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水穷处》清灯&沐鱼

6、第六章

　　鄂绿华对云小蛮抱歉一笑，摊开手中圣旨，道：“云氏小蛮贤相之女，受封霞云郡主，因其天资聪慧又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德才兼备而深得朕心，着其即刻进京，朕为其亲选佳婿赐良缘！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栾氏青峰虽为罪臣之子，然朕惜其少年才俊，德才兼备，又曾有社稷之功，故特赦之！着其由肖峰护送至西凉顾府修养！钦此！”鄂绿华收了圣旨却是对顾西江道：“皇上另有口谕，小蛮姐姐就有劳顾先生护送进京了！”

　　随后俏皮地躲进了栾青峰的怀里，蹭着他道：“青峰哥哥，让我陪你一起去雅苑吧？”

　　由于事发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愣愣地跪在地上反应不过来，倒是肖锋已经回神，嘴角轻抽，心中感慨南宫家这是又被圣上抓了什么小辫子，连飞羽令都被坑出来了！

　　云小蛮不解地看向顾西江，顾西江也沉默着正看着她，张了张嘴似有话要说，对着她最终只摇了摇头。

　　两年前栾青峰因公公栾岱山逼他娶兵部尚书周宵江独女周翠屏为妻而离家出走，远赴边关投了军。正值那年南越来犯，在西塞河一役中因细作将作战计划泄露给敌方主将阿巴尔致使由三皇子宫瑧率领的轻骑军被埋伏，三皇子被擒。

　　栾青峰以一己之力驱马一路追了十几里路，砍杀将领巴图温都苏救出三皇子！三皇子宫瑧和太子宫珏一样都是皇后所生的嫡出皇子，皇后知道后当即跟皇帝去要了栾青峰做宫瑧的贴身侍卫，只是出乎皇后意料的是皇帝并未同意，只是给了大批的金银珠宝作为赏赐，但也都被栾青峰拒绝了，却跟皇帝要了一个婚姻自主权。皇帝听后大笑一声爽快应允，当即下旨，还颇有深意的说了一句：“不亏是岱山之子！”

　　而青峰与周翠萍的婚事因着当年周尚书带她南下临州时，与正在游历的栾青峰有一面之缘，也正是这一面之缘让周翠萍将芳心暗许，求了周尚书托人去青城山撮合。

　　原本这事是只有两家人知道，谁知后来栾青峰投了军，京中一时就起了流言，兵部尚书府的丑女愁嫁，强权逼婚，青城山栾家次子无奈投军逃婚！周尚书因此失了面子，被众人好生嘲笑了一番！而周小姐也因此事羞愧不已，从此大门不出，至今无人敢娶！栾家与周家的仇也就此结下了，也是周尚书亲自带人来抄了栾家！

　　而太子宫珏与三皇子一母同胞关系向来要好，若说为了三皇子出面求旨也不是不可能，即使求旨不成皇帝看在兄弟情深，知恩图报上，也不会太多怪罪。但是为何皇帝再三下旨封她为郡主不说，还一再昭告天下要为她择良婿再嫁，云小蛮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先强压下心中疑惑。

　　如今虽然栾青峰已经脱困，但是栾青云至今下落不明，光靠顾西江残存的顾家势力也着实难办，为今之计也只能先进京领旨也许还能探的消息，再做谋划。

　　云小蛮正待与顾西江商量，那边鄂绿华突然哭着跑了过来，一头扑进云小蛮怀里。云小蛮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云姐姐，青峰……青峰他说不认得我了！”说完大哭了起来。

　　云小蛮听得一头雾水，“青峰不认得你？”

　　“二位姑娘识得在下？”在一个小兵的搀扶下栾青峰才勉强站稳。

　　“青峰，你的脚怎么了？！”云小蛮这才发现栾青峰面色苍白，扶着小兵左脚虚踮着。

　　栾青峰摸摸后脑勺，一脸无奈样：“我也不知，醒来的时候就这样了。”拍了几下脑袋又期盼道：“肖将军说我失忆了，只告知了我名字，其他一概不肯与我多说！二位姑娘是否识得在下，可知我家中还有其他兄弟姐妹无？家中二老是否健好？”

　　鄂绿华梨花带雨的脸惊得张大了嘴，刚要说话云小蛮拉住了她。

　　“你身上有伤，去雅苑静养也好的，我相信以柯先生的医术，你很快就会痊愈，失忆也只是暂时的，你切莫着急！”

　　栾青峰看看鄂绿华再看看云小蛮，知道她们和肖峰一样不会多说，再问也没用，心中虽然不快，也只能作罢。

　　两队人马稍作休整便出发了，栾青峰虽然被特赦，但始终是栾家长房二子，为防途中生变依然由肖峰一路护送去雅苑。因他有伤在身，为了方便医治，柯先生与云小蛮辞行，随栾青峰一路前往。

　　云小蛮即是右相之女又是钦赐的三品郡主，肖峰便派了自己的副将和几名士兵给她，一来护她安危，二来也供她路上差遣用。

　　为避男女之嫌，顾西江并未与云小蛮一起坐马车内，而是骑马跟随。

　　几日来一直都提着心过来的，夜不能寐又舟车劳顿，如今总算可以放松一时，顿觉得浑身疲惫袭来，马车又摇摇晃晃，云小蛮抱着小石头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小蛮！小蛮！”恍惚间耳边传来一阵阵急切的呼喊，云小蛮只觉得浑身冰冷，想要张口说话却只觉得喉咙似灌满了水，呛得她无法呼吸！她伸开双手拼命地挣扎，想要挣脱周身的桎梏，却只觉得身体在一点点下沉，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洞，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依如那天一般！

　　“青云——”仿佛用尽了这生所有的力气喊出那个魂牵梦绕的名字，云小蛮猛地睁开眼。

　　天空下着雨，已将她全身打湿，马车也翻在了一旁，已经被砍得面目全非！奶妈静娘憔悴地抱着倒在地上的她，顾西江手握长剑护在她身前，雨水同样打湿了他的身，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滴着的除了雨水，云小蛮依稀还看到了血！

　　肖峰的副将受伤倒在地上，嘴上哼哼地骂着：“格老子，偷袭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与你韩爷爷我光明正大的单挑！”

　　他们周围围着十几个黑衣人蒙面人，“留下飞羽令，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与顾西江一丈远的黑衣人道。

　　顾西江沉默着没有说话，刚才突袭发生的一瞬间顾西江已经将信号放出去了，他在等待时机，等待附近那些顾家家将赶来。

　　“莫要浪费时间，否则格杀勿论！”为首的黑衣人也知道顾西江心里的盘算，缓缓举起右手，准备最后一击。

　　几个黑衣人瞬间缠上了顾西江，为首的黑衣人一个跃身已到云小蛮跟前，提剑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静娘欲起身反抗，被随后而来的另一黑衣人一脚踢晕了过去。云小蛮仰着头与他对视着，脖子上已隐隐有血渗出。

　　顾西江想要突围过来，却被四个黑衣人缠得无法脱身，怒吼道：“你若敢杀她，我顾西江就算上天入地也一定把你翻出来千刀万剐，不死不休！”

　　黑衣男子听了却不恼，反倒不能自抑地哈哈大笑起来，冷冷道：“西凉顾生，也不过如此！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云小蛮听得心头一颤，“你是谁！”

　　男子的眼神有一瞬的躲闪，一挑剑尖，冰冷地说道：“少废话，交出飞羽令！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否则我一剑杀了你！”

　　云小蛮从怀中缓缓掏出飞羽令，“想要令牌，自己过来拿！”

　　男子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端下身子欲夺飞羽令，云小蛮一个转身避开男子，一把扯下男子的面巾！

　　男子猝不及防，对着云小蛮的脸狠狠一巴掌，又用手快速捂住自己的面容，运用内力急急后退！直到几丈开外才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又迅速将脸蒙上，这才阴沉着脸提剑转身直直地朝云小蛮刺过来。

　　就在男子的剑就要刺中云小蛮之际，一直在一旁的小石头出乎意料地朝男子怀里扑了过去，男子收剑一挥，小石头瞬间成了两截！

　　“小石头！”云小蛮痛呼，怒视着黑衣人。

　　看着躺在地上一分为二的小石头，黑衣人顿住了，看着云小蛮脸上混着雨水的泪水不屑地道：“一只畜生而已。”

　　“它是青云送我的，像你这种冷血的人又怎么会懂！”

　　黑衣男子神情莫测地盯着云小蛮，良久，才几不可闻地轻叹道：“交出飞羽令，你和顾西江都走吧，离开舜朝，永远不要回来了！”

　　“飞羽令只有在南宫族人手中才有用，你非南宫族人，得了也不过废铁一块！你要便拿去吧！”说完云小蛮将手中的飞羽令远远扔出。

　　黑衣男子深深看了云小蛮一眼，吹了一声响哨便朝云小蛮扔出飞羽令的方向飞去，其他黑衣人一听信号也都齐齐的撤退。

　　顾西江一个跃身至云小蛮身旁，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因着刚才那一巴掌，云小蛮只觉得口中一阵腥甜，吐出一口血来。待顾西江再看到她脖颈出渗出的丝丝血迹时，不能自己地双拳紧握，心中暗暗发誓，日后绝不让她身处险境，受此伤害！

　　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替云小蛮抹上，将她安顿到附近的一颗树下，顾西江才又过来将静娘唤醒。

　　待到将肖峰副将和其他几名受伤的兵士都简单的包扎了以后，雨也渐渐停息。
　　靠在树杆上，云小蛮颓废地望着不远处小石头的尸体只觉得腹部隐隐作呕，抚着胸口一阵干呕。

　　“驾——”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刚卸下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顾西江早已提气几个跃身提剑护在了云小蛮身前。
　　“参见郡主！”翻身下马，诸离行礼道：“奉太子之命，特来迎接郡主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