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中的彼岸》末路之徒

16、The End

　　【The End: Endless】

　　（是什么在我的心脏上扯开一道口子，黑洞一般吸走温暖。没有你的芬兰一直下雪，寂寞得如同绝望的冰原。亲爱的梅菲斯特，我的金花茶，我还在执着地等待花朵开放。）

　　某个早晨醒来时，床上空空如也，Alexi一惊，顿时睡意全无。玻璃窗前，一袭白衣的背影倚着墙，拉开窗帘的一角、面对窗外，瘦得几乎要与墙成为一体。
　　“梅菲……”声音颤抖着，他不确定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少女回过头来，平静地注视对方：“Alexi。”她的眼神犹如温暖的湖水，清澈而明亮，亦如从前的淡然。
　　——她记得他！
　　清瘦的黑发少女扶着身旁的物件，微颤着移动脚步，走路这一动作耗费了她很多气力和时间。Alexi要去扶住她，她却摇摇头，凭自己一人之力重新躺到病床上，双手按摩泛着疼痛的腿，声音中带了些许苦涩：“在我沉睡的时候，似乎一直有人在我耳边说话、喊我的名字，可是四周一片漆黑，看不见是谁，那大概是你吧……我忘记了之前的一些事情，却一直记着你的声音、容貌，记得你叫Alexi Laiho，记得……”
　　“——记得我们相爱过。”
　　Alexi没由来地拥抱她，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温暖的拥抱没有持续太久，梅菲斯特轻轻推开他，手指抚上右肩，单薄的布料之下，皮肤上的疤痕突兀而可悲，那是一道难以磨灭的滚烫烙印，甚至灼伤了她的心脏。手指微微用力按在其上，黑发少女颦眉，血肉烧灼的痛感依旧清晰。
　　她低声说：“或许是这道伤一直在提醒我不要忘记你。”
　　Alexi的身体像被冰封一般僵硬。
　　“还有这里，”手指顺着话语移到脚腕上，“被你弄断过。”
　　“对不起，梅菲，我……”
　　对方扬起笑容——明明在微笑，却悲伤得让人窒息：“可是，为什么我没有忘记我该忘记的一切？我一定是变得奇怪了，明明尝试忘记你，但是一旦想起以前就会心痛。我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死守那些记忆，把你忘得一干二净然后像遇到你之前那样没有波澜地活下去不是很好么？但是我做不到。”她其实是想哭的，但是她不相信眼泪能带来什么奇迹。有人说，做女人真是好啊，哭一下男人就会心软，但是她不想哭。别以为眼泪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些咸涩的液体。
　　现在，有一点是梅菲斯特不得不承认的：她无法忘记他，尽管她多么希望自己真的失忆。
　　无法忘记他的一切，反而逐渐清晰，连名字的字母也是如此。
　　脑中的喧嚣声在反复告诉自己：我爱他。——是的，这是早就决定的事情。
　　她像个自暴自弃的人一般去爱他，宁愿痛苦也爱着他，宁愿死亡也不愿遗忘。她原本以为是自己放弃了那种感情。Alexi说得对：说什么“很难爱上一个人”，她真的是在找借口。她太害怕了，太害怕被抛弃的感觉。
　　所以不能说，也不敢说。
　　那是她一直没有告诉Alexi的事情。
　　——我愿死守与你在一起的记忆，即使我会痛苦得死去。我像即将绝望一般爱你，可是我真的害怕被抛下，所以我宁可不让你知道我有多么在乎你。
　　至此，她已失去全部力气，再也回不去见到他之前的生活。
　　“Alexi，你能允许我任性一次、忘记你吗……”
　　Alexi捏住她的下颔，迫使她直视自己。
　　“我不答应你的请求，梅菲。我说过的，你不可以忘记我，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因为我不会忘记你，从来都不会。留我一人承受这份感情太残忍了，所以，我要拉着你一起。”
　　他弯起眼角，好看的笑容刺痛了黑发少女的眼。这笑容真的早已刻在脑中、抹不掉、无法忘却了，甚至牵扯到心脏的疼痛。
　　梅菲斯特捂住心口，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指，那是很温暖的感觉，从冰凉的指尖一直延伸，渗入每一根血管和神经。
　　当初那些话，她明明可以给出更好、更真实的回答：
　　【我似乎爱上你了，梅菲斯特。】
　　——我也是，Alexi。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好，只要你愿意。
　　【你绝对不是一个人，因为我在这里啊。我们不是约定了要陪伴彼此吗？】
　　——是的，还有你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所以说，我的确变得奇怪了，Alexi。
　　Alexi打开窗帘，阳光反射在他的长发上。他说：“亲爱的，别完全否定我、忘记我。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弥补过错，然后你再决定。”
　　窗外的光芒很温柔，不会刺痛眼睛。北欧的阳光一直如此。
　　梅菲斯特沉默了好久，终于叹息出声。她决定不再逃避，直视他，望入他的眸子里。
　　“Alexi，知道吗，你真的很狡猾。你明明知道我是无法与你分开的，所以，我不希望被抛下。但是，我不轻易原谅你。”
　　他吻了她，说：“梅菲，我们重新承诺吧：用一生来陪伴彼此，不再伤害，不再痛苦。”
　　她微笑：“好的，Alexi。”
　　手指关节微微曲起，十指相握，不再分开。

　　时间是不是在恍惚的空隙中倒退了，四周一切早已不重要。那朵金花茶，他守候太久的花朵，终于像以前一般绽放。

　　【END】