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敌》catty

69、真相

　　“不许走！”方宁狠狠地盯着欣儿，两只拳头攥得手背青筋暴露，“这一次，我决对不会让你再耍阴谋！”

　　欣儿忽的抬起头，恶狠狠的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什么狗屁少主，不过是我哥哥身边的一条狗！”

　　方宁的面色有些发青，他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出声。

　　我轻轻推开欣儿，沉下脸来，道：“我从来都将小宁视为兄弟，他若是条狗，那你哥哥又算什么？！”

　　“哥哥——”欣儿撒着娇又依偎上来。

　　“哥哥么。。。”我苦笑自语，“也许。。。真的是不敢当。”

　　欣儿睁大了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望着我，“哥哥，你在说些什么，欣儿听不懂！”

　　“嘿！你们看我捉了啥！”一道人影出现在洞口，潭小鱼欢快的声音立即充斥了整个山洞，“两只又肥又大的兔子哎！”

　　他笑眯眯的凑到我面前，“阿风来尝尝我的手艺，好不好？”未等我答话，便将臂弯中的一捆木柴放下，一边吩咐着方宁点火，一边忙活着收拾兔子。

　　洞中渐渐温暖，火光映着少年充满灵气的面庞，秀气挺直的鼻子，光洁的额头，浓黑的发。。。恍惚间，似有一种错觉，好像多年以前曾经相识。。。

　　伸手指揉了揉两侧太阳穴。

　　这是怎么了，怎会兴起这么荒唐的念头，我应该还没有老到记忆消退吧，如果真的见过，怎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愈来愈浓的肉香，潭小鱼翻了翻手中的烤肉，扭头冲我笑道：“这肉还要等些时候才够火候，阿风不要着急。”

　　我皱了皱眉，难道我看起来像是饿疯了不成？！

　　潭小鱼道：“阿风是不是觉得太闷了，这个地方实在艰苦，让阿风这样的大美人委屈在此，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我瞪了他一眼，你有完没完！

　　潭小鱼道：“不如这样吧，我来讲个故事，大家边听边等，就不闷了。”

　　我眯起眼看着他，故事？什么样的故事？

　　“话说很多很多年以前的江湖可算是处处有风波，人人皆自危。”潭小鱼忽然把手中的肉递给方宁，道：“你来尝尝这肉有几分熟了。”

　　方宁依言接过去，咬了一小口，慢慢的嚼着。

　　潭小鱼慢条斯理的继续道：“也就在那个时候，在这座离山附近的出了个了不起的。。。”

　　洞里的几个人明显都愣了愣。

　　他难道是在说。。。向晟莲？

　　却见潭小鱼神色端重，忽然缓缓抬起左手挡住自己的侧脸，悠悠的接着道：“一身长毛的大灰狼。。。”

　　“噗——”方宁一口肉喷了出来，正啐在潭小鱼的左手背上。

　　潭小鱼叹道：“你这孩子好没涵养，一只大灰狼就吐成这样，须知我后面还有六头水牛，十只松鼠，三十只王八。。。嘻嘻嘻，阿风，你笑起来把外面的阳光都比下去了，看来小鱼儿真是有福。”

　　我止住微笑，面上的表情已变得僵硬，转目却迎上方宁痴愣愣的一双眼睛，心中愈加烦闷，“你若是想哄小孩子玩，带上他们俩一起出去耍！”

　　“我才没那么无聊呢。”欣儿嚷道：“喂！你听见了吗，我哥哥叫你们出去！”

　　“既然阿风不喜欢这个笑话，我们便来说些别的。”潭小鱼并不理睬欣儿。

　　他微微扬起头，冲着我咧嘴笑，露出洁白俏皮的虎牙：“刚才我说到哪里了。。。哦，那时的江湖整日里打打杀杀的，即使不至于血雨腥风，总也好不到哪去。”

　　方宁撇嘴道：“我不信，就没有人来管一管吗？难道没有武林盟主么？”

　　“那位武林盟主，嘿嘿，实在是不提也罢。”潭小鱼的口气充满了讥诮，“他的胆子就和他的虚名一样不过是个摆设。”

　　欣儿柔软的身子渐渐靠过来，我暗暗叹了口气，终究不忍再推开她。

　　“我讲的这个故事，就是在那样的背景下，发生在深宫后院，万岁爷的寝宫里。”潭小鱼停下来，慢悠悠的拨了拨火头，缓缓的道：“有一天，大约将近卯时，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皇上只觉眼前一花，似有什么东西晃过，可是再仔细瞧来，四周却又平静如常。问左右侍候的太监宫女以及外面的侍卫，大家都说没有任何异样。直到万岁爷洗漱已毕，寻找至宝玉龙癸时，才发现此物踪迹全无。玉龙癸据说是上古时期的神兵宝物，皇上珍爱异常。东西丢了，龙颜顿时大怒，于是皇宫里折腾了个人仰马翻。怎么样，这故事开头还算吸引人吧？”

　　方宁啐道：“不怎么样，还是别讲了。”

　　“当日辰时刚过，这东西却被人在少林寺的塔林里发现。” 说到此处，潭小鱼轻声叹了口气，“可惜听到这个消息时，那些枉死在酷刑下的宫女太监已不知有多少，其实呀，不过是个死物罢了。。。”

　　方宁嗤鼻道：“辰时？从皇宫到少室山？你胡诌吧！”

　　潭小鱼点头道：“你说得不错，那时所有人也都作如此之想，皇宫大内高手如云，就算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宝物盗走，脚力再快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到了少林，何况塔林是历代高僧安居所在，哪里就能来去自如，不被发觉。所以，大家都认定，这宝物是被已在极乐成佛的高僧请去了自己的七级浮屠塔，绝不是人力所为。于是万岁爷转怒为喜，亲自驾临少林寺，迎请佛爷都看得上的宝贝。。。哼哼。。。这个老糊涂。”

　　我微微垂下眼帘。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少林寺应该引以为荣才对，可事实上我却从未听闻。至少，两位师傅都从来没有提及过。

　　如果塔林里确曾有宝物现身，那么寺里的人却一直保持缄默的原因，只有一个——一位绝世高手凭借罕见的武功修为将皇宫之宝在少林高僧的眼皮底下堂而皇之的放入少林圣地！这绝对是少林寺的耻辱！

　　辰时？！

　　是被谁发现的？！

　　我默默的望着洞外金色的阳光。

　　我记得，心慈大师就葬在塔林里，那是大师傅最尊敬的恩师。

　　大师傅每天早晨都会去恩师那里亲自清扫叩拜。

　　“你们猜猜看，这件事真的是神佛做的吗？阿风？在想什么呢？来尝尝这肉，保证你爱吃。”潭小鱼笑眯眯的瞅着我。

　　我淡淡的瞥了一眼他递过来的兔肉，“你们吃吧，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难道你讨厌我，便连着我做的东西都不想碰么？”潭小鱼叹息道，语气中似含着轻轻的委屈，微微的埋怨。

　　方宁道：“公子他一向只喜欢吃素。”

　　潭小鱼呆了呆，伸手狠狠敲了自己脑袋一下，“该死！该死！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既然这样，你们俩吃吧，我来陪着阿风。”

　　“什么破东西！我才不吃！”欣儿拉住我，娇声道：“哥哥，欣儿陪你。”

　　我摇头道：“你吃吧，哥哥真的不饿。”

　　“是呀，吃饱了才会有力气办事呢。”潭小鱼笑嘻嘻的看着欣儿，只是那目光里带着十分的狡讦。

　　欣儿翻了个白眼，却劈手夺过烤肉，狠狠咬了一口。

　　“你们都很爱听吧，那我来接着讲。其实哪里有什么神仙显灵，只不过那个盗宝的人是个武功已入臻化的奇人！你们都没想到吧？！”

　　“切！”方宁和欣儿同时发出不屑的声音。

　　潭小鱼苦笑道：“遇到你们这俩听客，我这说书人的命也忒苦了点。”他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讲道：“说他是奇人，不仅因为他身怀绝技，更让人惊叹的是那一年他才13岁。”

　　方宁“咦”了一声，“这人是谁？他这么大费周章盗了宝贝，又送出去，究竟图的什么？”

　　潭小鱼道：“我来问你，皇宫是不是天下最有权势的地方？”

　　“废话！”

　　潭小鱼道：“少林寺在江湖上算不算武林泰斗？”

　　“当然了！”

　　潭小鱼道：“我想，他这么做，只是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而已。”

　　“不为名？也不为利？”

　　潭小鱼点头道：“不错。”

　　方宁冷笑道：“我看，不是他吃饱了撑的，就是你胡编得离谱了！哪有武功那么高深的人，还只有13岁？又不图名利？！”

　　潭小鱼苦笑道：“你不在他的位置，自然体会不到他那样人的感受。别说是整个武林，就是天下，我想要是他有那个欲望，也定然能办到！只不过，他没有。”他的声调忽然变得低沉，混着某种无名的惆怅，“可惜他对这些都没有兴趣，却偏偏看上了一个人。”

　　潭小鱼幽幽的叹息道：“只因他看上了这样一个人，才引出其后不知多少风波。”

　　方宁不耐道：“别卖关子了，他看上的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男人。”潭小鱼瞟了我一眼，道：“一个倾城绝色的男人。”

　　“倾城绝色。。。”方宁呆望着我，口中吃吃的道：“难道是。。。是。。。”

　　“是这近百年来最美的男子。”潭小鱼又瞟了我一眼道。

　　“你这个无赖！”欣儿挡在我身前，冲潭小鱼骂道：“我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居然调侃起我哥哥来了！”

　　潭小鱼耸肩道：“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讲的不过是个故事罢了，大小姐硬要对号入座，那我干脆就不要继续了吧，省得误会。”

　　“你接着讲。”话一出口，洞里立即安静了下来，我望着潭小鱼道：“我在听。”

　　潭小鱼笑道：“阿风要听，小鱼儿敢不从命。”他朝欣儿吐了吐舌头，继续道：“只可惜这位美男子已经有了个生死与共的心上人。无论少年如何威逼利诱，从不假以颜色。这两个痴情人非但没有在他的淫威下示弱，反而愈加情爱，只愿同生共死。这少年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既然不能得到美人的倾心，便甩袖而去。”

　　不知为什么，绷紧的心头竟然一松。

　　只听方宁道：“走的倒潇洒，我看他也未必是真的爱上那位美男子，也许只不过是喜欢他的脸吧。”

　　潭小鱼的眼睛看上去晶亮晶亮的，他上下打量着方宁，笑道：“原来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方宁脸一红，怒道：“可我看你还是个小毛孩子。”

　　潭小鱼一晒，道：“时隔不久，这少年奇才又遇到了一位绝世美人。”

　　欣儿冷笑道：“你这故事里的美人倒是不少啊，我看这讲故事的人便是个色鬼。”

　　潭小鱼道：“这位美人原本不是中原人，据说家乡远在天竺。少年自见到她后，十分喜爱，多次骚扰，总想将其带走，只可惜这位美女也已经名花有主。”

　　方宁扑哧一声，乐道：“你的这位少年奇才运气可也够背的。”

　　潭小鱼无奈道：“所以说，一个人即使再有本事，与心上人相遇的时机不好，也难免吃亏。就象我小鱼儿，那次在湖边。。。”

　　“如果讲完了，我出去走走。”我刚欲起身，潭小鱼慌忙拦住，道：“没有，没有，后面的才更精彩，我这就接着说。。。唉，阿风啊，不过是要插上一句心里话嘛。好好，不说了！我接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