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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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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心的状态一天天好起来。期间刘劭偶尔来看她,每次她开口问自己过去的事,却总是被他简单三言两语带过。明心只知道,自己很小就进了宫,最先是在潘淑妃的手下当差,待到她的儿子,也就是二皇子自立出宫时,被二皇子要去当了贴身婢女。再到后来,又被二皇子献给东宫。不料后来大病一场,宫里的大夫没办法,这才送到长公主府中,由严道育医治。
虽然自己几易其主,这奴婢的路似乎走的曲折了点,但是明心却没有胆量问个究竟。“太子殿下,如今明心身体已恢复,是不是该跟您回宫里了?”她鼓起勇气问了这个问题,惴惴地抬头,却只看到刘劭少有的忧心的表情,不禁心中一紧。刘劭看着跪在身下这娇柔的少女,心中柔软万分,冲她轻轻招手,“明心,你且近处来。”明心大着胆子蹭到刘劭膝前,刘劭抬手摸摸她头顶,轻轻说道,“不回去了,明心长大了,该出宫找个好人家嫁了。”
“嫁人?”听他如此说明心小小地吃了一惊,不禁抬头直直看进刘劭眼里,少女眼中那无助和惊慌一览无遗,“嫁给谁?”似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安抚她般,刘劭将她的双手放在自己膝上轻轻拍着,“别怕,你是我身边最疼惜的丫头,定不会随随便便让你跟着陌生人去了。给你时间,让你自己选如何?”刘劭尽量将表情变得轻松起来,却不自觉扯出一抹苦笑。
自己选?明心心里狐疑到,她连自己的过去都忘了,要去哪里选托付终身的良人?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刘劭继续安抚道,“你且安心待在皇姐身边,她自会安排,不要怕,慢慢来。”后来明心总算知道了刘劭那番话的意思。
若说这建康城内,风流纨绔子弟最想去的莫过那畅春园,一掷千金,红尘中搏佳人一笑,好不风流。而寒门才子奇士,却是最想进那长公主府,当然不是冲着长公主的风华绝代,却是为了其驸马王僧绰的惜才爱才之心。王僧绰虽为驸马,刘义隆却并不只让他担个虚职,对其甚是倚重。王僧绰出身官宦世家,少年成名,一路平步青云,却并不像一般皇亲贵族有门第贵贱之分,广纳天下贤才。不论出身如何,只要有报国之心,治世之才,都能受到他的礼遇。长公主刘英娥爱好丝竹音律,诗酒歌舞,经常在府中夜宴皇亲贵族。而王僧绰却是大开朱门,广纳各地贤才名士,白天在府中高谈阔论,商讨社稷民生出路。
那驸马年纪轻轻,为人却很严肃老成,与刘英娥看起来相敬如宾,尊重异常,却少了夫妻间那分亲密之感。刘英娥对此不甚了了,偶尔去驸马那边参加这种幕僚集会,也是捣乱的成分居多。明心跟着见识了几回,对这些读书人也算有了些大致的了解。如今边境处北魏时时犯境,让十多年前的战祸阴影又笼罩在了建康城上,因此谈论中,多是对于战争可能,亦或如何御敌的意见。王僧绰作为会议的主持者,年少,但是稳重少言,以听为主,偶尔点一两句,都显示出其广博的学识。他的堂兄王徽也是每次少不了要出席的,这个人总是一副老神在在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但是每每堂下有人因为意见不合争得恨不能拔刀相向的时候。都靠这人一张笑脸和和稀泥的本事压下去。
转眼到了这一年的冬天,今年的冬天来的比往年晚些,却寒冷异常。刘英娥近日甚少出院走动,每天躲在自己的屋里跟严道育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却硬要打发明心去东院听听驸马今日的聚会,“一屋子男人难免火气大,你去打打下手,帮着温壶酒什么的也好。”这长公主的性子一向狂野的很,对于礼仪规矩那一套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因此也不觉得女孩家有什么嫌可避。
明心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出了院子,这一天竟然还下起了不小的雪,被风吹着一片片小雪花轻轻地刮着明心的脸。想那帮男人平时都在湖边的凉亭中高谈阔论,如今冬天来了,想到那帮人站在亭子里被风吹得打喷嚏的样子,明心不自觉嗤笑出声。
沿着回廊顶着北风,明心不自觉伸手抓紧披风的领口。斜眼却无意看见湖那边一株梅花树的一枝长出了几朵鲜红的花苞。其实她是先看到一个人,这么冷的天这人却似乎穿的很少,呼呼的风鼓起他黑色的披风,露出里面单薄的白袍。这人站在冰面上,好像想抬手去弯那一枝的梅花。
“不要摘!”明心没做细想,喊了一声,还没开的梅花,就这样被折实在可惜。其实两人距离也有十几米了,那人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感觉到什么。慢慢回过头来,黑色的发随意束在头顶,几缕发丝散在颊边,却衬得肤色似比冰面还要剔透。看到明心,他露出笑容,颊上显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赵公子。”明心看着这人喃喃念道,看着他收回手,慢慢向自己走来。这个时节也不知道湖面的冰结透了没,明心看着他一步一步,心里有些担心,但是又不敢出言提醒,怕他慌神。好不容易看他走到自己这边站定,抬起头来,冲她暖暖一笑,“我只是想闻闻那花,你不用担心。”继而伸出一只手給明心,因为穿的少,袖子滑到一半,露出略显瘦弱的小臂,“拉我一把。”
明心看着这只手愣了愣,“哦,好。”她伸出手握住,不禁被这只手的冰的打了个哆嗦。这个人她是认识的,也算是王僧绰幕僚中的一个奇人,几次在集会中见他,都是醉的东倒西歪的那个。其他人喝酒是为了取暖,这个人一喝起来却是想要自己命一样。有一次实在醉的过分了,哭着撒起酒疯,王僧绰气得差人架着他回去,他却死拉着明心的袖子不放手,问她,“你真的忘了?”
这样的一个人,却是不知道王僧绰为什么要收进幕僚中。明心背后也听不少婢女总是偷偷议论他,说他曾经如何如何风光,好像和王僧绰都是公主驸马,后来因为“那件事”被皇家給休了,他爹也被他气死了。现在竟只能在长公主府里当一名谋士。至于“那件事”是哪件事,明心问却谁也不敢再深说。
眼下回廊里只有他们二人,明心大着胆子问他,“赵公子,有句话明心一直想问你。”“哦?”赵倩状似无意地随手整了整松散的发髻,并不看她,“何事,你说。”
明心眼睛盯着他的脸,想看他面上表情的变化,却在他抖落斗篷上的积雪时闻到一阵清冽的酒香。不禁脸上一红,这人真是,大早上的已经喝上了。“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明心迎着赵倩的目光,想从他眼里看出点什么,却不想赵倩听得这话先是一恍惚,继而看似无奈地摇摇头,吐出一阵轻笑。笑了一阵,可能自己也觉得不太合适,他止了笑,好像很满意似的,伸手拍了拍明心的头,“我跟你,确实有不小的渊源。”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每次看见你都觉得很面熟呢。原来是旧识。”明心好像也挺高兴地,继续装作不经意地跟他聊天,想套出什么来。“只是面熟吗?”赵倩反问道,一手轻佻地执起明心的手,“你再好好想想。”他眼睛盯着这手掌中的柔嫩,继而看进明心的眼底,“我以前,可都是叫你小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