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夜晖》day day up

37、第 37 章

　　刘劭面上淡淡的，盯着堂下跪着的二人若有所思，半天没有言语，不知在想什么。刘英娥坐在旁边，看看地上那一对男女，再看看弟弟一脸的高深莫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本来明心有些紧张和不好意思，闻声抬头看了公主一眼，想起之前那凶险的一夜这少女脸上阴狠的表情，顿觉心中一紧，忙又低下头来。身旁的赵倩似是知道她心思，悄悄紧了紧两人交握的双手，似是鼓励。明心转头，两人交换了迅速又温暖的一眼。

　　这时刘劭终是忍不住出声了，“赵倩，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口气中有隐隐的威胁和不满。赵倩低着的玉面闪过一丝无法察觉的讥讽，又迅速变了表情，抬头用无比真挚的目光与刘劭对视，“草民与明心斗胆请长公主殿下和太子做我们的证婚人。”听此言语，明心似是掩不住心中欢喜，抬起头来，无比希冀地看着刘劭，如此渴望的眼神，让刘劭要出口的怒骂顿时无处发泄，心里像被谁揉了一把一样，既痒且软。不禁柔声说，“明心，你先退下，我有些别的话要交代一下赵倩。”听闻太子没有正面回答赵倩的要求，明心那晶亮的眸子瞬时暗了一暗，“殿下…”刘劭假意瞪了她一眼，明心虽是不甘，也只好磨蹭着退了出去。

　　“起来吧。”刘劭淡淡地看了赵倩一眼。“谢殿下。”赵倩若无其事地起身，垂首而立，似是一点不为所动。“当初让你入公主府，做驸马幕僚，是为了什么你可是忘了？” 刘劭一字一字说道，眼神紧紧盯着赵倩，“如今已数月，该办的正事儿没办，倒是有时间跟我的人花前月下，私定终身？”

　　“殿下明鉴，驸马为人谨慎，身边又有堂兄王徽辅佐，虽然幕僚众多，多有集会，但大多只是议论实事，体察民心，真正朝堂上的决策，却是不轻易表露旁人。殿下交代的事，赵倩怎敢忘，请殿下再给赵倩些时日，定有满意答复。”赵倩稳稳地答着，竟无一丝慌乱局促，此风度定力不禁连刘英娥都另眼相看。只见眼前少年郎突地面色放柔，缓声道，“至于明心，实属意外中的意外。赵倩本无意此时节外生枝，但不料想他日旧识，竟才是倩命中注定的缘分，赵倩斗胆，请太子成全。”一番肉麻话被这样一个妙人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一点也不觉虚伪，连刘英娥心里都暗暗发热，一个女人一生若得此良人，夫复何求啊。

　　刘劭似是并不全信，审视的眼神扫过赵倩全身，最后定在面上，似是想瞧出什么破绽，“哦？我道倩弟此生用情至深，只在海盐一人。落得如今下场，你心里最憎恨的，应该是我二弟吧？始兴王和明心的关系，你难道毫无耳闻，为何谁都没瞧上，偏看上昔日情敌所爱？”

　　赵倩看似慌了一下，咬了咬唇，突地跪下，规规矩矩磕了个头，“殿下，草民与殿下自幼相识，说句斗胆的话，草民这段荒唐姻缘，殿下是明白的。当年年少无知，爱慕富贵虚荣，到头来只恨自己有眼无珠，痴心错付。对公主，草民早已心灰意冷。至于二殿下，草民知道怪不到他头上，公主任性妄为，没人比草民更了解，草民心里对二殿下，绝无一丝怨恨。”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赵倩见刘劭面上松动，便复又说道，“殿下请放心，倩对明心虽是一往情深，但也绝不意在她与二殿下间横插一脚。只是殿下，如今明心前尘已忘，您与二殿下的宏图大业本无她容身之处，若殿下成全我二人，倩发誓此生定不负她，一世护她周全。”

　　“说得好！”刘英娥忽然拍掌大笑，看着赵倩道，“平日真是小看了你，本以为窝窝囊囊一人，今日恁地玉树临风起来，说的本公主都动春心了。”听得刘英娥口无遮拦，刘劭不禁无奈，“皇姐…”“弟弟，人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我看这赵倩和明心挺合适，门当户对。你就别腻歪了，本公主做主了，择吉日让你二人成亲，我和太子给你们主婚。”刘英娥笑吟吟地，看着二人眼中熠熠发光，无比兴奋。

　　赵倩当机立断，冲着公主磕了三个响头，“赵倩谢长公主殿下，谢太子殿下成全！” 刘劭本是想再说什么，转念一想，也没出声，终于算是默认了的意思。“罢了，赵倩，你且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日后若是有一丝对她不起，本太子决不轻饶。”

　　待到赵倩退下，室内只剩这尊贵的姐弟俩，刘英娥的美眸狡猾一转，坏坏地盯着刘劭深沉的面色打趣道，“弟弟，别告诉我你真信这个赵倩。咱们姓刘的把他们赵家害成什么样，他会忠心耿耿地替你卖命？”

　　刘劭剑眉一抬，难得用悠闲又有些鄙夷地口吻回答，“那要看我许了他什么。”“哦？一个女人就能让他死心塌地地效忠你？”“明心不只是一个女人，还是二弟的心头好，我这当允了他，也算让他出了口气。”“就这点甜头，你觉得他能满足？”“这只是个开始，他日我顺利登基，自当让他赵家重现昔日雄风。”言语中有不容置疑的势在必得，刘劭的一双星目深沉中透出运筹帷幄的光彩。

　　英娥走过来理了理他鬓角，难得换上一副正经口吻，“你安插他进来，不外乎是想盯着王僧绰，可恨姐姐虽和他多年夫妻，却从不得他心，想听他跟我说句话都难，更别提…”刘劭怕英娥兀自伤心，便打断道，“皇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应知我，从不想让你卷入这些争斗。皇家心思，翻脸无情，你只要平平安安的，就是帮了弟弟大忙了。”温柔地拍了拍英娥的手，刘劭脸上现出一丝柔软的表情。

　　“那些多余的事，姐姐就不要操心了。”似是知道刘劭意有所指，英娥咬了咬嘴唇，“如今父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那刘骏手握兵权，又一向不服于你，姐姐担心就算有朝一日父皇传位于你，他也不会简单顺服，更何况我听闻…”这后半句没有说完便被刘劭抬手示意挡下了，“我心里有数的。”二人继而无话，只是静静地相伴而立，日头渐落，一抹余晖透门而入，迎面撒来满满柔和的日光，在地上投下恬淡地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