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人』空之弦音》梦见COCO

13、［拾贰］

　　初音拖着小巧的行李箱走进父母的房间，原本，她是打算住望月遥和望月和也从小一起住着的房间，谁知道，泽田纲吉竟走到那间房间门口，用一副貌似温和却不容人拒绝的语气说了一句“我就住这间吧”。同样只是住客的她，没有任何理由反驳，于是，她只能住仅剩的这间。

　　房间里的陈设还维持着父亲还在时的模样，就仿佛他从未离开过。遥将那张软软的米色双人大床当作蹦蹦床，常常独自蹦得欢快雀跃，无一例外地得到父亲严厉的责备，在他看不见时悄悄吐舌，下次不思悔改地照旧。玩捉迷藏时，和也十有八九会选择这个暗红色的大衣柜，看穿这一点，遥每次都能迅速找到他。

　　正对玻璃窗的棕色书桌上摆着他们一家四口唯一的一张全家福，那是母亲刚刚生下和也，精神有些好转时拜托邻居帮忙照的。背景就是院子里那一片深蓝色的矢车菊，因为母亲的精心照料，在澈亮的日光下开得格外娇艳动人。还是小婴儿的和也在暖洋洋的天气里容易犯困，睡得正香甜，被母亲抱在怀里。母亲自产后身体一直病弱，自然是坐在椅子上，苍白的脸颊被阳光微微醺出樱花般的淡粉色，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父亲与遥一前一后就站在旁边。父亲是个性格严谨不苟言笑的人，拍照时他并没有笑，眸色却格外温柔，不难看出他对家人的爱护与珍视。而遥，则穿着她最喜欢的枣红色洋装，笑弯了眉眼。

　　那是望月遥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全家人都因为这个突然降临世间的孩子而由衷地欣喜着，眼神里没有一丝阴霾。即使在此之后，这个家里遭逢了太多的变故。每当忆起这段日子，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微笑着。

　　“姐姐，是不是如果我没有出生就好了？这样妈妈就不会死了，或许爸爸也不会死，还有你也是，不会得这个讨厌的病。”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和也用力地抓着衣角，低下头，止不住的自责与悲伤悄悄逸散开来。

　　家里一系列的事情，迫使和也过早地成熟，在遥没有发觉的时候，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傻瓜，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遥佯怒用力拍了一下那颗栗色的脑袋，下一秒却极其温柔地看着他，“这些根本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你都不知道，因为你的出生，爸爸妈妈，还有我，有多高兴。”

　　她实在是心疼这个弟弟，很想要好好照顾他。遗憾的是，剩余的生命太过短暂，甚至无法亲眼看着他长大。

　　泽田纲吉坐在双层床的下铺，碎花的床单，有种温馨的味道，只有女孩子才会喜欢。很显然，这是遥生前一直睡着的床。轻轻抚摸着那柔软的布料，仿佛还可以感受到一丝丝属于她的气息，就像是那个少女从未离开自己。纵使只是自欺欺人的想法，还是打从心底里觉得欢喜，能够这么近距离地触摸到她留下的痕迹。

　　正对面两张并排的书桌，摆设的风格截然不同。其中一张桌子被黑色的台式电脑占去一大半位置，然后是一盏台灯。另一张桌子则显得很空荡，只有一只闹钟和一盆仙人球。仙人球的生命力很强，这里的采光很好，具备了日光充足的条件，只要极偶尔地适时浇点水，就能生长得很好。此刻的它，开出了嫩黄色的花朵，小小的，却有一种充满希望的感觉。

　　那一天，当他推门而入时，遥正越过窗沿望向不知名的地方，听到开门的声响，立刻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他时，仍是如刚才一样，十分温柔的表情，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总觉得不习惯。

　　“纲吉小弟，你来了。”

　　他也觑空瞟了一眼，花匠大叔恰好推着一个小板车缓缓走过窗外，板车上放着不同品种不同颜色的花花草草，其中最不起眼的便要属那一盆小小的仙人球。

　　柔和的褐色瞳孔蓦然逸出点点忧伤，他无法想象，当年的遥，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照料这盆仙人球。带着满满的的期许，最终收获的却是无尽的绝望。她的生命远没有仙人球那般坚强，始终还是没能活过十六岁。

　　光线不断流转，太阳渐渐向西边偏移，令泽田纲吉回神是三下轻轻的敲门声，隔着门板，模糊地传来初音清澈的嗓音：“阿纲，晚饭准备好了。”

　　橙色的夕照柔和地洒进室内，在雪白的墙壁上投下淡淡的光影，原来，不知不觉已是黄昏。他来到饭厅，桌子上已经准备了两人份的和式晚饭，菜色简单而平常，巧合的是，全部都是他喜欢吃的食物。

　　食物的香气弥漫在半空中，充斥鼻息，令人食指大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握住木筷，夹起一块煎蛋，送进嘴里，细嚼慢咽，只是很简单的几个动作，却说不出的优雅。脸上的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注意到自刚刚起从对面投来的略显紧张的视线，不由轻扯嘴角，眉眼间漾开一抹真心的笑意。

　　“很好吃。”虽然不是记忆中妈妈的味道，却也绝对算得上可口。

　　初音顿时松了一口气，也开始吃了起来。泽田纲吉的母亲，泽田奈奈的手艺，一直是被人赞不绝口的。就连未曾蒙面的遥，也听山本说起过。虽然打听出他偏好的食物，却还是不免有些担心，会不合他胃口，才会偷偷地注意着他，绝不错过任何一个细小的表情变化。

　　幸好，他没有说不喜欢。不甚在意包含其中的几分安慰成分，那一句“很好吃”着实让她悬着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不语，很好地表现了餐桌上应有的礼仪。餐具碰撞的声响偶尔响起，周遭的空气中萦绕着一股分外和谐的安静气氛。

　　“得到了你一顿美味晚餐的招待，就让我用洗碗来回报你吧。”他不由分说地抢过了收拾碗盘的工作，留下为那略显孩子气的好看笑容失神片刻的的少女。

　　沉沉的夜色，悄悄地席卷了一切。初音默默地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泽田纲吉在流理台前，挽起衣袖，动作熟练地清洗着手中的盘子，温暖的灯光在浅紫色的眸子里勾勒出他柔和的侧脸，折射进深深浅浅的年华里。少女及时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盘子，麻利地用抹布擦干，再放进消毒柜里。默契极好地一通合作，最后的收尾没多久就结束了。

　　泽田纲吉接过初音递来的热茶，忍不住打趣道：“初音，再过几年，你真的可以去做别人的新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