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成功养成！》文澈

10、情深深雨朦朦

　　何书桓总算在校门口找到了杜飞，“你可真的让我好找。”
　　“人太多了。”杜飞笑得傻乎乎的。
　　“不过看来我们还是得来多几趟，才能挖出她的故事。”
　　杜飞自然知道何书桓口中所说的她指的是何人，“书桓，要不，咱们就算了吧？你想采访方偃少将找她也没用。”人言可畏，她一个女孩子跟一个军官拉扯上关系，终究是不好听。
　　“怎么了？杜飞。你之前不也觉得她是个极好的素材吗？”何书桓有点意外杜飞的反应，“你刚刚是遇上什么事了？”
　　“没什么，刚刚一点事都没有。”杜飞急忙摆手，“不说了，咱们得赶紧。不然待会就赶不上电车了。”见何书桓甚是赞同地加快步伐，杜飞不禁松了一口气。对不起啊，书桓。那位傅小姐邀请我到大学去帮她们拍摄照片的事，我还是不能告诉你，毕竟你现在满脑子都是素材。

　　也因为自己对好朋友有所隐瞒，杜飞尽量避开二人一起外出采风的场面。幸好的是，何书桓还有其他稿子要写，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同。
　　跑了几趟音乐学院，杜飞也慢慢地和这些学生熟悉起来。知晓这些学生的所作所为，杜飞心中充满了敬意。这群天之骄子是真的脚踏实地想为这个国家添砖加瓦。他们不仅从自身做起还联合了其他大学里的学生。
　　“杜飞，你真的帮了我们大忙。真的太感谢你了。”
　　“不用客气，这些都是小事啦！我就是比你们多拿一两年相机的经验而已。这些点子，你们迟早也摸索出来。”杜飞应邀给学院里面新成立的摄影小组当指导，也是尽心尽力。他喜欢跟这群学生打交道的日子了。
　　“摸索也需要时间，你帮我们节省了时间就是帮了大忙！今日大家一起聚餐，你可别跟我们客气。”
　　“就是就是，咱们一块聚餐去。”

　　这么一大群人走在一起自然显眼，尤其是还有五六个人脖子上都挂着一部相机。和同学走在一起的如萍也见到了被人围在中间眉飞色舞的杜飞。
　　“杜飞。”如萍开口喊住了杜飞。
　　“你好，如萍。”见到朋友，杜飞也是高兴地挥手打招呼。
　　“你这是去哪呢？”如萍开始在人群里找何书桓的身影。
　　“我们这是去聚餐，遇上了让人高兴的事。”杜飞见有学生来寻他，也不和如萍多言，“他们找我，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聊。拜拜。”
　　如萍举起右手，僵硬地挥了挥。而杜飞早已头也不回地跑向那群学生。

　　何书桓有点意外知道杜飞要搬家，“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搬呢？”
　　杜飞甚是不好意思，“你也知道的，主编最近让我多拍点照片，我现在还有个小徒弟，时间上就和你不太配合得来。而且我也另外找到了一份零工，这边还是有点远。正好，有认识的人也在附近找到房子，价格也便宜，所以我就想着干脆搬过去好了。”
　　“你搬过去也好，我最近也正考虑着到前线去写报道。”何书桓是真的有这个计划，他不想再写那些花边故事，他想写真真正正的时局新闻。
　　“那你到了战场可要小心了。”杜飞对于离别，已经看淡了许多。毕竟他已经在车站送走了许多人。曾经的申报三剑客，不知不觉中，也散了。

　　何书桓前往绥远报道新闻，如萍还是从尔豪口中得知。不仅她愣住了，就连王雪琴也甚是惋惜，因为她看中的佳婿是彻底跑没影了。而更让王雪琴无奈的是，她的小女儿梦萍，肚子里有了一个为父不详的孩子。
　　王雪琴为此事偷偷找了自己的情夫魏光雄，让魏光雄为梦萍安排诊所堕胎。但是对于魏光雄而言，梦萍的事无关大雅，而且是黑豹子的女儿，他乐意见黑豹子出丑。魏光雄的爱理不理让王雪琴光火，但事情还是得处理。无奈之下，王雪琴只好带梦萍前往光顾魏光雄给自己找到的非法诊所，务必要将胎儿打掉，而且不管如萍怎么劝说都不退让。
　　王雪琴这段时日不断跑上跑下，让心里早早就对她生防备之意的李副官着实起疑。偷偷跟踪尾随的李副官见王雪琴带最小的小姐去见不得光的诊所，当即知道出大事了，立刻报告自家司令。怒气冲冲赶往诊所的陆振华见到等候在手术室外的王雪琴和如萍母女二人，还有什么不明白。自己的小女儿在外面不检点惹出了人命！
　　见到暴怒的黑豹子，王雪琴也怕了。就在这时候，给梦萍做手术的医生满手是血跑出手术室，手术失败，梦萍流血不止。这下子，陆振华也顾不上和王雪琴发火，赶紧把梦萍转送大医院进行急救。幸好医生抢救及时，只是捡回一命的梦萍以后再也不能生育。
　　王雪琴当即去找魏光雄晦气，毕竟这个庸医是魏光雄所介绍，大吵一场后与光雄反目。自己的女儿还是自己心疼，和魏光雄撕了一场的王雪琴直接到医院看梦萍。
　　尽管气女儿的不检点，但是见到病怏怏躺在床上的梦萍，陆振华还是忍不下心来训骂。而就在他又气又恼时，李副官前来告诉自己，他在医院见到了依萍。陆振华可谓又惊又喜。
　　“虽然只是看到了侧面，但是我肯定，那就是依萍小姐。”李副官信誓旦旦。
　　“好，好。”得知依萍的消息，陆振华心情也好上了些许，“她过得怎样？”
　　“依萍小姐，好像过得不错。”李副官想了想，依萍小姐气色看起来很不错。
　　“爸，是有什么好事吗？”如萍和尔豪过来看护，见自家父亲喜不胜色，如萍当即发问。
　　“尓豪，如萍。正德刚刚在医院见到依萍了。”正德是李副官的名字。
　　听到这个消息，尓豪兄妹二人都愣住了。
　　“爸，该不会认错人吧？”如萍迟疑着开口。
　　“就是啊，爸。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是不是认错人，过去看看不就清楚了。”陆振华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跺，“正德，我们赶紧过去那看看。”
　　见父亲和李副官都走了，如萍和尔豪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傅小姐，你真的是帮了大忙。”宋医生是发自内心地感谢这位来帮忙的学生。
　　“哪里，反而这次多亏了宋医生，给我们上了这么好一节急救护理课。”依萍叹气，“也希望大家日后遇上彼此能帮上忙。”
　　“也是。”宋医生也是想到在如今的环境里才答应前往音乐学院开一场别开生面的急救讲座，“我还有病人，就不送了。”
　　“宋医生何必客气。我也不是头一遭来。”
　　“你说的是，是我拘谨了。那么，我们下次再见。”
　　和宋医生道别完的依萍正欲走出医院，便听闻身后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陆振华难以遏制心中的激动，真的是依萍。她过得很好，只是她似乎又不太一样了，望向自己的神情稍微有点迷茫。
　　依萍歪了歪头，啊，好像是陆家的人。
　　“哟，这是哪位啊？看来有人是过得不错，这么久没出现，我们家梦萍一出事，就急急忙忙赶来道喜了。”和魏光雄刚撕完的王雪琴到医院一见到此情此景便怒火冲天。
　　依萍只是笑了笑，她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待会自己还要跟母亲去参加宴会，实在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母亲说得对，这恩恩怨怨纠结了前半生，究竟是谁欠了谁，谁又负了谁多少，已经没有意义了。自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见依萍转身便走，王雪琴想上前拉扯她停下脚步再说话，而如萍见状不对，急忙上前拉住自己的母亲，“妈，你别激动。”
　　“依萍，我听史密斯医生说你在这。”打着洋伞缓步越过王雪琴两母女身旁的女性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看来时间刚刚好。”
　　“妈，你怎么也在医院？”依萍是真的有点意外。
　　“布莱克医生刚刚到上海，凑巧遇上，我便送他过来。”秦莜岚望向站立一侧的陆家诸人，“他们是？”
　　“哦，他们认错人了。”依萍回答得云淡风轻。反正母亲现在这模样，也没有人会认得出来，只是自己看来是该换个名字了。
　　“依萍你刚刚喊她什么？”陆振华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即便是年轻的傅文佩亦并非这般模样。
　　“这位小姐，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姓傅，不姓陆。还有我父亲姓秦，与母亲感情深厚，故我的姓氏随母亲。”秦叔叔的确与母亲感情极好，他在书信上也承认了。依萍并不认为自己在说谎，毕竟秦叔叔也曾说过他像父亲般期待着自己的成长。
　　恰好在此时，司机把汽车开了过来，并殷勤地下车拉开车门，“夫人，小姐。大使馆的詹妮弗夫人刚刚来电说希望能够在宴会开始前先与夫人见上一面。”
　　看来之前砸下的重利让这位夫人动心了。秦莜岚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只要两人私下会面，有系统在旁协助，她不信不能从那位夫人口中套出话来。
　　“值得庆祝，妈妈。”依萍俏皮一笑，用法语祝贺自己的母亲。
　　“谢谢。”秦莜岚笑着用法语回应，而心情愉悦的她也对陆家人道别才上车，“Ciao。”
　　依萍上车前说了一句解说的话，“我母亲刚刚说的是意大利语，是再见的意思。”
　　小汽车扬长而去，陆家人面面相觑。

　　李副官还是找人去打听了那位傅夫人的消息。那位傅夫人的确是一人带着女儿独居在傅公馆，出现在上海的时间并不是很久。据小道消息，那位傅夫人曾在多个国家生活，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外国人都与她们一家交情极好。不仅如此，傅夫人还是在上海赫赫有名的那位人物秦五爷的义妹，自己与南京政府亦有往来。这么一位社交能人，的确不会是陆家的那位中规中矩的八姨太。而她的女儿，也是一个被娇宠着长大的千金小姐，性子坚韧却又很温柔，最主要的是，她的双手无茧，莹白如玉这一点就与陆依萍不一样。

　　知道这些消息后，陆振华在书房坐了一夜。

　　而更让陆家兄妹慌张的是，梦萍还未离开医院回家，自己的父亲突然在那一天把母亲还有幼弟尔杰禁锢在储物室中，要将二人活活饿死。原来，自己母亲与其他男人有染的事情被父亲撞破了，自己的弟弟尔杰就是最明显的证据。
　　王雪琴在储物室中的大叫大骂，更惹怒了陆振华。口不择言的王雪琴甚至提到了傅文佩和依萍两母女，一怒之下的陆振华甚至打算开枪杀了她，但是被尓豪制住。这让陆振华愈加感慨自己的年老体衰。
　　如萍不忍自己母亲受苦，在王雪琴的恳求之下，她依照自己母亲写的小纸条去寻了魏光雄的助手。魏光雄虽然厌弃了王雪琴，但是尔杰目前作为他的独子，他还是有几分怜惜之心，何况，他也有了一个极好的计划。
　　听闻有傅文佩和依萍的消息，陆振华当即和李副官驾车外出。殊不知这正是魏光雄的阴谋，他是借机将那二人引走，陆公馆又有如萍支开仆从，他的手下进陆家救人易如反掌。被救出来的王雪琴与如萍泣不成声地话别的时候，陆振华的书房正亮着光，魏光雄的手下打开了书房的保险柜并洗劫一空。
　　寻人无所得的陆振华和李副官回到家，不仅没见到被关在储物室的母子二人，自己的家财还被洗劫一空。事到如今，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

　　“你，你，你真的是我的好女儿！”陆振华当即甩了如萍一个大耳刮子。而且不管如萍如何哀求，家丑不该外扬，陆振华还是报了警。

　　陆家所发生的事，秦莜岚一点也不知道。她现在正准备和依萍出国，而目的地则是维也纳，举世闻名的音乐之都。如今局势愈发严峻，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也许下一刻便是粉身碎骨，但是自己毕竟有系统在，了断性命容易得很。依萍就不一样了，所以不管如何，她都要将她安置好。

　　当抗战全面爆发后，始终奔走在战地最前线的记者杜飞在延安见到了一直在国外奔波筹备抗战资金的年轻音乐家，曾经的故友傅依萍，为纪念逝去的母亲，她如今更名为傅韫。
　　“我母亲曾说过，她最喜爱的女诗人便是谢道韫。”傅韫笑着解释自己更名的缘由。
　　“母亲一生唯愿我幸福安康，这是她的愿望。可我，也有能做到的事。尽管只是少许，但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为他们的理想做出些许贡献。”

　　抗战胜利，全国欢欣鼓舞。回到上海的杜飞在一个宴会上见到了曾经的好友何书桓。何书桓已经结婚，他的妻子是他父亲一个同僚的女儿，算得上门当户对。二人寒暄间，他们谈起了那些故友还有那些往事。曾经的报社三剑客的另外一人陆尔豪如今也是一个人支撑起了陆家。在王雪琴离开陆家没多久，如萍便自我了断了自己的生命。而在日本人闯进上海后，陆振华因与日军搏斗，中枪身亡。在这一片混乱中，可云反而因为刺激过深而恢复了正常。没过多久，策划了陆家劫盗一案的魏光雄因为走私军火被捕，王雪琴也进了牢子。陆尓豪和陆梦萍不忍自己的幼弟流落在外便接了回来。他们那一家子也就这样磕磕碰碰地努力生存下去。
　　而除了故友和那些往事，他们二人也没有再细谈其他。毕竟，彼此都不一样了。

　　“方瑜，你也过来看我妈了？”傅蕴放下手中的鲜花，对站在墓碑前的人淡淡一笑。这个墓是秦五爷所立的衣冠冢，因为母亲用一把火点燃了傅公馆。据说，母亲那时候已经服下毒药，是笑着在赶来追捕她的日本人面前跳进火海，尸骨无存。
　　“伯母知道那些侵略者被赶出我们国家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方瑜感慨地开口。
　　“我妈妈她一直以来都坚信着我们会赢。”傅蕴望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为了让自己安心留在国外，她甚至搬出了秦叔叔，她让自己在异国他乡等着秦叔叔的归来，却不知道秦叔叔也跟她一样将自己的一生奉献了给自己的国家，自己等到的也只是他委托他人转交的诀别书。秦叔叔和母亲之间的感情教晓了她何谓之爱——君既以身许国，吾必随之。
　　“她是这个世上最好的母亲。”傅蕴是真心这般觉得。
　　“也是一位非凡的女性。”方瑜是发自内心说出这一句话。
　　“我会继续追寻我的音乐之路。你呢？”天空下起了朦朦细雨，依萍撑开手中的油纸伞。
　　“我也会继续我的旅程。我要看到更多大师的美术作品。”方瑜轻笑，“我明天就去法国，你什么时候去维也纳？”
　　“后天，我想再陪陪我妈多一段时间。”
　　“我想，她会以你为荣。”
　　“那正是我想要做到的。”
　　“等再过几年，你说，我们再度重逢，会是在哪儿呢？”
　　“大概是苏州吧。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妈妈她一直都很喜欢那些写有江南的诗词。不过，我一定会回东北一趟。我想去他们记忆中的那座小城。”那时候君未娶妾未嫁，曾经有两户人家许下秦晋之好的那座小城。
　　雨依旧下着，打着油纸伞的二人身影慢慢地消失在雨帘之中，而墓碑下的花束因为雨水的浇打，更显得鲜艳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