娘是聪明人，她自然知道怎样做才是最好的。”

　　这样一番逻辑严谨巧妙至极的话从向日葵嘴里吐出来，可见他是费了心思的，这一番话，着实让黎清冉大为感动。

　　然而感动的情绪还没在黎清冉的身体里流淌一圈，商铭下一句天雷滚滚的话就似闪电般突然袭来，让黎清冉好是无语。向日葵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对大长老咬耳朵：“夏长老肯定是嫉妒黎姑娘长得比他好看，不然，为啥非得把人家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说成是奸细呢。”

　　听到他的话，黎清冉扫了眼众人，当看见大家一副见怪不怪或者直接无视掉的样子，黎清冉瞬间明白了一件事，向日葵单纯到小白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这个时候，伽鸾也从座位上起身，亲自扶起黎清冉，甜甜地叫了声：天女姐姐。随后拉着黎清冉坐到位置上，她这一举动，已经表明了立场。

　　众长老们也不闲着，在次小声的商讨起来，大长老望了一眼夏长老，见他只是抿着唇不说话，随即了然于胸，对着黎清冉莞尔一笑，望着黎清冉亲切的说：“可要麻烦黎姑娘了，这苗岭天女可不是轻松的职位啊。”

　　听见大长老的话，黎清冉心中一喜，刚要起身拜谢，就被大长老阻止，“这礼，老夫可就不敢当了。”

　　“清冉谢谢长老们的信任，清冉也会尽毕生之力，保苗岭安稳长存。”

　　女子笑容清雅，凤眸轻敛，睫毛如扇，乌黑长发在清晨凉风的吹拂下微微飘动。大堂之外，一轮冬日红的像女子刚刚点上的腮红，发着微弱的不刺眼的光芒。

　　保苗岭安稳长存。所有人都把它当做一句欣喜时的客套之言，殊不知，黎清冉说这话的时候，就不自觉的将这沉重的担子，挑到了自己单薄的肩膀上。

　　有些事情用缘分解释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就像黎清冉与伽鸾，第一眼相见时就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笑意，相顾无言却胜过万语千言。伽鸾折服于黎清冉宁静淡雅大气清贵，黎清冉喜爱伽鸾的热情活波可爱善良。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竟在那冰冷的大堂之上互生了惺惺相惜之意。

　　长老会后，黎清冉着实过了一阵子安生日子。苗岭实在让她感到温暖极了，长老们也亲切如邻家爷爷，当然不苟言笑的夏长老除外。

　　苗岭的习俗还是蛮先进的，女子可以进学堂，甚至可以参与朝政，这里没有男尊女卑之观念，只有才德与无能之分别。年仅十四岁的伽鸾在小主的位置上坐得也不轻松，每天不仅要学文史韬略还要学武术阵法。伽鸾使鞭，一根红黑蟒鞭舞的极为威风，她的鞭大起大落，招式并不十分优美，但杀伤力还是极强的。然而作为苗岭族长，商铭亦是自小开始学习文武，不过一旦到了十八岁就不再进学堂了，商铭的武功涉猎极广，因此他没有固定的武器，刀剑棍鞭，什么使得顺手就使什么。

　　伽鸾除去每天上课练武的时间外，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与黎清冉呆在一起的，女孩子感情突飞猛进的最好方式是什么？自然是逛街了。

　　这不，在天边红日已有落下之趋势时，听完课回来的伽鸾一扔书本就扯着嗓子叫开了：“黎姐姐，快快快。。。”

　　虽然这十多天里，黎清冉已经逛了无数次街，但她一个现代人仍旧对这种只在电视上见过的集市兴趣盎然。即使被面纱遮住了大半个脸，但那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盛着盈盈的笑意，随着脚步的起伏荡漾着，仿佛一不小心那抑制不住的欣喜就要流淌出来。

　　伽鸾与黎清冉牵着手，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就拐到了极为热闹的街市上。

　　黎清冉第一次来这条街是在她穿越过来的当天夜晚，那个时候的心情与现在截然相反，她最初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满心荒凉，而现在，她偏转头望着与伽鸾紧握的手望着伽鸾灿烂的笑容，似乎也不那么悲伤孤单了。

　　“水生哥，听说你前些天又出族了啊，带回来什么新鲜的玩意儿没？”伽鸾朝着一个小店铺的掌柜热情的打着招呼。

　　水生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在苗岭与中原之间奔波，贩卖着各地的特产。

　　看见了伽鸾与黎清冉，憨厚的青年咧着嘴招呼着：“小主，又跟你姐姐出来游街？”

　　为了防止大街上被人跪拜的情景重演，黎清冉出门都是戴面纱的，伽鸾向每一位熟人介绍她时，都大大咧咧的揽着她的肩，自然地说道：“这是我的新姐姐。”

　　黎清冉记得她第一次这样介绍自己时，小脸扬着，脸颊上有甜甜的笑涡，入夜的灯火斑斓的洒下，在伽鸾的睫毛轻扫下留下一道剪影，她抬高与自己相握的手，似乎要验证一般朝别人晃两下：“黎姐姐。”

　　黎清冉知道多说感动的话是无用的，她不是一个特别会表达感情的人，有些情有些恩，她不会常提，但会在心里记一辈子。伽鸾叫她姐姐，她会像疼爱自己妹妹一样疼爱她，伽鸾在一片黑暗中为她点着了灯光，她会一直在前方为她遮风挡雨，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当然了，上完那么枯燥的课自然要出来乐和一下。”伽鸾直接找了一个凳子坐在了水生身旁，并顺带给了黎清冉一个凳子：“说说呀，这次去中原有啥好玩的不？”

　　水生朝着黎清冉笑了笑：“黎姑娘快坐。”

　　黎清冉谢过后也坐到了伽鸾身边，她对外面的情况向来很有兴趣的。

　　“这次出去中原还是蛮平静的，最热闹的一件事就是天景王纳了一个王妃，听说那妃子是宰相顾问天的女儿，还是京城第一大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得也是极为貌美……”

　　一国之君纳妃子岂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为什么天景王纳一个妃子这般引人关注呢，因为天景王坐上王位五年来，后宫没有一个妃子。无数大臣养在深闺里的女儿，无数外国赠送过来的异域美女，无不觊觎王后的位置，但都被一一拒绝，天景王是不近女色的。

　　有人说天景王雄才大略，心中只有万里河山，自然不会牵绊于红粉佳人。有人说天景王心中早已有深爱的女子，只是天妒红颜，那女子死于非命，天景王伤心欲绝，从此再不亲近女色。自然也有人说，天景王不喜女色，是因为他好男风之云云……

　　不管传言是真是假，宰相的女儿顾莹是天景王裴逸渊的第一个妃子不假，全天下都在猜测，这顾莹倒是长了一副怎样倾国倾城的相貌，竟然有幸进了天景王宫。

　　“除了天景王纳妃之外，就是南土的国宴即将开始，最近进入南土国的人特别多，南土太子为了方便百姓，特意命人修建了一条自京城盛都直通卞城的大道，缓解了百姓出行压力，这南土的太子真是爱民如子啊……”

　　黎清曾经在苗岭的藏书阁了解到，南土太子白辞，是当今天下与天景王裴逸渊齐名的才能之人，并且这位太子殿下十六岁就被送往天景当作两国交好的质子，在天景忍辱负重了六年，一回国，就被南土王立为太子。

　　“小主啊，这两年中原没有战乱，百姓安居乐业，平静极了，哪有什么好玩精彩的事情发生啊。”讲了半天水生实在没什么可讲的了，不禁苦着脸向伽鸾诉苦。

　　“好吧好吧，也确实没什么听的了，我就对那个天景妃感兴趣，黎姐姐，咱们继续游街去。”伽鸾拉起黎清冉，两人告别了水生，就又朝街里走去。

　　“好想见见能入的了天景王的眼的女子长得什么样子啊！”伽鸾摇着黎清冉的手，一脸憧憬的遥想。

　　“我知道啊。”黎清冉笑着对伽鸾说。

　　“什么？黎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伽鸾停下脚步，惊讶的对着黎清冉说道。

　　“我当然知道长什么样子了，和我们一样啊，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

　　“什么啊，黎姐姐，你消遣我呢……”

　　两个女子笑笑闹闹的边走边说，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呼：“小主，小主……”黎清冉与伽鸾停住脚步，疑惑的向后望去。只见一布衣少年急急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族长找你了，好像有什么急事，你快跟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