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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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临的“洗三”由哲哲一手操办，因着如今八皇子贵为皇太子，故而在其后出生的皇子所用之礼仪，自然不能与太子比肩，所以仪式比从前更简单了。
教养嬷嬷小心翼翼地将福临捧到盆边，唱起歌谣为他祈福：“一洗头，世世代代封王侯；二洗腰，一辈更比一辈高……”
“皇上，皇上……”
教养嬷嬷洗到一半，忽然被屋外太监火急火燎的叫声打断。皇太极皱了皱眉，示意哲哲继续，自己则退出了屋子，他知道如果没有要事，太监也不会如此着急忙慌的，毕竟谁都没有多一个脑袋好让他砍。
不过，行出屋子，他还是厉声喝道：“什么事这么着急！火烧眉毛了吗！”
“皇、皇上！”太监扑通跪下，急促而慌张地回道，“是皇太子，皇太子……”
一听事关小八，皇太极一把抓起太监：“皇太子怎么了？”
“照顾皇太子的李嬷嬷只说早上还好好的，后来给皇太子喂药的时候……”
“朕要你直接说结果！”皇太极好不心焦，几乎将太监的半条胳膊拽了下来，见他回话不得要领，皇太极快步朝阿哥所走去。
太监紧跟着，继续回道：“皇太子忽然抽搐，口吐白沫，太医已经去了。阿哥所的管事公公让奴才来禀告皇上。”
抽搐？口吐白沫？皇太极恨不得能飞起来，但口里仍不忘嘱咐旁人：“先不要通知宸妃。”
终于赶到阿哥所，忙乱的众人赶紧给皇太极让了一条道。可是，入了里屋，只见所有的太医都垂头丧气，李嬷嬷和伺候皇太子的一众宫女们更是跪在摇篮边哭天抢地。
一切来得太突然，皇太极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震惊、心痛、恼怒，所有的情绪冲上他的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还是最年长的一位太医，上前跪下说道：“皇上，皇上请节哀。”
一众太医也齐齐跪倒。
他原本只道小八是先前风疹根未断，或是又染了什么恶疾，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情形。而更让皇太极担心的是，连他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更何况海兰珠？
皇太极跌坐在椅子上，颓然地问道：“是什么病？”
“依奴才看，皇太子怕不是病，而是……中了毒。”
“什么？！”
中毒？皇太极更觉不可思议了，怎么就中毒了？
太医麻着胆子又重复了一遍：“皇太子是中毒了。”
皇太极跌跌撞撞地走到摇篮边，看到襁褓里的孩子，小小的一团，脸因疼痛而扭曲定格，他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被迫离开了这个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的人世间？
皇太极情难自已地抱起孩子，悲恸充斥着他的内心，然后，才有极低沉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所中何毒？”
“依奴才推测，是斑蝥之毒。”
另一太医补充道：“不是推测，是已证实。因为李嬷嬷说是喂药后突然产生的症状，刚刚奴才特地去查看了煎药剩下的药渣，的确是有斑蝥。不过，奴才确信那绝对不是太医院给出的药方。”
“正是啊，想必是有人掺在里面的……”又一个太医说道。
“够了！”皇太极强忍悲痛将小八放回摇篮之中，站定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随即问道：“斑蝥是什么？”
“回皇上的话，斑蝥实际上也是一味中药，主要用于解毒，但它本身也是剧毒之物，故而才能以毒攻毒，因此孕妇和幼儿是万万不可碰的，在太医院也是由专人看管，决不会随意使用。先前太医院开出的方子只是为了用作皇太子风疹之症的后续治疗，都是些温和的补药，断断不可能有斑蝥在其中呀！”太医极力撇清着关系，力证太医院绝对不会将斑蝥混进药方之中。
“煎药的宫女呢？”
角落里一个早已吓得发抖的小宫女跪爬到皇太极跟前：“回，回皇上的话，皇太子的药是奴才煎的，可奴才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来人啊，拖下去，打！”皇太极令道，“打到她知道了为止。”
小宫女哀号着，被拖到一旁。行刑的太监也立时被找了来。
房间里一片死寂，皇太极一言不发地静坐着，底下的人都跪着，有的瑟瑟发抖，有的泣不成声。小宫女凄厉的惨叫声，一阵阵传过来，直叫人不寒而栗。
“住手！别打了！”
有人打断了太监的行刑，连棍棒声和惨叫声也骤停。等皇太极意识到是海兰珠的声音时，想阻拦她，却已经晚了。
“皇上，这是——怎么了……”海兰珠不明所以地走进屋子，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声音也颤抖起来，“我瞧着皇上急急忙忙出去，想着有什么要紧事，可是问起来，大家都遮遮掩掩没人告诉我，寻到这儿又拦着不让我进来，外边又在杖责小宫女。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小八他出了什么事儿……”
她希望皇太极告诉她一个答案，能让她安心，可是皇太极只是上前拦住她的脚步，声音沙哑地说道：“海兰珠，别过去……”
“不——”她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也落了空，她扒开皇太极的身子，冲上前去，终于看到了小八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襁褓里，“不，小八——”
海兰珠的叫声撕心裂肺，在皇太极的记忆中，她几乎从来没有这么大声的说过话。这声呐喊，仿佛费尽了她全部的气力，声嘶力竭，歇斯底里。
虽然从众人的刻意隐瞒，直到阿哥所的凝重气氛，海兰珠心中早有不详的预感，但她从没想过小八竟然就这么走了，哪怕是病入膏肓也好啊，怎么就这么残忍，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呢？
“海兰珠，海兰珠——”皇太极呼唤着她，强行将孩子从她手中抢出来，把她紧紧环在怀里，“别喊了，哭出来，哭出来能舒服些……”
她那么爱哭的一个人，此时此刻竟然没有流出一滴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哭不出来，她只能用尽嗓子，用尽心血，喊着叫着，从震耳欲聋到沙哑，到无声，直使得旁人无不感到她的悲凄与绝望。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又哪还会有泪水？
挨了打的小宫女，忽然被太监们拖了进来。她已是奄奄一息：“皇上，奴才，奴才想起来，奴才煎药时，辛者库的一个宫女过来送阿哥们的衣服，奴才当时内急，她见状帮奴才看了一会儿煎锅。”
“拖下去，交刑部。把辛者库的那个奴才给朕找来！”皇太极此时顾不得分心查明事实，他只想将海兰珠从绝望中拉回来，“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凶手，碎尸万段！”
海兰珠只是摇摇头，以极微弱的声音道：“那便怎样，小八就能回来了吗……”
“事已至此，你再伤心也得顾念自己的身子啊。”皇太极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到椅子上，“将来咱们还可以再有孩子……”
“再有孩子？”海兰珠面如缟素，露出一丝让人恐惧的笑容，“难道再生一个让孩子来这世上受苦吗？既然上天注定要夺走他，又为什么要让我生下他，我宁愿从来没有生下过他。”
“皇上，辛者库的那个宫女已经……畏罪自尽了。”去找人的侍卫跪下回了话。
“混账！哪来的奴才，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辛者库执事的公公忙上前回了话：“自尽的宫女名叫紫檀，尸体还未收殓……”
“紫檀？！”海兰珠幽幽叹道，“竟是紫檀。我始终是逃不开三贝勒府啊，她许是为了她主子的孩子来报仇的吧……都怪我，是我对三贝勒不忠，是我害死了三福晋的孩子，苦了三福晋，萨满的话没有错，我就是三贝勒府的不详之人。可是他们报仇为什么不找我，要找我的孩子，要找小八……”
“海兰珠，你记住，你已与三贝勒府没有任何瓜葛。从你嫁给朕的那一天，你的名字便从莽古尔泰一支的族册上划去，你从来就不曾是他的侧福晋！”皇太极愤恨而又悲切地说道，“只怪朕斩草未除根，才留下了今天这祸害！”
“皇上……”海兰珠长叹了一声，忽然瘫倒在皇太极怀中，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10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