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作尘》飘来飘去&咬来咬去

16、堕落(四)

　　舌尖舔了舔红润的嘴唇，他露出一个甜美而充满蛊惑的浅笑，眼眸干净的不似正在把玩着血腥的勾当，那是像个孩子般干净的眸子，邪恶丝毫没有在他的眼中驻留。有时，星惑会想，他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看待他所导演的一场场的杀戮，为什么满身血气的他竟可以保留那么纯洁的眼神，明明他比谁都接近邪恶的，这样的人，在掠夺别人的生命的时候，却没有透露出丝毫的杀气。反而，他干净的眸色会让人察觉到自己的不堪，当星惑注视着他的眼睛时他甚至觉得他无法恨这个人，太干净了，就觉得自己应该为他而死，觉得自己曾做过什么伤害过他的事，必须为他而死。
　　偶尔，星惑也看到过这双眸子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那个时候一般都是星若尘撤去了他微笑的面具思考着什么。他猜想，这个人是不是曾经遇到过什么事呢？星惑不知道他对他是抱着什么样的感觉，离他越近越是看不清他，他知道他该是恨他的，这些年来他的确也有几次拥有杀他的机会，因为不知是不是星若尘故意的，他在他面前并没有太多的防备。但是他却没有动手，他知道他犹豫了，他说服自己说是想光明正大的赢他，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恨他，或是不恨呢？
　　就像此刻，星若尘一步步的逼近他的朋友，将无形的死亡尖刀抵在他的胸口。他知道这场杀戮将不会有幸存者的，这是他的游戏，可是他的身体却无法动弹，他的理性告诉他要阻止他，他是在伤害他的朋友呵，但是他恐惧着他，所以他只能看着这场戏在他面前慢慢的展开。而他的内心深处则是因为一种某名的情愫牵绊，那是对星若尘过去的好奇还有血缘无形的牵制以及连他也不明白的东西所交织的感觉。他不能动，感性的知觉压制了他的理性，他只能当个旁观者，看这场星若尘特地导演给他看的戏码。
　　星若尘柔软而干净的微笑着，甚至他看向他游戏中三人的眼眸中也透出暖意。
　　“这次投票的规则和前面一次基本一样哦，通过也是必须要全票。你们可要好好想想怎么选啊。”他歪着头瞧了眼低着头的杜斡的父亲，继续说道：“那个，这次和上次的规则所不同的呢就是如果还是没有人通过，但是却有人一票都没有那么就会失去投票权，就是会死哦。呵呵，这次可是不能修改决定的，所以好好把握你们的机会吧。”
　　他噘着嘴，思考了一下，然后将枪对上了杜斡，“刚刚是爸爸，那这次就从儿子先开始吧。你考虑好了么？怎么选？”
　　杜斡的身体颤了下，他布着血丝的眼睛复杂的看了眼他的父亲，然后又在他母亲身上停留良久，似是无法抉择。他在思索着，他父亲必是会选他自己的，而他的母亲……，虽然之前她选的是他，但是谁有可以保证她这次为了保命会选择自己呢？父亲不也是，也是这样的么？如果，如果他选择了母亲，母亲应该会为了保住他而选他吧，这样所有人都会有一票起码可以进行下一轮投票，这样起码可以拖延点时间，但是，如果母亲不选他呢？应该不会的，母亲一直比谁都疼爱着他的呀，母亲是会牺牲自己也会保护他的生命的吧，不像父亲他……
　　“喂，小斡想清楚了没啊？你想了好久了哦。”星若尘晃了晃手中的枪，颇有些不耐的催促。
　　“我选我妈妈。”杜斡决定赌上这一次了。
　　这一次，星若尘没有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他就把冰冷的枪放到了杜斡母亲的眉间，“好了，该你了。”
　　杜斡母亲用一种冷漠的表情望着低头不住颤抖的父亲，她听到了杜斡的选择，她知道这次的选择肯定还是没有结局的，所以她决定。
　　“我还是选我儿子。”边说着她挑衅是的瞪了眼蜷缩在她身边的父亲。
　　“哦，看来这次还是没有结果啊，不过还是要听听爸爸的选择的吧。”他的眼角无意的看见杜斡送口气般垂下的肩，眼中的暖意又增了几分。
　　他把抵在杜斡母亲额头的手枪收回，却并没有将枪口放在父亲的头上。他拉来了一个椅子优雅的坐下，脚尖轻轻的踢了眼他的身体。
　　“爸爸这次是不是还要改变主意呢？嗯？”
　　杜斡的父亲低着头，不敢看身边的两人，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的说道：“我选，自己。”
　　耸耸肩，像是料到了这个结局一般，他轻叹口气，“好吧，看来这么选是没有结果了。算了，既然说过给你们一个名额也不能反悔。那就换种方式进行无记名投票吧，这样大家都不知道其他人的选票应该会公平点。至于规则嘛，全票似乎已经不太可能了，那我就降低规则吧，这次只要两票就可以通过。怎么样？不过和前次一样没有获得选票的人即使投票依旧没有结果也是死哦。”
　　他仰头，对着站在他身后的星惑笑了一下，“小惑你去帮我那点白纸和笔过来吧，记得纸的大小和样子要一样哦。”
　　星惑有些犹豫的皱眉，然后转身进入里屋，不久就把东西交到了星若尘的手上。
　　星若尘将东西分配给三人，抱胸悠然的看几人转动思考的眼球，又互相猜忌的微侧过身体，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飞快的写下自己的选择交到了他的手中。
　　旁观的星惑已经渐渐整理出星若尘游戏的诡计，他将下唇咬的满是班驳的伤痕，他只能默默的祈祷杜斡他们也能看出，这一切只是一个陷阱，一个让他们互相残杀的陷阱。
　　可是，当星若尘展开了他手中的三张纸片，站在他身后的星惑清楚的看到了几人的选择，他仿佛听到了一种声音，那是猎人收网的声音。
　　他知道，他们已经被星若尘的陷阱所束缚了，无法挣脱。
　　星若尘扬起诡橘的笑容，不知是不是错觉，星惑似乎在他冷漠的笑容中看到了一丝失望的痕迹。可能么？游戏向着他的安排而发展着，他又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呢？
　　星若尘眨了眨眼，收拳将纸片揉成一团，他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唉，看来还是没有结果呢，依旧是每人一票。”
　　他顿了顿，扫过听到他的话互相猜忌的看着的几人，柔柔的笑开。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所以我决定还是用最直接的方法吧。你们既然都想活下去，但我的规定却只有一个名额。那么我们就采用这个世界的潜规则，强者为王如何？呵，我会给你们提供自卫武器的，不过记住只有活到最后的那个才是胜利者。”
　　他扬手，在三人面前的桌子上出现了三样东西，一把短匕首，一个铁钩，还有一把黑色的手枪。
　　“我先介绍下吧，这把匕首呢有些钝哦，所以用来杀人会有些吃力，钩子倒是锋利但是一次致命似乎也不太可能，而这把枪——”他的食指敲击着餐桌，好笑的的打量着三人看着那把枪的眼神。
　　“这把枪火力是不错，不过里面只有两颗子弹，而且其中有颗还是自爆弹，放的位置也是随即的，也就是说有可能按下去就是自爆弹或是无弹。”
　　“好了，你们自己选吧。当然你们也可以用这东西对付我，如果你们认为这种破烂可以快过我手中的东西尽管可以试，不过如果没有成功的话，我就收回我的诺言，你们一个也不可能活，明白了么？那就继续游戏咯。”
　　餐桌旁的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在下一刻则飞快的夺过餐桌上的武器几个人扭打到了一起。
　　杜斡的父亲抢到的是那把手枪，他的母亲则是匕首，杜斡因为因为动手比较慢好不容易才从他父亲的另一只手中夺过铁钩。
　　星惑突然笑了，无声的笑了。他听到了屋外掩盖一切罪恶的雨声，他看到曾对他疼爱有加的一家人拔刀相向，他知道这是星若尘的阴谋，于是他笑了，笑的苍白而冷漠。他的眼眸红的仿佛可以滴出血来，却又冷的另人心悸。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也许笑可以掩盖他心中的疼痛，麻痹他的灵魂吧。
　　他笑着看着杜斡的母亲将刀一刀刀刺入杜斡父亲的身体，笑着看到杜斡父亲狞笑着一次次扣响手枪却在数次的空声后等来了□□自爆，他笑着看见杜斡将铁钩剜进他父亲的胸膛然后在他父亲刚倒下之际，把钩子引上他母亲匕首。
　　他在笑，拼命咬伤自己都止不住他奔涌的笑意，似乎想把他这几年的份一次性补回来一般疯狂的笑着。
　　他听到了杜斡质问他母亲为什么不将活下去的权利留给他，他听到杜斡母亲对他指责着他的自私。
　　他听到杜斡对他叫喊，小惑！救我，救我！
　　小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们不是朋友么？我要活下去啊！
　　小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将耳朵掩上，狂笑着退到了墙角。
　　杜斡终于将铁钩捅进了他母亲的心脏，他也笑了，满脸是血的笑了，他站起来向星若尘走去。
　　“砰——”
　　杜斡的背后传来了一声枪响，他还来不及收去他咧开的笑意，就怎么倒下了，永远的倒下了。他的身后他的母亲倒在地上，举着的手上拿着从他父亲手上抢来的枪。她也笑了，然后她拿着枪的手一点点的接近地面，最终落下，失去生气。
　　星惑颤抖着，他看见星若尘唇角扬起的温柔，他看到那些躺在地上的人脸上还挂着扭曲的笑容，他看见死神慢慢的从地表探出将离开身体的死灵拖向另一个世界。
　　他想起杜斡刚才的呐喊，死也不放过么？呵呵，凭什么呢？
　　他冷冷的笑，像是在嘲笑着什么。他的世界早就疯了。
　　然后，他失去了他笑容，冷漠的眼睛看向走到他面前星若尘，一如一个失去灵魂的玩偶。
　　星若尘扬手抹去了他们曾经在这里存在过的痕迹，拉起星惑离开了这个地方。只是残留了一地的血腥。
　　外面的雨很大，足够掩盖所有发生在这个夜晚的黑暗。
　　……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打断了星惑的回忆，他从镜子的倒影中看到了星若若尘站在被踢开的门口，他没有回头，只是用他冷然的红眸望着他的身影。
　　“喂，你自怜自哀够了吧。够了就出来别占着地方哦，你母亲可是快要回来了，你应该不想她知道这些事情吧。”
　　“……你的游戏，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你到底我我怎样？”
　　星若尘敛去他的面具，眼眸望了一眼被星惑打碎的镜子，然后破裂的镜子又平滑如初。
　　他带着一种奇怪的神色凝视着星惑良久，淡淡的开口：“你好了就回你的房间吧，别让你母亲担心。”他转身不再看他。
　　“星若尘！你在逃避。”星惑在他身后吼道。
　　星若尘欲离去的身体顿了一下。
　　“也许，直到你我之间有一个人死去为止吧。”然后他离开了，却始终没有回头。
　　“直到最后一个为止么？”星惑喃喃的重复他的话，然后在星若尘身后回到了他的房间。
　　坐在他房间的木床上，他看到了他插在墙角花瓶中的紫色小花，他记得它的名字叫——落晴。
　　四年了，当初那个奇怪的男孩把花送到他手中的已经过了四年了，然而这花却从不曾凋谢过。而且还常常散发出诡异的香味。那个人，是什么人呢？他送这花给他目的何在？
　　呵，只能活一个啊！
　　一开始他就知道啊，知道的。无法抽身了。
　　也许，那个人比星若尘还强吧，哈。
　　如果……
　　黎明的脚步渐渐临近，然而它的光芒却永远照不进星惑的房间。
　　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