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夜晖》day day up

58、第 58 章

　　为了加快脚程，含歌与刘诞是共乘一骑回府。刘诞对此倒是没存什么敏感的心思，一路上只是埋头催马，有力的臂膀护住含歌，让她坐的尽量安稳一些。

　　而含歌却是心思惴惴，越到王府越心虚，女人之间的心思和直觉毕竟是想通的，虽然平日里姐妹相称，王妃对她也是极好的，但是一个眼神就能让含歌明白，心底深处，这个姐姐还是很忌讳她跟所谓的姐夫走的过近。

　　他们是接近黄昏才抵达府邸，而昏暗中，门口矗立着一群人影，看不真切，阵仗不小，含歌下意识地就想立刻跳下马撇清自己，而身后刘诞的身体却猛地僵硬起来，臂膀如铁环一般，含歌轻轻推了推他，他却没什么反应。

　　含歌向前望去，府门口中央站着殷王妃，一脸的悲切，含歌第一反应是她看见自己与王爷共乘一骑，误会了。

　　但是王妃似乎没看到她一般，慢慢向前走来，渐渐走到马前站定。含歌这才看清王妃的表情，充满着恨意，让含歌一生都没办法忘记的一张脸。

　　“陵儿没了。这下你满意了？当年我如何哀求你不要送走他，你执意不听。我的话，你从来不听。”王妃眼睛像要射出毒箭一般，死死地盯着刘诞，轻轻地说着。

　　含歌不敢回头看刘诞的表情，刘陵，那是刘诞唯一的儿子，半年前送去都城，因为皇上说，自己最好的弟弟的儿子，应该受皇家最正统的教育。

　　“皇兄...有没有说，他是怎么没的？”刘诞声音有些颤抖，稳着气问出这句话。

　　王妃一挑眉，嘲讽地看着他，“在猎场被禁卫军失手射杀，你的皇兄倒是义气，一整队的侍卫给他陪葬，只是，你信么？”

　　“王妃。”不待刘诞说完，殷妃大袖一挥，径自回府。留下刘诞一路人，静静地立在原地，没有王爷的命令，没有一个人敢动。

　　含歌看着王妃故作坚强的背影，想到刘陵，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刘陵，不自觉得想起刘劭的长子伟之，两个孩子面貌酷似，只是刘陵不若伟之那般早熟和悲观，就如他年龄般天真和快乐。就算半年前送走他，那么远的路途，一个六岁的孩子一点没有与父母分离的痛苦，反而对那些久未见面的亲戚和都城充满了向往和好奇。

　　母亲的忧虑丝毫没有在刘陵的心上撒上阴影，临别时，他拉着含歌的手，邀请她去都城做客。

　　沉浸在回忆中的含歌被身后的一声细微的哽咽惊得浑身一颤。这声哽咽比夜晚吹来的风更轻，却像一声重锤砸在含歌的心上。她伸出手盖在刘诞握缰绳的手上，想出言安慰却搜刮不出任何言语，丧子之痛，没经历过的人无法感同身受。

　　她不敢回头，所有的下属都在他们马后，而她不回头，便没有人可以窥视刘诞此刻的脆弱。含歌感觉刘诞无力地将脑门抵在她肩头，仅仅一刹那，便又直起身来。

　　那一夜，是含歌记忆中最安静的一夜。她不知道一队人在黑暗中站了多久，只记得，她握住刘诞手的温度，刘诞额头的温度，夜晚微风吹在身上潮湿的温度，以及她心头在沉默中凝聚的，悲伤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