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之城》一粒米饭

6、第五夜

　　这还是第一次和她那么亲密的贴在一起，虽然对她的来历诸多猜疑，基本上也肯定了她的真实身份，让比利没想到的是，这个女孩的身体竟然和他一样，有着温暖的体温。她没有穿内衣，隔着一层单薄的衬衣，他能清楚的感受那胸部贴在身上的触感。和他遇到的女人都不一样，她的身上没有刺鼻的香水味，也没有呛人的酒精味，吸了几口空气，比利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只要是人类的话，总会带有属于自己的淡淡体味，少女的味道是甘甜芬芳的气息，比利曾经不止一次的在那个自己深爱过的人身上闻到过，并为之深深迷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的关系，从此之后他对人类身上的味道总是很敏感，而这一点曾无数次的挽救了他的生命，让他从埋伏或者狙杀里逃脱出来。

　　但是，贴紧着按住他嘴唇的女孩身上，什么气息都没有。

　　没有时间给他多想，他看见女孩无声的拔/出那把插在门板上的刀子，紧紧握在手里。她的手和表情都很平静，没有一丝不安和惶恐，双眼在黑暗里闪闪发亮，一瞬间，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披着人形外皮等待狩猎的奇异生物。

　　比利听见了，听见了从下面老旧的木质楼梯传来的轻微吱嘎声，如果不是屏住呼吸侧耳细听的话，根本不会注意到这快被外面的喧哗吵闹淹没的声音。也许是错觉，比利觉得周围的空气好像变冷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冒出一颗一颗的鸡皮疙瘩。他诧异的看着那个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想死的话最好别乱动。”

　　贴在他的耳朵上说出了这句话，比利哗啦一下被她抓了起来——对，没错，就是抓了起来，比他足足矮了快一个头的女孩单手拉住他的衣领让他双脚离地，毫不犹豫的往后一丢，把比利从窗户丢了出去。比利晕头转向，只能感到自己一路下坠，撞破了玻璃，又拉扯着弄断了很多绳索，最后四脚朝天的掉进了楼下的那堆垃圾。

　　这样的响动在大街上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只有几个闲得无聊的人从自家窗户伸头出来看了看，看见比利倒在垃圾堆里翻滚，既没被砍死，也没有血流成河，无趣的又关上了窗户。但是，下一刻，巨大的爆裂声就像是一道惊雷，震得整条街的地面都跟着微微颤抖，比利被爆炸产生的气浪冲得翻着跟头摔出去几米远，石块，水泥，还有被炸断的木板劈头盖脸的朝他打来，有一块砸中了他的头，顿时热呼呼的血就顺着脸往下直淌。

　　“出什么事了？”

　　“是教会的人又来了吗？”

　　“爆炸？”

　　这样的响动不可能不引起人们的注意，才经历了教会清洗的人们就像是惊弓之鸟，乱糟糟的叫嚷惊呼着从屋子里涌出，看到那个屋顶已经消失不见徒留下一个巨大窟窿的屋顶时，个个都目瞪口呆。

　　但是，让他们惊讶的事情，看来注定还不止一件，就在还冒着滚滚浓烟的废墟里，两条黑色的影子飞快的移动，互相撞击，每一次相遇就必定会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黑夜之中，甚至还能看见武器相交时擦出的火花。比利艰难的爬起来，呆滞的看向原本是自己家的地方，纵然那黑影的移动速度已经到了人眼很难捕捉的地步，他还是勉强认出了比较娇小的那一个是被捡回来的失忆少女，而另一个，全然的黑漆漆一团，看不见脸，好像整个身体都被一层黑色的东西给包了起来。

　　又一次在半空相撞，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伴随着野兽一般的咆哮，巨大的黑影忽然弹开，一头撞在了对面的房子上，瞬间就撞塌了正面墙壁，烟尘和石块到处飞溅。但那个家伙好像一点伤都没有，几乎就在倒地的同时就再次弹起，朝着刚刚落地的女孩凶猛扑上。比利竭尽全力也看不见她是如何动作的，似乎是举起了手，有雪亮的金属反光凌厉一闪，扑上的黑影又一次发出了怒吼，借着昏暗的光线，可以依稀看到周围的石板上出现了一圈黑色的液体痕迹，而且，一种浓郁的腥臭味儿也在空气中慢慢扩散。

　　“是吸血的怪物啊！！吸血怪物跑进来了！！”

　　一个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好像把那些因为太过突然场景而惊呆的人们惊醒，他们争先恐后的发出惨叫，连滚带爬的朝着四处奔逃，就像是一群遇到沸水浇头的老鼠。比利差一点被踩到，抱着头狼狈不堪的爬到墙角才躲过一劫。

　　大片大片的建筑物因为激烈的打斗而倒塌，变成一堆破烂，空气中满是飞扬的灰尘，呛得比利喘不过气。他不是不想站起来逃跑，膝盖钻心的疼痛，伸手一摸，黏黏糊糊全是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乱飞的石块砸中，腿不正常的扭曲着，肯定骨折了。

　　“嗷嗷——”

　　伴随着惊人的巨响，那个巨大的黑影嚎叫着一路撞翻了无数建筑物，狠狠摔在距离他不到五米的地方，全身颤抖扭曲着。原本包裹在他身上的黑色斗篷早就已经破碎不堪，于是，比利看见了隐藏在面罩下面的那张脸，大脑一片空白。

　　这根本不能称之为生物，正常人看见这样的场景一定会足足做上三个月的噩梦，就像是造物主闲来无事随便找了块橡皮，给予了它人类才能拥有的形体，可是最后在做头部的时候却又意兴索然的停手，那个生物原本该是头颅和面孔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只有无数密密麻麻蠕动的触角，不停的扭动，喷洒出恶臭的液体。

　　比利全身僵硬瞳孔缩小，那个怪物像是注意到了他的存在，缓缓的转过头，把那张丑陋得让人反胃的“脸”对准了他。不行，要逃走，心里这么想着，可是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开关被恐惧还有反胃给忽然关上，比利只是瞪大眼睛，看着那怪物的触角忽然伸长，在半空中湿漉漉的交缠摇晃，打出啪嗒啪嗒的水声，忽的一声，一根触角已经朝着他的脚踝卷来。比利只能呆呆的看着，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

　　就这样死了吗？

　　湿滑粘腻的触感从脚上传来，比利被拖倒，朝着那怪物的方向拉去。

　　头顶上传来旋风拂过的触感，空气中一阵波动，伴随着尖利的破空声，一把匕首“叮”的一声戳在那根触角上，深深的扎穿了下面的泥土。怪物发出了震怒的狂吼，放弃四肢着地的姿势，直立起身体，无数触角鞭子一样在半空嗖嗖飞舞像是要把任何敢于接近的东西四格粉碎。

　　但是，也就只有这么一秒的时间而已。

　　一只手从怪物的胸口穿出，纤细的五指间还握着一大块血管纠结的肉块，那肉块微微跳动着，从边上几根摇摇晃晃的筋肉里喷出一股又一股污浊不堪的液体。随后，手指收紧，肉/体碎裂的声音，碎开的肉片连着血管，啪啦啪啦的掉在了地上。怪物轰然倒下，血液汩汩的流动着，瞬间浸湿了周围一大块土地。

　　比利瞪着眼睛，看到那个女孩站在后面，右手从指尖到手肘全部被染成了乌黑的颜色，原本浅色的衬衫上也满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她面无表情的松开手，把最后一块碎肉丢在地上，缓步向前，拔/出匕首，满不在乎的用衣角擦了擦上面残留的血迹，然后转头就走。

　　“等、等一等！”

　　不顾受伤的腿，也不顾空气里那股让人恶心欲呕的臭味，比利嘶哑的大喊。

　　“你要走了吗？”

　　她没有回头，声音冷淡。

　　“救你一次，不欠你任何事情了，再见。”

　　“不，拜托你，别这么离开，带上我一起走吧！”

　　不知不觉流出了眼泪，比利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泣，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离开自己的那个女人，那个深爱的女人，他想要保护她，可是最后还是眼睁睁看她死在了面前，“我可以帮你找到教会！就算用我帮你挡子弹也可以！”

　　她停下来，回过头，比利原本喜悦的心在看见她冷冰的眼神时瞬间化为了一片全然的绝望。

　　“不。”

　　她只说了这个字，随后，她敏捷的跳上一堵矮墙，就像是在平地上奔跑那样，轻轻松松沿着一边的楼房爬上了房顶，瞬间就在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倒在废墟之中，比利发出了一阵干涩的苦笑。后悔吗？也许一开始不要因为那种莫名的内疚把这个女孩带回家就好了。如今什么都毁掉了，教会和兄弟会不会放过他，也许明天他就会变成一具尸体被丢进焚化炉吧。

　　比利闭上眼睛，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位于地底深处的东区是不可能有雨的，只不过是上面排下的废水，经过特殊的净化系统后随着管道变成细小的水流到处喷洒。

　　“真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呀……如果她笑一笑的话，一定和那个人很像吧……”

　　朦胧的意识里看见了死去的恋人，她也有着黑色的头发和眼睛，明知其实她和那个女孩一点都不像，但比利依然想着，可以帮到她，真是太好了。

　　这样，也算是了解了一桩心事，终于可以安心的闭上眼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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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打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死机了。还没存盘，于是丢失了两千多字………………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