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夜晖》day day up

27、第 27 章

　　明心只觉得自己似乎沉浸在无边无尽的梦中，周身一乎似火烧，一乎似冰敷，自己在梦里不停地奔跑，却不知是去向哪里。实在累得不行，摔倒在地上，鼻端忽地闻到青草的芬芳，一只小手伸向她面前，“快起来吧，不然追不上他们了。”这个声音好熟悉，抬起头，只见一个小男孩站在面前，只是面容似是隐藏在晨曦中，辨别不清，远处听得孩童的嬉戏声。

　　抓住男孩的手，他带着自己复又奔跑起来，跑着跑着，身边的场景似乎又消失转换，自己置身于一个仿佛很熟悉的庭院里，这是家吗？她懵懵懂懂地向着一个地方走去，推开一道门，进入到一个看起来是书房的地方，窗外的阳光透进来，她顺着光线看向那最明亮的地方，似是有位翩翩少年斜倚在塌旁假寐，脸上盖着一本书，她走向前，鬼使神差地鼓起胆子拿起书，听到一声久违的呼唤，“小傻子，你怎么才来呢？”柔情眷眷，明心不禁落下泪来，想呼唤，想擦掉泪看清眼前这张脸，却是越来越模糊。

　　周围似是越来越模糊，又似是光线骤亮，不要，不要走，告诉我你是谁？明心耳边听到嘶哑的呻吟声，是从自己的喉咙发出，睁开眼睛，看到鹅黄色的床帏，光亮是从外面透进来，转头看去，是一张陌生的介于少年和青年间的脸庞，清润而憔悴，一双艳光逼人的双目似是因与自己的对视而突然活过来一般，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许久，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从他嘴里悠悠吐来，“明心，你终于醒了。”

　　似是亲密无比的样子，这人钻进床帏，斜靠在床头，双臂撑着看着身下那张小脸。满是欣喜的看着女孩，却不想未从女孩的眸子读出丝毫久别重逢的欣喜，而只是有着初见时普通人的惊艳，和寻常女子的羞怯。

　　明心看着他在自己眼前放大的眼，似是还没从美色中回神，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想，明心，他是在叫我吗？不知道自己已经喃喃把这句疑惑说了出来。只见眼前的美人眉心一皱，把她直接从床上拉了起来，扶着她的肩，攥的死死的，“你说什么胡话，你糊涂了？我是濬。”

　　不知道面前这个人为什么生气起来，明心几日未进食，只觉得虚弱无比，被他这一提，有些头晕，“濬？”双手无力的攀上刘濬的手臂，看着他如此焦急的神情，明心不自觉地怀着希冀的心情问道，“你是我的，什么人吗？”

　　听到这句刘濬只觉得脑子突然就懵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怎么可能？短短的岁月里曾经到处都是她傻傻跟随的身影，那记忆中单纯欢喜的表情，那亲密时柔软的嘴唇，那个崇拜他，爱慕他，千依百顺的小傻子。“我…”刘濬想回答她，看着这双如前一样期盼的双眸，却又不知道怎么说，说我是你的爱人？相公？还是主子？他是她的谁呢！

　　“二弟，让她休息吧。”帐外传来另一个好听而熟悉的男声，明心感觉似曾相识，不自觉地畏惧胆小起来。听到这声，刘濬满肚子的疑惑和愤怒似是找到了出口，放开明心，向来人走去，“皇兄来的正好，臣弟正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明心听得出来，恭敬中隐含着暴风前的预兆，明心下意识地想到，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

　　刘濬拉着刘劭转进偏厅，本是好不容易得空从东宫过来，想先看一眼明心的刘劭，见这二弟如此沮丧的神情，只得先把心思收一收，随着他来到偏厅。刚才站在门外已是听到这二人对话，心知情形必不是最佳，但是，总是醒了不是么？

　　“皇兄，刚才她说的话你听见了么，她不认识我。” 刘濬盯着刘劭，这句话似问似述，眼神压抑而尖锐，好像在观察刘劭面上的表情。“你且莫急，当初宫里的太医都没有法子，可幸皇姐府上这巫女医术奇佳，如今总算是醒了，那就是万幸，其他的待问过那严道育再做打算。” 刘劭不紧不慢说道，不是特意幸灾乐祸，但是对于他来说，人醒了最重要，想到这心里一松，面上不禁露出丝丝笑意。一听到严道育三个字刘濬似是找到了症结所在般，赶紧拉着刘劭就往外走，“对，让她来问个清楚。”“二弟莫慌，差个下人去唤即可，何必跑来跑去，人醒了你倒反而不知轻重了。”轻轻拂开刘濬拖着自己的手，吩咐了一旁的侍从，刘劭向里间走去，“这孩子若真是什么都不记得，在如此陌生的环境中岂不慌乱。”

　　听得刘劭如此说，刘濬似还是不甘心，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那巫女面前好好当面问个清楚，但想到刚初醒的明心，冷静下来也觉得将她一个人扔下确实不妥，懊恼地说道，“皇兄说的是，我想的太不周到了。”勉强跟着刘劭，刘濬心思复杂地看向床上支起身的女孩，再对上那充满陌生感的眸子，心中一酸。明心见到刘濬，心里其实是落下块石头的，感觉踏实了一些。待到看到走在他前头的刘劭，不禁有点紧张。二人面貌似兄弟，但却又截然不同，这人神清目朗，周身一股尊贵威严之气。明心下意识地就想下床，但是被刘劭先一步按下了，感觉手中握的双肩消瘦异常，刘劭先轻轻问道，“饿不饿？”刚才二人在外间的对话其实明心听得一二，一肚子的疑问本来以为能说开，经刘劭这么一问感觉腹中空虚，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见她如此，不待刘劭开口，刘濬赶紧吩咐道，“先倒杯水过来，吩咐厨房熬点粥来，越烂越好。”其实他心中懊悔，遭此变故，只顾着自己着急，竟是忘了明心已几日滴水未进。

　　从下人手里结果水杯，刘濬栖身向前，但是刘劭却并没让开，而是从刘濬手里拿过杯子，轻轻揽着明心的肩膀示意她就着手喝一点。见这二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明心赶紧低下头喝了一口。刘劭看着她抬起头，伸出手指抹了抹明心嘴角的湿润，问道，“明心，你可认得我？”明心使劲地盯着刘劭的脸看了看，头脑中却一无所获，不禁歉意地摇摇头，不经意看见一旁刘濬失望的表情，更加惭愧。

　　刘劭心里也是划过一丝失落，但是很快整理了心情。明心犹疑地问到，“你们认识我？那你们…是我的家人吗？”兄弟二人听到这句话不知一愣，想到从少时到如今这经年岁月，好像只是享受着明心傻傻的伺候在身边，但却从来没想过，她是否一直因为居无定所而惶惑。看这二人突然都不作声，明心失望之情显而易见，“那么…不是吗？”“不要多想。” 刘劭赶紧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我们虽然不是你的家人，但一向比家人更护你。”听得如此，明心又欢喜地亮起双眸，在二人面上依次打量着，“真的吗？”看她这个马上又按耐不住雀跃的样子，刘濬的心柔软了下来，温柔地抓起她的手发誓道，“是啊，皇兄从来不骗人的，你只是忘记了，我们一向待你比家人更好。”自从明心昏迷不醒，刘濬早已是对她后悔不已，后悔自己当初没有魄力，轻易就把她送走，才会在宫里出这种意外。在害怕她再也不睁开眼睛的同时，回想过往才惊觉自己好像没为她做过什么。看着她因为他和皇兄这简单两句话而明亮起来的表情，刘濬便也知足了，也罢，忘了以前，也不全是坏事，他苦涩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