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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被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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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挂的全都是画,画中人或小或大,或站或立,或笑或哭,或舞剑,或抚琴,但是所有的画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画中人的脸全部都是一个人,那就是我。
孙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画中人,“自从我们在书院分开后,我就派人在暗中护你,那次你家中的惨案,我的人虽然拦截了一部分人,但是还是救不了你,那次,是我最懊恼的一次,第二次,当我知道你在曹家,还做了曹昂的侍从,我脑中只想把你抢过来,除此之外,什么江东,什么天下,我已经全都不在乎了。”蓦的回头,热烈的眼神紧紧注视着我,似乎要将我燃烧成灰烬,“谁知,你宁可和曹昂,宁可跳崖,也不愿和我走,看着你掉落崖下,我的心也死了,若不是手下拦着我,只怕我也跳下去了。”
曹昂,这个陈封已久的名字今夜被缕次提起,每提一次,就在我的心上割一刀。
一只温热的手指抚上我的眼皮,指腹有薄茧,“为什么不看,难道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能感动你么?”
“只是几张画,子修不会为我做这些,但他绝对不会如此强迫我。”
“强迫?呵呵,翾翾,能做到这江东之主,如果不动用暴力,你以为他们会对你臣服吗?”
“你变了!”
“每个人都在变,你也在变,只不过,我对你的心永远都不会变。”
“心?男人的心都是在变的。”
“我……”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其实也是这种想法,别傻了,这只是你的一种虚幻的感情,是你对友谊的歪曲。”
抚在脸上的手一僵。
“我的感情,”蓦的皮肤一紧,甚至有些疼,“睁开眼睛,好好看着我!”
我睁开眼,孙策双眼冒火,漂亮英挺的眉毛凶狠的拧在眉心。
“原来,我的感情,我对你所有的感情,居然一文不值!”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郭翾,你的良心呢,让狗吃了吗,你是木头人吗,看不到我的心吗!”
“背着自己的妻子,对着别的女人说感情,这样的男人,世上有几个女人能够相信这样的感情!”
“女人应该是为男人而生的,天生的力量对比,已经让女人落于下风。”
“也就是说,你们可以为所欲为,而女人则只能在家守着那可怜的方寸之地。”
“我并不认为男人可以无所顾忌,但是女人不应该就是相夫教子吗?”孙策为我的言论所迷惑,也对,古代,以男性为尊,像我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行已经是惊世骇俗。
“我们的理念不同,说出来也只会增加彼此的矛盾,难道你想将大小姐抛在脑后,将她与你所诞育的孩子抛弃不管吗?”
“我不会不管他们,只是我也不能放弃你。”
这个男人是如此的霸道,霸道的以为我会同其他女人一样甘心情愿的臣服于他。
“那么你是想瞒着妻儿将我藏在你的金丝笼里,好成全你的齐人之福,孙策,你把我当什么人!”
“当我的爱人,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我这一生最珍爱的人。”说这些话时,他忍不住吻我的额头,我的眉毛,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我的嘴唇,不是狂热,只有柔情。
“知道吗,我爱你的眼睛,那里面可以流露出最丰富的感情,我爱你的嘴唇,可以说出让我又气又恨又爱又怜且永难忘记的话语,我爱你的一切,翾翾,无关乎男女,无关乎成亲,只是爱你这个人。”
我想,任何女人听到这样的告白,从这样的男人嘴里说出,只怕早就醉了。
寿春多雨,大雨小雨几乎不断,从早到晚都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檐下花木郁郁葱葱,享受着春雨的爱抚。
一件描金刺绣的斗篷披在身上,天青色的蚕丝顺滑如少女的肌肤,纯金丝线绣制的莲花古朴典雅,虽是一件衣物,却于不经意中透露出无可比拟的尊贵。
“虽是春天,也要保暖,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爱雨。”孙策略显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暖的大手轻轻环抱住我,让我背靠在一个坚实温暖的胸膛上。
“可我并不爱你。”
那日他深情的告白就被我这一句冷硬的话给顶了回去。
不过,我显然低估了他,从那日开始,每天他都会来这个房子里,吃饭聊天,好像只要每天能看到我,就算我不理他,也可以心满意足。
我体内的药性并未消除,手脚依然无力,不过孙策也保证过,这药只是让我失去行动之力,却对我的身体没有实质性的损害,想来真是好笑,我居然被想暗中保护的人所软禁。
青裙如水,纱衣飞扬,不同于当时女子所穿的厚重古朴,江南之地,灵秀天成,女子的衣饰也偏重于轻灵,内里是月白素衫,绣着浅浅的莲纹,外面是清浅如水的碧纱衣,闪着丝光的绿罗围在腰上,碧绿的天蚕丝编织的丝绳在腰上缠绕,打了个近似蝴蝶的衣结,纤腰如握。
“你今天很漂亮!”
他小心的将我抱到屋里,放置在软软的榻上,长长的头发披垂于肩头,丝丝缕缕轻拂过他的面颊,如同轻柔的柳絮,不经意间撩拨着他的心。
“为什么不梳髻,我送你的首饰,不喜欢吗,嗯?”
“我不习惯戴首饰。”别过头去,我轻轻挣脱开他的束缚,却在下一秒,被他狠狠固定在怀中。
“为什么总是躲避我,抗拒我对你的情意,难道我是洪水猛兽吗?”
“若是你能放我走,也许我们之间会有所改善。”
“呵呵,放你走,”孙策的眼神微暗,眸色渐深,“翾翾,你把我当傻瓜吗?”
“我很累,我讨厌这种生活,”我垂下头,一滴冰冷的水珠滴在孙策的手上,他微惊,却未放开,“你知道园中有多少种花,多少棵树吗?”
不知是不是囚禁久了,我越来越容易流泪,“知道从大门到屋里要走多少步吗?”
“不知道。”孙策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数过,数得清清楚楚,整整十五种花,二十六棵树,六十六步!”
“杀了我,要么放了我,不要再这么囚禁我,求求你,求求你,孙大哥!”
“若不是你这么想逃离我,我也不想将你关在此,”手指轻拭我的眼泪,“别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乱了。”
不论我如何哀求,也换不来自由。
我抬手接住滴落的雨水,温暖的水珠顺着手腕滑落。
“小姐,雨大了,进屋吧。”小桃不知从何处闪出,她现在全权负责我的起居饮食,作为孙策得力的手下,她的功夫并非很高,却精通毒蛊之术,将这样的人安排在我身边,想来是怕人下毒暗处于我,会是谁呢,大乔吗?我摇摇头,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我的预计。
“小姐,燕窝粥煮好了,趁热喝吧。”
“放下吧,我会喝的。”
“小姐,银耳莲子汤清热去火且有滋润养颜的功效,您尝尝。”
“我很累,待会儿再喝。”
“今天熬的参汤很是滋补,小姐这两日气色稍差,大人吩咐这是给小姐补身的。”
“好啊,太热了,待凉了,我自然会喝。”
看着参汤一点点渗进土中,回手将碗放回桌上,只不过简单的几个动作,已经让我气喘不已,再加上三日不吃不喝,差点晕厥过去。
与其被困一生,不如求一速死,自曹昂逝去后,我越来越不把自己的性命看重了。
天空阴霾遍布,细雨如丝,娇嫩的花瓣被滋润得饱满艳美,碧绿的枝叶如至好的翡翠,闭上眼,想来用不了多久,这样的江南美景就再也不用看了。
迷迷糊糊的睡了不知多久,于睡梦中,我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人拉起,应该不是孙策,因为他不会用这么粗暴的方式,一阵风扫过脸颊,火辣辣的疼,“贱人,醒醒!”又一阵风刮过,另一面脸颊同样被施了一记耳光,两记抽打将我的神智拉回,勉强睁开眼,一个面相凶恶的老妇用蒲扇般的大手紧抓住我的衣襟,另一只正狠狠地向我的脸招呼。
“既然醒了,那就让我们好好聊聊吧。”
那声音清冷中透着娇柔,吐字异常清晰,带着南国女儿特有的甜糯,如同在骄阳似火的三伏里喝上一碗冰冻透骨的酸梅汤,对于我来说,却不啻于地狱的呼唤,这个声音,虽然过了多年,这独特的嗓音,完美的声线,我并未因时间的流逝就对声音的主人有过丝毫忘怀。
呯,身体重重跌在地上,好在下面厚厚的地毯缓解了一下,可还是摔得全身的骨头如欲散架。
一双金丝绣凤的软缎锦履出现在眼前,火红的凤头上镶着龙眼大的南珠,雪白的珍珠圆润饱满,闪耀着富贵奢华的光芒,单只这一颗已是价值连城,更别提周围镶着的细小珍珠,就是这只穿着如此漂亮的缎鞋的纤细秀美的小脚,脚尖勾起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
“郭翾,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