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是心头想》小厉

25、第二十五章

　　周二下午，苏沫跟秦扬约在民事局见。苏沫睡了个美容觉，十点多起床，精心地收拾了一番，对着镜子得意地转个圈，哼着小曲出门去。
　　天气倒也挺配合苏沫的心情，天空辽远，阳光明媚，马路边金黄的银杏树叶，浪漫地飘落。中午约好在民政局旁边的饭店吃饭，苏沫看时间差不多就进去先占着位。饭店很火，中午吃饭的人常常要排队，苏沫来的早，得意地看着门口排号的人们。
　　秦扬过了十二点估计就快到了。苏沫把玩着手机，还不时抬着手腕看手表，都十二点半了，苏沫按耐不住，给秦扬拨了个电话，却无人接听。难道突然有事情耽误了？秦扬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不会这么糊涂忘了时间的。那就是路上开车，没法接电话吧。
　　服务员已经过来询问过好几次，苏沫也变得烦躁起来，将桌上的纸巾撕得细细密密一条一条，隔半分钟就看看手表。眼看着就一点了，又打过去几遍，那边仍旧是无人接听。苏沫有些紧张了。
　　快两点钟地时候，苏沫心里跟长了火似的，终于坐不住，从饭店里出来，走到民政局门口。等人的心情让她发疯，更何况是这么重要的日子，苏沫看着领证窗口前一对对新人笑得甜蜜，就觉得委屈得想哭。苏沫开始不停地拨打电话，接连不断，直到手机电池快耗尽了。她看着自己的手表，想着，三点半，三点半秦扬再不来就去医院找他。
　　可能是突然遇到大手术吧，秦扬那么优秀，医院里离不开他的。肯定是这样，苏沫不停地这样安慰自己。
　　时间愈发变得悠长难熬，苏沫有些无力地依靠在民政局门口的铁门上，保安还过来询问她要不要帮忙，扫地的大娘也有些同情地看着苏沫。
　　三点半的时候，苏沫放弃了等待，直接打车去了秦扬医院。

　　苏沫找到秦扬的时候，秦扬正坐在他办公室座位上发呆。苏沫敲敲门进去，秦扬有些木然地抬起眼睛，苏沫看见秦扬泛红的眼睛有些吃惊，走近，看见秦扬沾染着血迹的白大褂，更加吃惊。
　　苏沫本来满肚子烦躁和火气，但是见到有些失魂落魄的秦扬，便不忍心指责，看来真的是出了什么事情。秦扬是个洁净的医生，他平时不会容忍白大褂上不干不净的。苏沫站在秦扬身边，伸手拍拍秦扬肩膀，想抚慰下秦扬。医院这种地方，生老病死太常见，就算是心里素质再好的医生，也有觉得难受的时候。
　　苏沫不那么生秦扬的气了，你看，他真的是医院里有事所以才没去。这已经是苏沫最能接受的理由了。
　　秦扬有些回神，看着苏沫的眼睛，将苏沫的手从自己肩头拿下来，静静了看着苏沫。苏沫突然有些心慌，秦扬让苏沫先坐下，秦扬紧攥着自己的双手，苏沫没见过那么紧张的秦扬，也跟着忐忑起来。果然，秦扬说道：
　　“对不起。”
　　苏沫心里绞痛，她看得出秦扬在挣扎，苏沫问着：“出什么事儿了吗？领证的话别的时间也可以，我无所谓，还是工作要紧，秦扬你别往心里去。”
　　秦扬再看向苏沫的时候已经满是歉意，但他是个诚实的人，秦扬盯着自己身上的血迹，说：“这是安琪的血。今天有病患家属闹事，拿着刀子闯进办公室，安琪受伤了。”
　　简简单单几句话，秦扬努力克制着自己平静地讲出来，但是他的手却仍旧微微发着抖。苏沫瞧在眼里，早先的那点气愤和烦躁早就烟消云散，冷意一点点灌入心田。事情怕是不会这么简单。
　　苏沫问着：“安琪受伤了？严重吗？你没有受伤吧。既然这样，那咱再挑天好日子去吧。”
　　秦扬不敢直视苏沫的眼睛，只是声音变得有些哽咽，秦扬说着：“对不起。”
　　苏沫从椅子上起来，眼里吧嗒吧嗒就掉下来，她哭着问秦扬：“什么对不起？秦扬你想干嘛？”
　　秦扬低着头，轻声道：“我以为我可以不管她，可看见她受伤，我明白过来了。苏沫，对不起，我放不下安琪。”
　　苏沫发颤着声音，努力撑着，问道：“秦扬你什么意思，我等了你一天……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秦扬埋下头，仍旧只是喃喃道：“对不起。”
　　苏沫转身，颤抖着手扭了好几下才将门把手拧开。秦扬的意思她大致懂了，关键的时候，她出局的。原来赢的是安琪。

　　秦扬，你说你放不下安琪，那我呢？我们这三年算什么？你对我的好又算什么？

　　走出去医院大门，苏沫终于坚持不住，坐在绿化带的大理石上，大哭起来。自己真像个笑话，那么笃定的感情，原来只是陪衬，原来只是秦扬和安琪感情的验证品。秦扬是个抛弃自己了吗？他都说他放不下安琪，可他为什么可以那么轻易地放下自己。
　　苏沫，你算什么？原来你那么不关紧要。
　　可是秦扬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一点一滴，早就把我驯化，这算什么？
　　苏沫的世界，瞬间崩坏。

　　傍晚，秦扬出去给安琪买粥，在有些冷清的医院门口看见了蜷缩在那里的苏沫。心里很疼惜，不过没有勇气走上前。远远地看着苏沫抽泣的身影，往前靠近几步，却还是停住。安琪上午受伤，那一刻的惊魂，让秦扬顿悟，原来，原来还是深入骨髓的在乎，只是一直刻意回避。静静思量了一天，已经错过了那么多年，想了念了那么多年，秦扬不想再留下遗憾。也许跟苏沫生活在一起也会很幸福，可安琪的影子会陪伴他一生，那对苏沫也是不公平。所以，对不起，苏沫。请原谅我的自私。
　　苏沫和秦扬的感情，怎么比得上那些经历过生死的顿悟？
　　秦扬最终是给王晓打过去电话。王晓有些吃惊，秦扬对王晓说苏沫在医院门口，让王晓来接一下。王晓好奇问到不是今天你们两个人去领结婚证吗？秦扬只说了一句：“是我的错，领不了了，王晓麻烦你了。”
　　王晓应下，若有所思地看看手机，哦，他们出很严重的状况了吧。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王晓不紧不慢地拿出指甲油，仔细上好，然后等着亮丽的色彩慢慢晾干。然后才给沈放拨通了电话，既然这么混乱，就乱上加乱吧。
　　王晓笑盈盈地对沈放道：“沈大哥，我这里有个消息，你想不想听？”
　　沈放正在忙着处理业务，听见王晓妩媚的语气，有些烦，硬邦邦问着：“有事说事。”
　　王晓在灯光下欣赏着自己的手指，听见沈放的冷言冷语，倒也不生气，道：“哦，前几天忘了告诉沈大哥，苏沫今天去领结婚证。”
　　沈放听见，心里一顿，放下手中的活，仔细听起电话，问着：“是吗？”
　　王晓接着道：“不过，好像出了点状况，没领成。”
　　沈放听见皱起眉头，微微舒了口气，问着：“什么状况。”
　　王晓得意起来，道：“具体我就不知道了，刚才苏沫男朋友打电话让我去医院门口接她。我觉得这种事沈大哥可能会感兴趣，所以就告诉沈大哥了。不过嘛，我也有些事想请沈大哥帮忙。”
　　沈放打断道：“别的事之后再说。是她男朋友工作的医院吗？”
　　“是。沈大哥可要说话算数啊，我的事还全指望您呢。”
　　沈放没有接话，扣下电话，立刻开车出发。
　　王晓将手机扔在一旁，继续欣赏着自己的指甲，赞道：“颜色真漂亮。”

　　天色已暗，沈放停下车，在医院门口找了几圈才发现苏沫。
　　她抱着膝盖埋着头，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那里，身后是黑洞洞的冬青树，苏沫像是跟树木融到一起。
　　沈放跑到她跟前，轻轻叫了声苏沫。苏沫没有反应，沈放蹲下身子，捧起苏沫的脸颊，湿湿地都是眼泪，很凉。苏沫哭得很累，说不出话，红肿的眼睛也看不清到底是谁，就是觉得熟悉。本来停下的眼泪，听见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又被唤起，那些委屈又涌了出来。
　　沈放心疼，摸摸苏沫冰凉的双手，将她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