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初战 ...
-
所谓坐立不安就是这种感觉吗？神月倚着树干站着，有点麻木地看着学姐们聚在一起互相击掌打气。
今天是女子网球全国大赛的准决赛日。难得来一次东京……难得在正式比赛上出席。不是没有听到对手有点轻视的讽刺，不是没有看到带点嘲笑的视线，不是没有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无力。握紧在身侧的拳渐渐松开，再想握紧，已经失去了跨出树荫的勇气。阳光透过树叶在脚尖落下模糊的剪影，不想再看刘海在面前随着微风轻晃，只能装作无知无觉地闭上眼睛。
就这样跟树影融在一起就好。谁都不要看到……
放弃了原来的打法，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有几斤几两。自嘲地笑笑，神月转身去找自动贩卖机。
毫无预兆地撞进一个胸膛，她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对不起……”
“没关系的。神月现在有点紧张吧？”带点笑意的温柔声音里没有一点不快，神月惊讶地抬头。
不，不是喝凉水都塞牙……是天上掉下个幸村精市。她眨眨眼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如果要去买什么饮料的话，一起去吧？”幸村看着神月惊讶的表情很是受用，看来自己决定来看比赛的选择还满英明的。
“嗯……幸村君今天怎么来了？”神月没有理由拒绝，也不想拒绝，干脆把比赛的事情扔到一边。
“我在想神月第一次上场可能会有点紧张，所以就来了。”自己也有点不相信，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周六就起了个大早从神奈川跑来东京。
也许只是不想再抱着她去冰冷的医院。也许只是因为希望瘦弱如她不要失望地放下球拍。也许只是因为不想再看到那身红色落寞地坐在花坛边。也许只是因为初次见面她就大胆地跟自己玩文字游戏。也许……有这么个妹妹也不错呢。
神月也有点不相信幸村的理由。刚想反驳点什么，看到幸村有点宠溺的微笑之后也只能乖乖咽回去。
“怎么了，一脸小狗狗生气的表情。”拍拍身边皱着小脸的神月，幸村温暖的笑意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只是在想幸村君是个很温暖的人。”很快神月就回过神，对自己小小的痴心妄想有一点点脸红。
“呵呵，神月看起来好像很怕冷呢，”幸村看着她脸颊上的绯红会心一笑，“很喜欢温暖的人吗？”
“啊呀啊呀，被看穿了～”可爱地吐吐舌头，神月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我确实很喜欢幸村君这样的人呢～”
“能被神月喜欢我也很高兴。”顺手摸摸神月的长发，幸村不禁为自己刚才的猜想有点汗颜。
喜欢……确实是真真切切的喜欢呢。也许在她心里所有温暖的人都是她喜欢的对象呢。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粉红色。因为这种单纯的颜色很容易变得灰灰的。但是粉红色的护腕在神月的手腕上就很适合。
是因为她本来就和粉红色一样单纯，还是因为她的手臂实在太过苍白、太过纤细？
“幸村君，你要什么饮料？”神月的问题打断了幸村的走神。
“有绿茶吗？”幸村递过去几个硬币，“没有的话就和你一样吧。”
“绿茶……好像没有。那么确定要柠檬茶吗？”神月仔细地研究着贩卖机上的按钮，全然没有看到身后幸村扬起的坏笑。
“可以，谢谢了。”接过冰凉的柠檬茶，幸村眼里满是“我很感兴趣”，“原来神月喜欢小孩子喝的饮料啊。”
小孩子……神月不满地鼓起腮帮子：“幸村君不是也在喝吗？”
“唔……”吸管里淡色的饮料缓缓降下，幸村的微笑有一点点变质，“神月，你们赤王的比赛开始了吧？”
“惨了～都是幸村君的错啦～”宽宽的眼泪流下，神月有点怕怕地想着学姐们可能采取的报复，一把拉起笑得老神在在的幸村往赛场跑去。
“……不用那么着急的……”幸村无奈地被拉着跑，连自己都没发现眼里无法掩饰的温柔。
微凉的手指扣着自己的手腕。手心却是淡淡的温暖。幸村无奈地叹气，就这样被拉着也不错啦。
手心里温暖的幸村的手。神月微微低下头，墨玉般晶莹的眼瞳里浮起淡淡的依赖。
神月好像真的是被训得很惨呢。幸村无视周围花痴的目光，淡定的微笑下面却藏着黑黑的心眼。
“……所以，泪儿下次不要乱跑了，知道了吗？”虽然视线不断地往幸村那边飘去，浅原还是强忍着花痴义正词严地“教训”神月。
“是，不会有下次了……”偷偷吐了一下舌头，神月在心里叫嚣，又不是我的错。
然后浅原忽然把神月拉到幸村看不到的黑暗角落里，部长大人的光辉外壳下面顶着一个花痴的Q般部长：“呐呐，泪儿，你怎么认识幸村精市的啊？”
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会是这种结局。神月无奈地揉着额角：“不是十川学姐叫我去看全国大赛的决赛么……”
“呜呜呜……我也去了呀，为什么一个帅哥都没有遇上～这个世界好不公平～”抱着神月乱哭一气，浅原郁闷。
“……嗯，是不太公平……”神月黑线，只能顺着部长大人的话，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所以，为了以后能够常常见到帅哥，”浅原擦干眼泪从神月怀里站起来，一脸大义凛然，“泪儿你所有认识的帅哥都要带来网球部！”
“……是。”无力地点头答应。
“今天也要加油。”拍了拍神月的肩膀，浅原经过她身边时淡淡地说，“我连着十川的份一起期待呢。”
“是。”……原来不只是幸村关心自己的这场比赛。
真是讨厌，这个九月份怎么连树荫下都变得这么热，害得自己都脸红了。
无视自家部长继续向幸村花痴个没完没了地抛媚眼，神月努力把注意力转回球场。不过那对双胞胎的双打根本就不用担心，两个人配合得默契到令人咋舌。
“神月觉得你的那对双胞胎队友怎么样？”幸村貌似无心地开口。
“配合得很好。”神月老老实实地回答。
“不，我的意思是，和她们比起来，你的风格更倾向于哪一个？”幸村点醒了神月，“待一会儿你想要怎样出场？如果只是跟我比赛的时候那样防守可是不够的。”
“……雅美是上网和截击型选手，身为姐姐的她更加倾向于上网发起进攻，”神月想了一下才开始回答幸村的问题，“稚美比雅美要心细，对局势的把握也更加清晰，她虽然是全方位型的，但是能够配合姐姐成为底线反击的力量。”
“很不错的眼力，那么你呢？”欣赏地看着神月认真起来的侧脸，幸村也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个全方位型的妹妹身上。虽然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但是他还是希望神月能够和自己想到相同的地方去。
“我是上网和截击型，理论上讲我的技术更加倾向于雅美的打法，”神月有点犹豫，觉得自己想得不一定对，“而且实际上我不擅长正手回长球，旋转球如果飞行路线过长也很容易被看穿，所以我应该是以攻击为主。”
不对，对自己的实力没有客观的认识，有点想当然和妄自菲薄。幸村微微皱眉。
“不对吗？”神月有点失望地看到幸村沉下来的脸色。
“不对。神月你并没有了解自己技术的意义。”幸村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太过严肃，急忙换成淡淡的微笑，“你觉得上旋球只是用来进攻的吗？”
“……嗯，因为强烈上旋球可以封杀对手的上网，而且回击反弹球也很方便。”神月有点不解地看着赛场上压倒性占优势的双胞胎。
“你说的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你的上旋球技术比较稳定，为什么不试试用带有上旋的球抽斜角球呢？”幸村提醒一样把话题从上旋球带开，“既然能把球打得很深，那么打得很浅也是可能的。”
“也就是说，我需要随球上网……”神月若有所思地喃喃着，“如果对手也一样选择上网呢？”
“你的削球呢？”幸村不禁笑出声来，“如果你的动作再大一些，说不定能使出零式来呢。”
“手冢君的零式？那个我虽然跟他对打的时候有试过，但是他完全不给我机会，所以……”神月忽然反应过来，“对啊，不是每个对手都是手冢君的说～”
“呼呼……神月还是很厉害的，”拍拍她瘦削的肩膀，有点惊讶于手下的骨感，幸村宠溺地点点头，“所以要相信自己，我会一直在这里看你的比赛的。”
“……谢谢。”心里有一种被温水溢满的感觉。神月轻轻地说，“我想我真的很庆幸幸村君来看我的比赛了。”
“朋友之间还用说谢谢吗。”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有不舒服的感觉。幸村微笑了一下忽略了心底的一点点酸涩。
“嗯，我和幸村君是好朋友呢。”有点自欺欺人地肯定一下，淡淡的失落很快被神月从心底抹去。
九月已经有落叶飘下，轻轻掩埋起还没开放就凋谢的野花，心底的哭泣声被赛场的加油声所淹没。
来年，也不会再有相同的花朵开放了吧？
一胜一负。“单打三任重道远呢。”幸村笑笑，拍拍神月的肩膀，迎着她有点不解的视线，“我很期待。”
“嗯，不会让你失望的。”神月点点头，忽然发现开赛之前的不安和困惑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脱下外套扔到监督席上的十川怀里，神月侧身抛了个飞吻给她：“前辈，我帮你保管单打三的胜利，你就帮我保管一下外套吧。”
“当然。”十川无奈地把外套从脸上拿下来，再看向神月，她觉得那个背上的赤王好像真的燃烧着一般。
真的变强了呢，泪儿。露出个小尖牙地微笑，十川舒服地靠到长椅上。
前辈们欺负小孩子。对手是对方的部长啊……神月摆出一张苦瓜脸，双手握拍站定在底线。
幸村有点不解地抚上下巴，难道神月想要放弃自己上旋球的优势？双手握拍很难打出完美的上旋球。
对手发来很快速的发球。神月却在阴影中勾起了唇角。看起来确实不是每个对手都是手冢国光或者幸村精市。所以这一分，她神月收下了。
看着场上神月用追球的策略回击对手的短球，幸村露出个了解的微笑。原来双手击球是为了稳定性。
交换场地，对手轻轻地对神月丢下一句话：“不断地从底线跑到中线接短球，你真的出了很多汗呢。”
“热身。”眉也不抬走向自己的半场，神月轻笑一声，完全看不出疲劳的样子。
然后比分交替上升。幸村看得有点无语。虽然隐藏实力是个不错的注意，但是一旦进入持久战，对方毕竟是三年级，身为二年级的神月极有可能体力不支。
如果因为体力而使信心动摇，比赛就有点麻烦了。微微皱起眉，幸村还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神月，如果是你的话，准备怎么办？
想要让我左奔右跑地消耗体力吗？虽然是很不错的战术，但是，我应该可以试试手冢说的施加旋转……神月很快了解了对手的企图，并且试验着应该施加什么样的旋转。
金色的弧线落地，等对手想要抽击斜角球的时候，出人意料地往反方向弹出了场地。
用来一时得分还可以，但是次数多了之后就会被回击。幸村赞许地点点头，能够利用上旋球打乱对手进攻的节奏，想到这一点很不错。
……还是不行。那种绝对防御的领域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使用的。神月放弃了模仿手冢领域的可能性，只是交替着打出上旋球和穿越球，让对手气得牙痒痒。
比分爬到4平。神月跟开始一样以双手握拍回击，但是球却出界了。
对手也开始使用和你一样的技术了，神月，你会怎么处理？幸村有点感兴趣起来，被“无我境界”模仿之后很多选手都会失去常心，但是之前和神月比赛的时候，她却没有什么反应。是根本没意识到被模仿，还是……
“学的挺快的嘛。”场上的神月笑眯眯地说道。
“……”对手不发表意见。
“不过学反了。”吐了吐舌头，神月危险地眯起眼睛，发球的时候手腕带着球拍滑击，然后随球上网。
开始了吗，反击？幸村微微一愣，没想到神月根本对自己的技术被模仿毫不在乎。
金色的弧线深深地吃进对手的底线，对手费力地打出弧线球回击，抬头却看到神月已经冲到网前。
勾起嘴角，露出头上的小尖角，神月跳起，一个漂亮的扣杀正好打在对手的脚边。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会的还多着呢。”在网前留下挑衅的话语，神月潇洒地转身走回自己的底线。
马尾划出一个美丽的弧。火红色的背影被其他人围绕着。
手冢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从看台上起身离席。
走到场外，他意外地看到一个身影：“是幸村君吗？”
“嗯，真是巧遇，手冢君。”幸村微笑着转过身，“神月打了一场好比赛呢。”
“……是。”微微皱眉，手冢无端地觉得有点不快。
脚边的落叶被风吹起，不知道扰乱了谁平静的心。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初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