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水穷处》清灯&沐鱼

9、第九章

　　天启城乃多朝都城，素来繁盛热闹，商贾云集，夜幕笼罩下的天启城华灯煌煌，一片通明！街上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依旧嬉笑喧闹着。一盏盏彩灯，点亮了一条条街，火舞银蛇，流光溢彩，将天启城妆点的璀璨夺目。
　　天启城皇宫内长孙漪澜从轿辇下来，伸手接过贴身女官玉茹手中的食盒，看门的小太监本来昏昏沉沉得了，一看是长孙漪澜，浑身一个激灵，赶忙跪地请安便要向里面通传。长孙涟漪抬手示意，轻轻推了门进去了。
　　殿内二人正专注得批阅各地奏报，一时竟也没有发现有人进来。一直在旁伺候的总管太监张德忠一看来人，赶紧地下来接过长孙涟漪手中的食盒，请了安，道：“外面那帮奴才是越发偷懒了，明儿定当好好罚罚他们的！”
　　皇帝宫桓放下笔，抬头道：“漪澜，你来的正好！朕刚还与珏儿商议郡主的婚事，不知你心里是否有合适人选？”
　　太子宫珏也早已放下了笔，请了安，道：“母后今夜前来想来也是为了郡主婚事。”
　　长孙漪澜给皇帝请了安，对宫珏微微点头，道：“昨日臣妾一时馋嘴，想起来吃甜食，刚好御膳房最近来了新人，玉茹想着给我换换口味，便叫那人做了几样最拿手的甜食过来。”说着皇后从食盒中取出几样甜食来，“臣妾一看，这人还会做臣妾最喜的菊花酥呢！”
　　“哦，味道如何？朕也尝尝！”说着皇帝便取了一块吃，“味道确实不错！”
　　长孙涟漪听皇帝这么说，又笑着道：“臣妾也是觉得不错，只是，臣妾每每吃这菊花酥便想起来早年间在邵阳南宫家吃过孟如海做的，那才是一绝！只是，听说那孟如海前几年患了手疾，如今只修养在家，再也不做了的，倒是可惜了！”
　　宫桓若有所思地道：“你这么一说，朕倒是也想起来了，是不是早些年随连捷上京来过？”
　　“正是他了！”长孙涟漪道：“连捷知道我喜孟如海的甜食，那年进京就特地带了他一道来给我解解馋，倒是没料到他还做的一手的好菜，臣妾记得皇上差点就将他留下了。”
　　宫桓颇为惋惜地叹道：“可惜连捷不肯放人，倒真是可惜了！”
　　“儿臣记得那年凤清也来了，还天天粘着儿臣，倒是让儿臣好伤脑筋！”宫珏想起那年事来，也好笑地道。
　　长孙涟漪对宫珏欣慰地一笑，又对宫桓道：“说起凤清，臣妾倒是觉得他是最合适不过的人了。”
　　宫桓只吃着糕点，却不接话，长孙涟漪一看皇帝这样，心里已经有了底，又接着道：“诗琴也没了也三年了，凤清这孩子又接管了南宫家，这么大个家族，里里外外的要打点，也是时候再给凤清找个了。虽说凤清是续弦，但是郡主也不是完璧，何况凤清为人，皇上和我是最知道的，论家势人品才学，整个舜朝又有几个世家子弟能跟凤清比的！”
　　“咳咳咳……”宫桓放下糕点，轻咳了几声，张德忠会意，赶紧递了一杯茶过来。
　　宫桓啜了几口茶，揉了揉又开始隐隐作痛的额头，才缓缓开口道：“夜也深了，珏儿陪你母后回去吧。”
　　长孙涟漪见宫桓虽没说什么，但脸上并无不悦，也便放宽了心，请了安便和宫珏离去了。
　　出了紫宸殿，长孙涟漪和太子缓慢踱步而行，女官玉茹和轿辇于一丈外紧紧跟着。
　　“母后荐凤清为郡主夫婿只怕父皇难免多想。”宫珏不无担忧地道。
　　长孙涟漪莞尔一笑，道：“皇上明白我的用心的。虽说夹带了我的私心，可总归凤清是对郡主来说最合适的人选了，皇上自己应该也是考虑过的，珏儿倒不用多想。只是，郡主那里，你可安排妥当了？”
　　宫珏依旧蹙眉，道：“郡主那里儿臣早已安排好了，只是儿臣还有一事担忧。凤清虽说是续弦，小蛮父皇即使给了她一个郡主的头衔，到底是离合过的，何况在外人都只知她是云相之女，以南宫家的家世若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父皇怕也是没辙的！”
　　长孙涟漪点头道：“这也正是我担忧的。听说，西凉顾生也来了？”
　　宫珏点点头：“是。这一路也多亏得他，郡主能得他青睐何其有幸！”
　　“她之有幸亦是他之不幸！你父皇一直有心这个人，珏儿也可寻这机会，与他结交下。”说着停下来对身后的玉茹摆手示意。
　　玉茹会意，挥手让轿辇跟上，长孙涟漪又对宫珏道：“夜深了，我也乏了，珏儿也早点歇息吧！”
　　皇帝宫桓自登基以来便勤于朝政，事事躬亲，长年累月积劳成疾，染了头疾，这几年疼痛得越发厉害了。而太子宫珏为人稳重，皇后为人又端庄淑惠，宫桓对他二人也是极为信任，便召了太子辅政。为了这事，柔贵妃也让云相在朝上没少进谏，只是皇帝都未听信，倒是把柔贵妃云柔急得天天催宫琤多多进取，多到皇帝那里走动表现。可惜宫琤根本无心朝堂之争，只想做个闲散王子，柔贵妃也是急得没辙。云相云应祯更是埋怨柔贵妃过分溺爱，教子无方。
　　宫珏回到自己东宫时，诸离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东西发出去了？”宫珏也等不及落坐便问道。
　　诸离行礼回道：“已发，已经派人盯着了。”
　　“好！万不能有差池！郡主那里也再多派些人暗中保护，以防万一！”宫珏道。
　　诸离得了命令真要退下，宫珏又问道：“顾西江可有什么动作？”
　　诸离止住身形回身道：“只在进城前飞鸽传书给京里家仆过，其他暂时没有任何动作。”
　　诸离退下以后，宫珏一人静坐，闭目整理思绪，这段时间发生太多的事了，他也确实需要好好静一下理理清楚了。
　　冬令时节，虽说已过了卯时，公鸡也早已打鸣，天却依然没有起白的意思。云小蛮辗转一夜难眠，听得公鸡打鸣之后更是全无睡意，所性披了衣衫摊纸磨墨，将这几日来发生的事一一罗列出来，想从中整理些许头绪出来。
　　栾青云至今下落不明，不知生死，这也是她最为着急和在意的。这次进京虽说是圣命难抗，更多的却还是因为只有来天启才能探得更多关于栾青云的消息，但是，到了现在，云小蛮却发现自己陷入了更多的谜团中了。
　　皇帝玄鸟入梦实在匪夷所思，难辨真假！但是，若说假的，以皇帝一向来的执政手段，栾家一旦沾上了谋反的罪名必定株连九族，绝无姑息，只怕她的父亲云应祯都难逃罪责！但是，如今，不仅云家无事，甚至连栾青峰都得以特赦，这中间到底有什么事发生过，云小蛮理不出一点头绪。
　　从怀中掏出飞羽令，回想起那一晚黑衣人的声音以及黑暗中那一闪而过的真面目，云小蛮心中突然一个激灵，心里竟生出些许恐惧来。她越想越害怕，怕得仿佛胸口空了，心都不在了，想要抓住点什么，却似乎再也无处安放自己的一颗心，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和事一般。
　　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胸口，云小蛮喘着粗气，冷汗从额头渗出，她习惯性地想去抱小石头却落了个空，才想起来，小石头已经不再了。云小蛮再也忍不住，低声抽泣了起来。
　　“小蛮，你看，它像不像小包子？”那年小包子因病离去，云小蛮一直闷闷不乐，难过得食不下咽。栾青云看到心里着急，一连在山上搜寻了好几日的兔子，终于在一个树根底下的兔子窝发现了一只与小包子颇为相似的小兔子，高兴地竟忘了兔子急了也咬人的道理，直接伸手便去抓，结果被护犊心切的母兔子狠狠咬了一口。
　　云小蛮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日栾青云兴致冲冲地跑过来，都顾不得先给自己处理一下伤口。那一日阳光正好，斜斜地照进屋里，将他的影子在地上拖得长长的，而小石头就躺在他的怀里，安静地睡着。
　　思及此，云小蛮才慢慢缓了过来，又想到小石头已经不在了，眼泪又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青云，小石头对你我来说都不仅仅只是一个畜生的对吧？”云小蛮似自言自语，又似栾青云在眼前一般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