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凝香》程九

28、第 28 章

　　乾隆四年春，蒙古准格尔部落的葛尔丹策零继承了汗位，随后勾结沙俄，起兵叛乱，开始搅扰边区城镇。
　　皇上越来越觉得葛尔丹策零之流若不迅速扑灭，必定会成为蒙古之大祸，中原之隐患。
　　于是四月初七，朝廷下旨要以武力平定准格尔。随授述震为宁远大将军，率五万人为西路军，进驻新疆巴里坤。授吏部尚书领侍卫内大臣，三等公安尔泰为靖边大将军，率三万人为东路军，进驻蒙古吉尔格朗图。准备下半年会攻伊利。

　　年年柳色，灞陵伤别。她还记得，那一天，是个艳阳的暖日。
　　长久以来，这个十里亭是京城人送行饯别之处，就连一草一木，都充满了依依离情，从今起，再添一段新愁。
　　才刚新婚半年多就要分离，这教锦容怎能得舍自己的丈夫。
　　她紧紧地抱着述震，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却也无法忽略从他红色皑甲传来的冰冷触感。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世人都会传言他冷酷凶残了。只因他一身赤红驰骋在沙场上，就像是一头嗜血的狼，森利的白牙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总是会准确无误地撕开敌人的喉咙，致之于死地。

　　“述震，你要小心自己的身子，记得快点回来……”才说着，两行晶莹剔透的泪水应声滚了下来。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会很快回来的，你还哭？你再哭我就不走了。”述震沉下脸恐吓道。
　　他用指尖摩掌着她柔细的粉颊，轻轻地拭去了她滚滚不绝的泪水。他永远都不可能忘记，此刻被迫要与她硬生生分离时，震荡在他胸口那种痛彻心扉的摧击滋味。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她低声哽咽，忍不住一再抽噎。
　　“你这该打的小家伙，老是教人心烦意乱。”他轻声低斥，却又压抑不下满心的眷恋，啄吻了下她盈泛着泪光的眼角。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抬起眸，可怜楚楚。
　　一张严俊的脸庞顿时乌云密布，他真想把她按在腿上，给她一顿好打。她总是这样教他替她担心受怕。
　　“过来！”他长臂一揽，她立刻就跌进了他宽广的怀抱里。

　　“放开我，我心里头好难受，我已经开始想你了！”她被他牢牢地抱住，动弹不得，激动的大叫慢慢地变成了无声的啜泣。
　　“如果真的想念我，那就教人送信给我，让我知道你有多想我。”他柔声地安抚着。
　　“那你要回信。”她泪眼瞅他。
　　“尽量。”他不太热衷地说道，从来都不是那种肉麻兮兮的男人，内心如火焚般的思念，他宁可死也不会告诉她，让她突增悲伤。更况且要他写信诉情衷。
　　没人愿意背井离乡，别家舍妻的征战边外，但食君之禄，又另有内情，他更加别无选择。
　　“爷，时辰到了”在一旁侍候的李远，看到这离愁别绪，心中也万分的不是滋味，但还是不得不开口“您放心吧，福晋，奴才一定会好生伺候的。”
　　“最好如此。以后府中大大小小，就交给你了。”述震觑了他一眼，再度俯首啄吻了下锦容的嘴，翻身上马，深情难舍地低瞰了她一眼，“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说完，他和几名侍卫一勒马缰，□□的骏马立刻拔腿远奔，与前锋队的五千骑会合之后，迅速地往东郊外三十里军营行去。
　　在那里，有着五万大军正蓄势待发，只等着他命令一下……

　　战争一日一开，通常就是经年累月不会结束。这也就是当初述震不愿意离开锦容身边，回到战场上的原因。
　　而一次次的军报，也都显示着军队的按部就班顺畅挺进的状况。
　　但是，锦容却从来都没有收到他的信。而现在，她现在总算知道他那一句“尽量”的意思了。
　　他竟然连自己的近况都不让她知道，这一点教她无论如何都难以原谅。

　　她好想他！现在就想见到他，哪怕是多一刻，都是折磨。
　　进屋给锦容送莲子羹的红珠，看到了坐在躺椅上发愣的主子。她走近抬眸，瞧见了锦容的一脸又气又怨，泪珠子也在眼眶打转。

　　“公主……”
　　“出门之前，限制人家这个也不能做、那个也不能做，既然打仗那么重要的话，就不用回来了啦！”她心里好气，气他什么都不说，就连他的消息都是听回京的快骑传报的，心想自己每天写信，报告自己从没有忘记他说的每一句话，而他却……难道他不晓得这样是存心教她难过吗？

　　“公主，不能这么诅咒上战场的人啊！太不吉利了！”
　　“我替他那么担心，他却连捎一个讯儿回来都没有。就连身子怎样都不教人家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人家很担心他……”
　　闻言，原本心底还有点埋怨主子口不遮掩的红珠，也不得不不动容起来“公主，奴婢想您和额附那样好，就算您不说，这份心情他也一定会知道的。”

　　“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说着，锦容哽咽上了心头。
　　她后悔了！她不该同意述震上战场的，虽然每个人都跟她说，述震从来没有吃过败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凡是他所到之处，无不披靡，可是……她真的后悔了，想他的念头张狂着……教她心急欲焚。

　　“福晋！”突然间，李远就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
　　“什么事，这样慌张”锦容收起了愁绪，皱起眉。连平日里沉稳的老管家也慌成了这个样子。
　　“福……福晋……”李远着急的身体直哆嗦“宫里有人传话来，说傅太妃急召您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