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凝香》程九

27、第 27 章

　　烟花三月。
　　因为爱情，锦容过得如梦似幻。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春梦，美妙却不踏实。可如果她的情爱只是梦，那么现在正以闲适姿势坐在庭院草地上、将头后倚在她腿上的脑袋瓜子又是从何而来？
　　在这个时候，述震为什么还会在她眼前？她腿上如此清晰、如此真实的重量是梦里的感觉吗？
　　“在想什么？”
　　浑厚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挪了挪侧躺在贵妃椅上的身体，让手中丝扇静止不动，眨了眨眼。眼眸依着声音的方向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将头抬起、不晓得观察了她多久的述震。

　　她无言以对。情爱是真实的，就因为真实才更怕失去。
　　但……为什么呢？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感到不安？他反常的热情像是在说明这种美好若不现在用尽，将来就再没有机会。这样将要失去的恐惧是从何而来？又是因何而起？
　　纷乱的疑问充塞在她的脑海中，让她额角隐隐作痛。
　　看出她眼中充满忧虑和疑惑，述震并没有试图做出任何解开她疑问的动作，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极尽缠绵越是惶恐不安。他竟然会感到有一丝的心痛。
　　既然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也搞不懂，他要如何为她解开心里的迷惑，所以他索性此时尽欢，顺着彼此的心意，放任自己对她的爱恋。

　　于是，他唇边泛起明显愉悦的笑意，挥开心中的不解，用自在的态度面对她“今年的春天虽然没有前些年来的早，但还是很躁……”
　　他嘴里跟她说着话，手却朝站在四、五步之外的小陆子挥了挥手，示意他将捧着的一盘东西端上前来。
　　他从小陆子手上接过一只用暖炉温着的玉碗，掀开了莲花盖，将盛着红枣茶的玉碗递到她眼前“喝点儿红枣茶，润润嗓子。这几天天气太干了，要是你因为虚火太盛害了病，我可是会心疼的。”
　　闻言，锦容的心跳漏了一拍，眼一瞪，正想开口斥他没正经时，因为他将玉碗硬是凑到了她的唇上，让她不得不就着他的手张口喝下香甜的琥珀色液体。
　　一口气被喂下了大半碗，她真是喝不下了，所以用手推开了他的手，摇了摇头向他表示她不要了。
　　他也不强迫她，把被她推开的玉碗转而举至自己唇边，张口就着她嘴唇碰触过的部位将剩余红枣茶送进喉中。

　　“很甜，……有你的味道。”他眼睛暗示的盯着她湿濡的红唇，伸出舌头将沾在嘴角的一滴琥珀色汁液勾舔进口中，啧啧有声的品味着。
　　他邪肆的性暗示动作及挑逗的言语，让锦容腹间骚动了起来。
　　察觉到腿间似乎泌出了代表动情的湿意，她红着脸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将目光投向花园中被日光照射隐约可见的花叶阴影。

　　“早朝回来以后，你一整天没到军机处议事，现下是公务最忙得时候，你不在能行吗？”她随口挑了个话题，想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
　　眼见她在他面前问起政事，他也不生气，从草地上站起来，然后在她不觉的时候亲密坐上了贵妃椅，倚着她而坐。
　　“在家里陪你不好吗？”说完，他并没有期待她的响应，只是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锦容半开玩笑的轻笑一声“如果你是因为我变得不思上进，最后毁了自个前途。我怎么对得起瓜尔佳氏的列祖列宗。”

　　述震抬起头盯着锦容的眼睛，神情忽然转为严肃。
　　“如果我不是睿亲王，你还会嫁给我吗？”他突然问。
　　锦容被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给问住了。
　　“傻瓜，如果你不是睿亲王，我怎么可能会嫁你。”想了想，她说出了真实的想法“不过，我已经嫁了你，就算你将来不再是睿亲王，那我也跟定你了。”
　　定定地盯着她，述震好半晌都没说话。
　　“怎么了？我又说错话了吗？”锦容看着他脸上的面无表情，问道。

　　他终于摇头，抚摩她黑软的秀发“我是个亲王，为了这个头衔，我已经付出的太多太多，得到的污秽也太多太多了。或者，我不会一辈子待在这地方──记着你今天说过的话，总有一天……也许我不会再是什么睿亲王！”
　　吃惊的凝望他阴黯的眼，锦容在尽量的思忖他话中的语意。
　　传闻中的睿亲王是何等强势，为了追逐名利不择手段。可现在的他，神情中尽显疲态，地对她说这番话，也许他是当真厌倦阿谀我诈得官宦仕途了吧？

　　她忽然对住他绽开微笑“那更好，到时你就带我和额娘到处去玩。听说江南山水很是绝妙……”

　　她话还没说完，述震突然翻身下躺椅“春天风大，你回屋去吧！”
　　他态度突然又变得冷漠。
　　“嗯……” 锦容应了一声。
　　他突然生气，是因为她又提起了老福晋了吧！
　　走前她不放心地再望他一眼，看到他背对着自己，望着天空出神……直到她走出去，他始终背对着她，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