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赏》Candyana

44、指认

　　碎雪拍了拍天风的肩头。

　　没有语言，但天风还是从那双眼睛中看出了她想说的话。没错，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蓝镜和蓝月应该还在里面。他将青云的尸体轻轻放下，“兄弟，过会儿再来看你。”说完，他站起身，与碎雪一同走入塔内。

　　蓝镜、蓝月、南宫烈焰，以及躺在地上的南宫夫人的尸体和站在尸体前失魂落魄的南宫赏。这场景与天风预想的略有不同。站着的南宫烈焰和重伤倒在地上的蓝镜、蓝月都和他的预想一样，但为什么南宫夫人死了？她难道不是应该好好地站在南宫烈焰身边吗？明明应该是南宫赏一家团聚与他们对立的场面，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赏儿，过来。”南宫烈焰面无表情，摊开的双掌上蒙着淡淡的寒雾。

　　“为什么？”南宫赏蹲下去，右手微微颤抖着抚上母亲的脸，没有一点儿温度。“母亲她……”

　　“被神鬼域的人害死了。”南宫烈焰斩钉截铁。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

　　“域主，您可不能这样大笑，会牵动伤口的。”蓝月说道。

　　蓝镜收了笑声，嘴角却依旧上扬，“没办法，实在是太好笑了。”这时，碎雪走过去帮她运功驱寒，她就那么保持着微笑盘腿坐好。

　　天风也走到蓝月身边，蓝月却向他摆摆手，示意不用，脸上一本正经地继续与蓝镜的你来我往：“域主也真是的，就算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伪善人士，也用不着如此夸张吧？”说完，他看向南宫赏，对方也正看着他。于是他笑了，有些邪恶像是要看一个笑话一样的笑了。语气变得缓慢，如同催眠般的悠远的声音：“他也只不过是把杀人的罪名推卸给了我们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吧？”

　　杀人的罪名……南宫赏张大了眼睛，杀人……是指杀害他的母亲吗……？

　　蓝镜抬起右手掩口轻笑，“杀人的见的不少，杀死自己妻子的还是第一回见。”

　　杀自己妻子……这么说……南宫赏僵硬地扭转脖子看向自己的父亲，那眼神带着一丝恐惧的质问：这是真的吗？这些人说的是真的吗？！

　　南宫烈焰依旧面无表情，“是他们害死了你母亲。”

　　天月一直站在一旁听着，此时忍不住问蓝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蓝月嗤笑道，似乎是回答天月，又似乎是说给南宫赏：“不错，我是未经域主的同意挟持了南宫夫人。青云也反对，不过我还是认为以最小代价获得胜利才是用兵之道。本以为可以用南宫夫人要挟南宫烈焰，让胜利变得轻松点儿，却不料那家伙毫不犹豫的发动了残月第十层的功力，还真是大义灭亲呢。”

　　他最后那句大义灭亲充满讽刺的味道，深深刺痛了南宫赏的心，却丝毫不能撼动南宫烈焰面部僵硬的肌肉。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声音毫无波澜：“若不是他们挟持你的母亲，她也不会死。”

　　一瞬间，南宫赏的瞳孔放大，他承认了！“是你……”他生硬地挤出两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

　　南宫烈焰微微蹙眉，有些不满地说道：“难道你要为父束手就擒吗？！就算为父投降，你以为这些人会放过你母亲吗？！”

　　这时，在碎雪的协助下蓝镜已经好了许多，听他这么说又大笑了起来：“这还真是好借口！为了避免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伤害而杀害了自己的妻子，还真是合乎常情啊。”说完，她冲着南宫赏挑了挑眉，说道：“那边的小哥，你是不是也这么想啊？”

　　他是不是也这么想……他怎么可能这么想？！南宫赏紧握着拳头，他心中的父亲一直是严厉的，以大义为重，确实有时感觉缺少亲情。可杀死妻子这种事情也太……已经不仅仅是重视大义缺少亲情的问题了，简直是有悖常伦！

　　“南宫大哥。”天月有些担心，南宫赏的眼睛直视着前方却又似乎没看着任何东西，那瞳孔中的颜色变得灰暗而朦胧，令她感到害怕。

　　听到呼唤，南宫赏下意识地转向天月。

　　南宫烈焰以为他要走过去，大声说道：“男人为了大义必须做出牺牲！是我的儿子就该明白！”他一情急不禁向前跨了半步，一瞬间防守露出了破绽。

　　蓝镜哪里肯放过机会？立刻腾身而起，手中长剑直刺南宫烈焰胸口。蓝月也飞身而起，剑尖直指南宫烈焰面门。两人经过南宫赏的时候，他依旧愣愣地看着不知什么方向。

　　蓝月的剑比蓝镜的快些，两人几乎是同时到了南宫烈焰面前。只见他右手两指并拢，迎着蓝镜的剑尖靠过去，贴在剑尖上的瞬间运功一按，同时足下发力，下半身腾了起来，整个人从蓝镜二人的上方翻了过去，落在他们背后。

　　蓝镜被泄了力道剑尖落在地上，翻身起来回身就是一剑。蓝月一剑刺空，却无法在空中转身，落地再返的时候蓝镜与南宫烈焰已经斗在了一起。

　　这是天风第一次见到蓝镜的武功。她的招式跟碎雪类似，变幻较多，只是内功深厚剑气凌厉许多。正看着，就听碎雪高喊一声：“不能再让他有机会运功了！”紧接着便持双剑加入了战局，蓝月也冲了过去，三人与南宫烈焰周旋开。

　　三人虽然剑法玄妙，天风只觉得眼花缭乱。可南宫烈焰却仗着残月功护体，以自己为圆心一臂为半径画出了一道看不见的圆形屏障，在这个范围内掌风压倒了剑风，令三人难以贴近。

　　天月看看战作一团的四人，又看看南宫赏。她想去劝说自己的爱人，又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是默默地走到了他身边，轻轻地牵起了他的手。

　　或许是感受到了温度，南宫赏转头望了她一眼。但很快瞳孔又变得空洞，不知所想。他紧紧地握住了那只柔荑，只因为他需要抓住什么，而那只手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温度。旁边的战局似乎跟他并无半点关系，他只是站在母亲的尸体旁边一动不动。

　　天月的手被握的生疼。她感受这力度便如同感受南宫赏心中的疼痛，听着他无声的恸哭。想起了几个月前林家堡的一幕，眼中泛起了泪花。她的母亲也是这般倒在地上，没有与她见上最后一面。为什么南宫烈焰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妻子，害自己的儿子伤心？他不是武林盟主吗？那个正道门派最高的位置……

　　而此刻，战局中的四人已经交手了十个回合。蓝镜和碎雪越靠越近，有时候碎雪隐在蓝镜身后，若有似无。待南宫烈焰以为碎雪已经在战局之外的时候，她又会突然从蓝镜背后刺出一剑。速度快了，从正面看就像是蓝镜一人拿着三柄剑一般。天风剑术修为已高，几个回合便看出她二人的剑法相似却不相同，实际上是相生相符的两套剑法，配合使用威力更高。

　　她二人的配合加上蓝月的辅助渐渐在南宫烈焰前方打开了缺口。一个破绽，蓝镜身体倾斜刺出，仿佛灵蛇出信一般剑指敌人面门。南宫烈焰掌还未抬起，就见碎雪从她身边窜了出来，双剑伸了过来。两人就好像一身双头的大蛇一般，同时攻了过来。南宫烈焰被迫舍弃了圆形屏障，刺啦一声，前襟被扯开大半。

　　南宫烈焰的眼中似乎冒出了火焰，显然，蓝镜和碎雪的攻击激怒了他。

　　这时蓝月的长剑又从侧面刺来。南宫烈焰却连看都没看一眼，抬掌在空中一劈。啪的一声响，掌风震开了蓝月的长剑，他用力握住剑柄才勉强没让兵器脱手。

　　“小心！他开始运功了！”蓝镜提醒道。

　　碎雪举起双剑，“怎么办？”她并没有看到上一次南宫烈焰发动残月功的场面，运功需要多长时间，有没有死角她都不知道啊！

　　蓝镜紧盯着敌人，额角渗出了点点汗珠。她握紧了剑，却找不到可以进攻的点，此时的南宫烈焰没有任何破绽。

　　天风正紧张地关注着战局，忽然觉得身边有人走过。他转头一看，原来是一直抱着行囊站在后面的吕萧。“喂！别过去啊！”那边很危险啊！

　　吕萧似乎没有听见他的提醒，只是直直地盯着南宫烈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此刻的他已经丢掉了手中的行囊，就连那最宝贝的画像也不再是他关心的东西。此刻的他仿佛被什么强大的力量吸引着一样，一味地向着南宫烈焰站立的方向迈进。他的眼神中有种莫名的激动、兴奋，或者是别的什么。总之，他所关注的那个位置，所迈向的那个位置，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存在着，令他贪婪的向往。

　　天风怔怔的看着吕萧走过去，走到南宫烈焰身前三米左右的地方停下，然后缓缓地举起了右手，指着南宫烈焰说了两个字：“天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