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夜晖》day day up

45、第 45 章

　　待得刘劭赶到，面对着满屋的冲天血腥，残肢断臂，似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手一松，明心重重地摔在地上。那一声听得应该是很疼的，但是她不敢出声，被蒙在披风里一动不动，只是趴在地上听得周围的声音。

　　站在她旁边的刘劭呼吸似乎很急促，明心待得半天没动静，小心翼翼地扒开挡在脸前的披风，一眼就看到两具纠缠在一起的尸体，和她一样趴在地上，身下血淋漓的。她赶紧捂住嘴阻止自己尖叫出声，待得平复了剧烈的心跳，她看见刘劭身边跪着的人，那熟悉的青衫让她眼眶一热，有些委屈，她仔细地端详着赵倩，青衫沾染着些血迹，脸色淡然，只是淡淡地看着地面，似是感觉到视线，稍稍歪头，看到明心，眼中闪过些微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刘劭这时候开口了，似乎是压抑着浓重的哀伤和愤怒，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皇亲贵胄的最后一点威仪。听得刘劭开口，赵倩忙调回视线，惋惜地说道，“回太子，右都尉张超之孔有异心，不听草民劝阻执意先行入殿，待草民赶到，只见他…”痛心地顿了顿，赵倩勉强哽咽地把话说完，“他已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倩慌乱下上前制止，那张超之却畏罪自尽了。”

　　刘劭脑子里似乎听到高墙轰然坍塌的声音，他虚弱地抬抬手，招来身后副将，“传令下去，右都尉张超之夜闯行宫，行刺圣上，后畏罪自杀。内城即刻戒严，禁止任何人出入。另外…”刘劭眼神示意副将贴近耳际，“带人包围靖王府，端睿王府，始兴王府，禁止任何人出入，如有违者，不论贵贱，立斩。”

　　脑子里一团乱，刘劭能想到的都交代下去，回神看着面前恭恭敬敬跪着的赵倩，眼中闪过杀意，明心这时候已经小心翼翼地跪在赵倩身侧，双手小心又急促地摸过赵倩的臂膀后背，似乎确定了没有伤到，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然后她抬头，祈求又讨好地看着刘劭。

　　“你二人暂且退下吧，留在邵阳宫。”说完刘劭不再理会他们，走到张超之和刘义隆的尸首旁边，跪了下来。“二位，请吧。”一名武将带着几个士兵围将过来，看似礼貌的行为，却透着一股生死不明的高压。

　　赵倩手里的剑被卸下，他最后看了一眼，释然一笑，温柔地搂过明心，“别怕，有我在。”明心靠在找钱怀里，心踏实了一些，最后踏出门口前，听得身后刘劭一声压抑的“父皇…”。扭头看去，那挺拔俊秀的背影竟显得有些佝偻。

　　“啊！！！！！”凄厉的叫声在深夜想起，明心睁开双眼，分不清这喊声是来自那夜的紫禁城，还是此刻的自己。梦中刘劭手握长剑，在月下滴着血，一步步向自己逼近，不论自己如何求饶，在那往日严厉却不失温情的脸上却找不到一丝同情。

　　一双手搂着明心汗湿的肩膀，小心地拨开额上的湿发，“不怕不怕，相公在此。”明心转头，黑暗中看不清赵倩的脸，却莫名地不安，向着赵倩怀里靠了靠。“又做噩梦了？好可怜，老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圣上不知要关我们夫妻到几时，明个看来得去求一求了。”赵倩佯装无奈地抱怨着，想纾解明心紧绷的神经。

　　听得此，明心赶紧搂紧赵倩的胳膊，“不要去，千万不要去。”明心在心里想到，自从将他二人软禁在邵阳宫，刘劭就没有出现过，也未传过任何旨意，就好似那夜宫变他二人不存在般。以明心对他这么多年的了解，刘劭杀心未除，不来，表示还未下定决心，暂时倒是好事。

　　“好好好，莫怕，你说不去就不去，我们就踏踏实实住在这，等皇上气消了，想通了，自然就会放了我们。”赵倩哄小孩一样抱着明心的小脑袋，冲着耳朵一阵温柔轻哄。

　　明心迷迷糊糊地睡去，再次醒来，是被一阵轻微的琵琶拨弦声叫醒，下意识地伸手去找赵倩，却在床上扑了个空。轻轻地下床向外间走去。

　　许是窗户开着，清晨的空气中湿湿地，不知是不是她敏感，总觉得还能闻到丝丝血腥，晨曦下轻软的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户照在赵倩身上，他靠左坐在窗棱上，低着头拨弄着不知哪弄来的一把琵琶，表情飘忽。

　　虽然心思不在指下，却依然轻柔传来悦耳的旋律。那一刻，明心心中却充盈莫名的悲伤和不安。以前的岁月，她的目光和他的目光都在他人身上缠绕，阴差阳错，二人竟有这么一段缘。赵倩身上以前被掩盖的光芒，星星点点射进她的眼里，他的才智，他的修养，他的温柔。

　　明心看着赵倩，虽是拨弄着女子的乐器，赵倩却丝毫不显阴柔软弱，反而透着股超脱世俗的随性和美。在渐渐明亮的晨光中，赵倩抬起头，好像走出自己的世界，看到明心光着脚站在那呆呆地望着自己。赵倩觉得是时候施舍最后的慈悲，向着少女伸出手，温柔地召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