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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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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
纸门再次拉开,一件带着体温的浅青色羽织落在我肩上。
浮竹十四郎拢起羽织,包裹住整个我,再看向隐秘机动队队员,“可不可以,先让我们稍作准备?”
他们面面相觑。
浮竹十四郎立即补充:“出事我负责。”笑了笑,“当然,不可能出什么事。”
十三番队队长话说到这份上,不给面子说不过去。为首的点个头,说了两句场面话,率众出门,守在游廊外。
“上野君,”浮竹十四郎摸我头顶,“放心,问题很快解决。”
我感激笑笑,“承队长吉言。一直以来,受到了队长和大家的诸多照顾,非常感谢。”退两步准备鞠躬。
“不客气。”他拦住我的动作,“乖乖等着。无论如何,我会想办法。”
“嗯。谢谢队长。”
队长,不必麻烦。
和蓝染混,迟早要还,我有心理准备。哪天,若被判极刑,或无故惨死,真的一点也不奇怪。
对不起石田宗弦。我分明想救他,却极有可能害了他。
也对不起这三十三年拼命收集来的众死神意识,或许,得和我一起尘归尘,土归土。
最后,收拾完毕的我拉开纸门,将洗净蒸干的杯子、折叠好的羽织和副队长袖章递给等在游廊下的浮竹十四郎。
他低头默默看半晌,拿起袖章为我佩戴,“不许胡思乱想。上野君不需要做任何事,安心等待归队就好。”
……拗不过他。
我不否认他的品格和能力,但这不是台言,我也不是主角光环满身的女猪脚。
队长,真的非常感谢你以前的关照。或许我此去,再也回不来也说不定。
在此,请容我说一声珍重。
镜头转到二番队昏暗的牢房,烛光惨淡,西墙铁窗的栏杆后映着一轮清凄的冷月。
作为副队长,我的待遇明显比上次好太多。
单人单间,有桌椅、照明工具,墙角处整齐叠放着洗得干干净净的床褥。
——居然还有录像机?
大前田希千代睡眼朦胧地打呵欠,“上野,你居然又进来了。”
“嘛,嘛。”我干笑。
“少罗嗦,这里是牢房!”碎蜂一脸肃色,“上野君,我不想为难你,希望配合。”
拿出录影带,塞进录像机,点播放键,半空中立即投射出一个80X60cm的屏幕。
我不由苦笑,因为屏幕里播放的正是我在空座町和石田宗弦并肩作战的影像。
私潜现世,勾结大虚,被判一百次双殛也不为过。我倒无所谓,只可惜连累了石田宗弦。
暂停画面,碎蜂转向我,“上野,谁给你透露的消息?如何去的现世?你的登场,是不是新鬼道?那只豹子形状的虚,和你有什么关系?”
“碎蜂队长,大前田副队长,我不明白。”我道,“一个月前的录像带,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大前田希千代不假思索,“有人告密……”被碎蜂狠狠一瞪,立刻闭嘴。
碎蜂示意我,“上野君?”
我垂眸,“对不起,无话可说。”
“是吗。”碎蜂冷冷一笑,“上野,如果不喜欢二番队牢房,还有中央四十六室的审讯室和十二番队的逼供室待选,那儿有的是让人招供的方法。上头压得紧,你只有三天的考虑时间。大前田,走!”
大前田希千代一怔,匆匆和我告别,跟上自家队长的步伐。
铁栏外狱卒探究地看我一眼,哐啷上锁,转身离开,整间牢房再无人声。
嘛,总算有了作为阶下囚的实感。
中央四十六室的审讯室和十二番队的逼供室,都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方,哪边都不想去,可惜恐怕由不得我。
距离3点不到半个小时,我铺好被褥,正要熄灭蜡烛睡下,市丸银凭空出现在镜花水月后,笑眯眯地冲我挥爪,“上野酱,怎么又坐牢了,真不小心吖。”
臭狐狸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我脸一沉,“市丸队长是专程来陪伴的吗?”
“阿拉,即使坐牢,上野酱的幽默感也不减,心态真好吖。”他低笑,“想不想看上头如何处置你的灭却师朋友?”
处置?!石田宗弦虽是灭却师,但也是人类,死神集团有什么资格……
强抑住翻腾的情绪,和市丸银跑出黑腔,落在空座町偏僻郊外的某间小屋里,正巧另一端穿界门打开,冲出八名十二番队死神,面色不善地走向病榻上伤势未愈的石田宗弦。
果然是涅茧利!他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类型,何况现在有了冠冕堂皇的借口。
石田夏子倏地挡在石田宗弦面前,“你们想干什么?”
“闪开!”一名死神粗鲁地推开她,刀柄底端轻轻一戳,无法躲避的石田宗弦灵魂应声出窍,胸前连着锁链。
手起刀落,锁链立即和身体分家。
“你们对我的丈夫做了什么?!”石田夏子疯了一样往前扑,被甩过一边。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木门猛地推开,石田雨龙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爷爷双手被拷上锁链,拖进穿界门。
“爷爷!”好一阵,房间回荡起凄厉尖叫,他一步箭冲上去,结结实实地撞上合起的穿界门,再往后空气中什么也不剩。
前后不到半分钟,我背上的死霸装却已汗湿,黏糊糊地贴着皮肤。用力掐一把大腿,才不至于让自己软瘫在地。
朽木绯真既然可以安然活到现在,还生了个漂亮的儿子,为什么石田宗弦……
“十二番队长桑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吖。”市丸银明目张胆地观察我的表情,再看向濒临崩溃的石田家人,嘴咧得更大,“感人的亲情。可惜为了成长,那个小灭却师必须经历这些。上野酱,知道蓝染队长专程让你观看这一幕的意义吗?”
知道。再清楚不过!
好在我老早就偷换了石田夫妇的戒指。和送给志波夫妇的同样功效:壳还是那个壳,内里却掉了个。
“上野酱,不去回收戒指吗?”
纳尼?!我脸上的血液瞬间冰凉。
他戏谑笑笑,“阿拉,你在戒指上做的手脚,不会以为蓝染队长不知道吧?”
石田桑……
我冲破镜花水月,上前摸石田宗弦的戒指——没有意识?!
没有!
没有!
石田夏子猛摇我的胳膊连珠炮问,石田雨龙挥舞小爪对我又掐又打,嘴里骂不停,可我听不到,我什么也听不到……
接下来的时间,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的。
在二番队牢房老实呆满三天,期间碎蜂和大前田希千代软硬兼施,无果,于是被转到中央四十六室的牢房,开始暗无天日的酷刑。
镶着倒刺的鞭子,辣椒水,老虎凳,烙铁……
还被绑起来倒吊,一次次地埋入水中。
最讨厌的是固定在台上,手脚上下捆住,分别吊着沉重的石头。身体被拉到难以想象的长,再用针扎成刺猬。
狱卒们的灵压都偏低,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
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难怪浦原喜助问我去不去他店里。
石田宗弦,处境一定比我更凄惨吧。
不过是不忍关心的同伴受折磨。
试图篡改剧情,就是这样的结果。
多此一举,越帮越忙,还把自己搭进去。
我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再加上不间断的努力,总可以办到一些事,到头来,不过是自以为是的苟延馋喘罢了。
“世界很大,比任何人能够想象到的,大得多,也复杂得多,而且,命运总爱和人开玩笑。”
浦原,你说的太特么对了!
我就是命运的祭品,任她一天一点地凌迟。
乌云遮住星星,墨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浓,模糊不清的阴霾如影随形。
我拼命逃,拼命跑,却无论如何也甩不掉黑暗中追赶我的东西。
不知逃了多久,脚一歪失足跌落突然出现的山崖,正准备发瞬步,崖底涌出千万只黑手,大力把我往下拉,拉入沸腾却冰冷的黑水潭。
救命,无法呼吸了!
“啊啊啊啊啊——”
我挣扎着睁开眼睛,好半天才缓过气。发现自己正紧紧巴着某地下室高耸大门的门扣,之所以看出是地下室,是因为周围凝滞不通的空气,和连着门的长长一段自上而下的石阶。
这是哪儿?
明明,最后的印象里,自己全身被捆得结结实实,跪坐在冷冰冰硬邦邦的地板上,大腿上叠压着好几块一尺多厚的大石块,压得血肉模糊,骨头都要碎了。
但为什么现在的我没有半点痛觉,莫非死了?
不对,死神便当,不是应该魂飞魄散吗,为什么还有清晰的意识?
不祥的灵压越靠越近,我身体一紧,抬眼望去,果不其然,蓝染惣右介缓慢而又惬意地步下阶梯。
远远都能感到他晴朗的心情,像在享受温火酝酿着的前-戏。
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市丸银、东仙要、七原悦子和七原绫。
发现我,市丸银挥挥爪,“阿拉,刚才去找上野酱没找到,没想到自己先来了,动作真快吖。”
我一怔,除去非原作人物,为什么这一幕如此眼熟?
很快,五位死神走到我跟前,蓝染惣右介唇角高高翘起,“上野君,开门。”
“啊——嗨!”压下心头疑惑,我转身推开大门。
室内,正欲散场的贤者们先是一怔,再倏地躲回墓碑似的牌子后,满口训斥,吵闹得堪比菜市场。
可惜经过刚才缩头乌龟一茬,威仪打了折扣。
——竟然!
——果然!
为什么剧情突然跳到了这儿?
梦?镜花水月?纤萝?还是由PTSD引发的选择性失忆?
“来人!把这群无礼之徒拖出去!”一位贤者喊道,立刻被蓝染惣右介的六杖光牢困住。
平地一声雷,贤者们的谩骂更是铺天盖地。
蓝染惣右介一挥手毁掉全部灯笼,只留一盏簇簇燃烧,四下骤暗。他再闲闲地双手插袖,“银,悦子,绫。”
“嗨!蓝染队长。”
“嗨!蓝染大人。”
“嗨!Bo——ss!”
市丸银和七原姐妹领命瞬下去,很快刀剑声、惨叫声和求饶声搅成一锅粥,修罗之气瞬间蒸腾,发酵在封闭的空间里。有的想往门口逃,统统被东仙要阻截,当然都没好下场。
我不适地屏住呼吸,努力保持表情。
即使认为这是蓝染惣右介升天前做的唯一好事,但这种场面,经历了多少次,也依旧生理性厌恶。
转眼只剩满室的血腥味和死气,蓝染惣右介不以为意笑笑,“上野君还是无法适应吗。别急,凡事总有过程。”
去你的总有过程,你的关怀我敬谢不敏!
腹诽间,眼前一晃,蓝染惣右介和我站在被六杖光牢困住的贤者跟前。
“不,救、救……别……”该贤者,已被吓得尿湿了裤子,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利索。
“上野君,杀了他。”
“嗨!蓝染大人。”我正欲拔鬼宿,被拦住。
“用这个。”蓝染惣右介随手在空中抓,变戏法般抓出一把浅打,递给我。
咦?
脑子瞬间闪过万千念头——杀、了他?
“是,杀了他。”见我呆愣,蓝染惣右介小心翼翼将浅打塞进我手里,语调魅惑至极,“只需要轻轻刺进去,很容易。”
就着我的手,轻轻往前带,直至刀尖抵住贤者心口。
贤者全身僵硬,冷汗涔涔,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含糊的低吟。
刀柄突然变得滚烫,我倏地头皮发麻,触电般想松开,立即被蓝染惣右介的手不轻不重地握住。
动弹不得,开不了口。
快挣开!挣开!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知道他是谁,做了什么吗?”蓝染惣右介弯唇,耐心十足道,“两百年前,是他第一个提出征讨灭却师,并亲自草拟了文件。还有,佐源前十三席事件;以及你的私潜现世,都是他再三强调不放过任何可疑者,必要时严刑逼供。否则,上野君不必遭受两次牢狱之灾。那些时间,持续不断的酷刑,够呛吧?委屈你了。只要杀掉,”握着我的手再向前稍许,鲜红的液体立即在贤者胸前扩散,“就能解脱。”
是他干的好事?!如果不是他,如果没有他……
惨痛的记忆历历在目,新仇旧恨叠加,我的心几欲跳出胸膛,狠狠瞪着眼前面无血色的贤者。
蓝染惣右介凑到我耳边,魔魅的声音如羽毛般轻柔,“我们护廷十三队的所有死神,包括上野君一直以来非常重视的同伴,都是这群家伙的傀儡。很讨厌是不是?你难道,不希望他们消失?”
是啊,中央四十六室确实处处掣肘,升天前被全灭,确实对我们护廷十三队大有益处。
只要他们消失……
“凡事总有第一次,只要过了这关,往后就会变得轻松。”蓝染惣右介的声音轻得快飘起,“杀了他,不仅可以为自己出气,也能给上野君喜欢的大家免去不少麻烦。撒,别犹豫,动手吧。”
贤者惊恐扭曲的面孔尽收眼底,我的背汗糊糊的,身体不住发颤。
——好歹是条命,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蓝染惣右介缓缓牵引,向前,再向前,不费吹灰之力就挤破皮肉,细微却清晰的触感,从刀尖传到刀柄。
不!不行……
眼看浅打就要刺破心脏,我猛地抽回,反手朝蓝染惣右介的方向劈。
猩热的血溅了一身。
无法形容的感觉,随之是死物落地的沉闷声响。
眼前的景物一换,地上的尸体变成方才的贤者,而蓝染惣右介,站在门外,大半个身体笼罩在阴影里,厚镜片透着冷冽的光。
他道:“上野君,你太让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